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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武金焕 上世纪五十年代察右中旗的大后山，到了冬天，冷得特别厉害，连狗都蜷缩在窝里不敢动弹。冬雪三天两头地下，而且一下就是一天，有时积雪半人高，堵得连门都开不开，雪闭山门是常有之事。 当时我家住在铁沙盖红土湾上游一个村子，叫枳芁壕。我家在一条小河的西边，河东边住着光棍弟兄俩，按村亲他们比我父亲大一辈，我叫他们舅舅。我们离大村有一里路，两家吃水用水都靠河边的一处自然旺盛泉水，当时我父亲和赵家兄弟在泉子周围砌了一圈石头围起来，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池子。这处泉水到了冬天，即使是最寒冷的天气也不会冻实，泉水总会从地底下冒出来，整天雾气腾腾的，冒出来的泉水不断外溢，流在河里结成了冰，而且越溢越多越结越厚，几乎覆盖了整个河两岸，给山村的冬景涂上了一层白冰似玉的美丽色彩。
这种时候，我们孩子们便活跃起来，非常热闹，特别开心，因为河冰成了我们的游乐场，可以玩耍打滑擦擦。而那时的各种野生动物很多，成群结队的黄羊和狍子不知从哪里拥来喝泉水。那些黄羊和狍子一上冰面就纷纷滑倒，它们滑倒了但还是要挣扎着向泉水边滑去，而后面滑倒的也纷纷挣扎着向泉水处滑动。这样后推前拥快速地滑向泉池，形成一副野生黄羊狍子不顾一切争抢喝泉水的壮观舞蹈图。当然也有掉进泉池里的，但毫不威胁它们的生命，它们会一蹦老高迅速跳出去，这些奇观壮景常常让我们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
偶尔遇上狼来了，这些动物就麻烦了，必死无疑，那些凶残的狼会立即扑上去，把一个个滑倒在冰上的黄羊和狍子全部咬死，然后它们才去泉池边喝水。而狼如果遇到滑倒在冰上的盘羊时，就不会轻易得手。那盘羊靠自己头上盘旋的大角，在冰滑动的时候，把很大的身躯稳住，随时会弹踢出有力的后腿，狼靠近伤害它时必然吃亏。有时狼不甘心想和它较量一下，但最终也只是受伤后不情愿地离去。狼走了，狐狸又出现了，这些狡猾的家伙就可以大胆放心地坐享狼给它们留下的肥美大餐。 那时我们两家都养了狗，河东对岸赵家光棍兄弟养了两条，我家一条，我家的狗是蒙古朋友送的。因它比一般的狗体大头大，威风凛凛，发出的声音就像铜钟，我们冠名就叫它“虎王”，它全身黄毛油光闪亮非常好看。我们用两条铁链套牛皮项圈拴着它，我可以随便骑着它玩，它对我这小主人十分依顺。但外人都畏惧它，据说它在蒙古朋友那里曾咬死过人，现在想来，这狗的品种相貌大概就是凶猛的藏獒吧。
河对岸离我家有半里之遥，有一条大路，一到晚上人们就怕我家的狗，不敢走大路，因晚上养狗的人家一般都会把狗放开，白天怕伤人才会再拴住。记得那时的邮递员送信送物都骑着马挎着长枪。有一天晚上，一个邮递员冒然从我家门前路过时，虎王立即扑上去，没等邮递员回神反应过来，虎王便把他从马上撕咬下来扑倒在地，邮递员只有招架不能还手，他挎的长枪防身武器在虎王的突袭下成了没用的东西。等父亲赶到解了围，那邮递员穿的皮裤皮袄，已被虎王锋利的爪牙撕烂了，幸亏没伤着皮肉，父亲说了好话，还赔了人家一套皮衣。 那时村口一旦出现“敌情”，有了狼，我们两家的三条狗便会第一时间“汪、汪、汪”发出紧急信号，这里的狗一叫，大村里四十多条狗会全部闻声而动立即出现。即使是群狼，也会被狗群撵得落荒狼狈而逃。有时狗的“精诚合作”战斗力不亚于狼的“团队精神”，在合围攻击狼群时，狼不但受伤甚至会被咬死。所以那时狼虽然多，但轻易不敢进村。
我家的虎王对“敌”很凶，对友却十分亲和，特别是对河岸对面的那两只狗常献殷勤。那时冬天人们杀了猪，就把猪肉放在外面雪地里保鲜冷冻。为了安全不丟失就让虎王看护，虎王就像坚守岗位的卫兵，根本不允许外人越雷池半步，就连对岸那两只最要好的狗朋友也别想靠近院子雪里放肉的地方。只要不是主人专门喂给它吃，虎王它绝不会去动一下储放的猪肉，忠心耿耿地看家护院。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特别冷，父母怕把虎王冻坏便牵它进堂屋避寒，可是把它牵到屋门口时，它却趴在地上不动了。由于虎王身体太重，父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推进堂屋，当父母刚回到里屋，便听见堂屋门响，父亲出去一看，它又出去忠于职守了，父亲只好抱了一些柴草放进狗窝里，让它随时取暖。 冬天最有趣的是套鸟和捕野兔，先用马尾的尾毛搓成套索，然后用和好的泥揉成碗大的泥团，把套索揉进泥团里，放在外面冻实了。等到下了大雪在地上扫开一片空地，把带有套索的泥团埋在空地撒些谷粮，便会引来好多的百灵、画眉、黄靛反蓝头以及一些不知名的鸟，用不多时每一个套索就能套住一只。有时还可以套野兔和沙鸡，野兔或沙鸡只要被套住都无法挣脱，它们都是最好的野味美食。一冬天我至少可以套十几只野兔和二十多只沙鸡，野兔和沙鸡的肉没黄羊狍子的肉干，黄羊和狍子肉都是红肉，没有肥的，但很好吃。
到了夏天，我家房前屋后都是麦田，碰到好年景麦子长得比人都高，这时候天上的百灵、画眉、老鹰及鹞子活跃着到处览食。百灵和画眉在空中鸣叫，老鹰在空中盘旋，老鹰一旦猎到目标，像箭一般俯冲下来两爪抓起猎物然后飞走，老鹰抓住的不是野兔就是蛇或老鼠。有时老鹰常常会把捕猎的目标锁定在村庄农家的院落里，因为农家院子里家家都养鸡。记得有一次母亲在院子里撒麦谷喂鸡，一群鸡正吃得欢，突然一只老鹰冷不防扑下来抓住一只大母鸡。大概是母鸡体重老鹰一下难以飞起，情危之下母亲眼急手快，抄起一把铁锹冲过去朝老鹰用力打去，老鹰被打得扑腾了一下翅膀飞走了。再看那只大母鸡背上被抓了好几个血洞，眼见活不成了，母亲就把它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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