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8月，“北部湾”事件爆发，美军正式卷入越南战争，越战全面升级。此时，印支三国的形势是：在越南，美军和南越军队正在与越共激战，在老挝，美国支持的右派与北越支持的中左派杀得难分难解，在柬埔寨，西哈努克在中立与反美之间摇摆不定，波尔布特开始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道路，要推翻西哈努克的统治。在1954年的日内瓦会议中，西哈努克是最大的赢家之一，他不费一兵一卒，就赶走了法国军队和北越军队，实现了国家的独立统一。失去北越军队的支持，高棉人民革命党几乎崩盘，只有波尔布特等人还在苦苦支撑，只要政府继续施加压力，这一小撮人的灭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在对外问题上，西哈努克决定学习瑞士，成为国际上的永久中立国。西哈努克对内强化统治，稳定秩序，对外左右逢源，两边通吃，柬埔寨过了几年太平日子。进入60年代，印支形势迅速变化，西哈努克越来越意识到，柬埔寨的中立地位难以维持。“胡志明小道”经过柬埔寨，你管不管？不管得罪美国，管的话得罪北越。还有，既然柬埔寨不想管或者没有能力管，那美国肯定会自己动手，出动空军轰炸“胡志明小道”，这必然侵犯柬埔寨的领土和主权。柬埔寨与泰国和南越存在边界争端，泰国和南越是美国的盟友，美国明确表示不准柬埔寨用美援武器攻击泰国和南越，另外，泰国和南越还策动了针对西哈努克的叛乱，美国虽然没有支持，但有纵容的嫌疑。1965年，柬埔寨与美国断交，公开支持北越抗美斗争，默许北越在柬埔寨建立庇护基地，用于隐蔽、训练和向南越运送物资。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越南劳动党南方局和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的总部，就设在柬埔寨的“鱼钩”、“鹦鹉嘴”地区，这里可以躲避美军轰炸，离南越首府西贡也很近。在柬埔寨的配合下，北越在柬埔寨构建了另一条秘密的战略交通线“西哈努克小道”。与此同时，来自苏联和中国的援助运抵柬埔寨，迅速取代了之前的美援。西哈努克虽然左转抗美，但他和波尔布特的战争还在继续（阶级斗争），对西哈努克而言，美国人是外敌，波尔布特是反贼，都是敌人。这就是很有意思了——波尔布特和北越是一个阵营的，西哈努克也是北越的盟友，两个朋友互掐，北越该如何处理？1965年8月，北越正式告诫柬埔寨劳动党：西哈努克是朋友，不要再相互伤害了，要和他组成统一战线，共同抗美救国。西哈努克和帝国主义的头子美国人干上了，在柬埔寨的统治也比较得人心，柬埔寨劳动党再提推翻西哈努克，不占道义优势，也没有号召力，再加上北越这么一劝，波尔布特迷茫了：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一个月后，波尔布特沿着“胡志明小道”来到北越，想搞清楚北越到底是怎么想的。北越方面告诫波尔布特：老弟，你们的革命和我们的革命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不要老讲独立自主，世界根本就没有完全的独立自主，越南也不例外；没有越南的帮助，柬埔寨的革命是不能成功的；当前，柬埔寨必须配合越南的抗美救国大业。总之，明里暗里批评波尔布特没有大局意识和站位意识，不尊重老大哥。波尔布特听烦了，带着一肚子气离开北越，一路向北，去了中国，敲开了另一扇合作的大门。回来后，波尔布特召集头头脑脑开了一个重要会议，会议决定：不鸟北越，继续执行反对西哈努克的路线，同时把柬埔寨劳动党改名为柬埔寨共产党，以示比越南劳动党更高级（改名的时间有多个说法）。很多人都知道柬共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红色高棉”，但很多人不知道， “红色高棉”这个名字是西哈努克起的，后来才被西方媒体传遍世界。当时柬埔寨有三股主要的政治力量，西哈努克称自己这一派为“白色高棉”，称主张共和制的一派为“蓝色高棉”，称主张共产主义的一派为“红色高棉”。在美国的制裁下，柬埔寨经济和财政出现了困难，民众生活水平下降，不满情绪上升。1967年3月，柬埔寨马德望省，政府强征大米和土地引发农民暴动，西哈努克认为这是柬共在背后搞鬼，加大了对柬共的镇压力度。1968年1月，柬共在马德望省维甲山打响了武装反抗西哈努克统治的第一枪。2年后，柬共已在农村拥有稳固的根据地，游击队也发展到几万人，对西哈努克政府构成了很大威胁。西哈努克这个人，不是个强悍的政治人物，面对美国的压迫，泰国、南越的挑衅，柬共的武装斗争，以及政府内部的勾心斗角，他渐渐对复杂的政治感到力不从心，身心俱疲。于是，他把大权交给了首相朗诺和自己的表兄弟施里玛达，宁愿让自己沉浸在接待外国贵宾的觥筹交错中，或者拍摄电影的快乐中——西哈努克兴趣广泛，喜欢玩萨克斯、写歌、拍电影、品尝法国料理和红酒，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人。西哈努克鸵鸟战术的结果就是，朗诺和施里玛达二人很快就架空了他。1970年1月，心灰意懒的西哈努克到法国疗养，逃避国内政治斗争，3月，朗诺和施里玛达发动政变，宣布废黜西哈努克，并建立了亲美的高棉共和国。彼时，西哈努克正在苏联，打算经中国回国，苏联人告诉他政变的消息后，他大哭一场，飞往中国避难。朗诺政权积极配合美国轰炸“胡志明小道”，允许美国进入柬埔寨围剿越共，把柬埔寨卷入了越战，还疯狂镇压左派，打击柬共。其威压统治将大批知识分子、农民推向了柬共，柬共势力迅速发展。朗诺是美帝走狗，统治不得人心，柬共的革命合理性大增，阶级斗争和民族矛盾可以一起解决了。面对共同的敌人，柬共、西哈努克握手言和了，而北越也不用夹在柬共和西哈努克之间为难了。1970年，在中国的撮合下，印支三国四方（北越、越南南方解放战线、柬埔寨、老挝）在广州召开会议，决定成立抗美统一战线。这是1950年印支三国成立“印度支那联合统一阵线”的翻版，只不过斗争对象从法国人变成了美国人。北越将存放在柬埔寨庇护所的大批武器，分发给柬共游击队，还向柬共派出了大批军事顾问，帮助和指导柬共游击队作战，作为交换条件，柬共允许北越军队进入柬埔寨东部作战，保护“胡志明小道”，但战争结束后必须撤离。这就又埋下了一个伏笔。北越不仅要拉柬共一起抗美，还想趁机把柬共从“邪路”上拉回来，将其置于北越的控制之下，其建立“印支联邦”的野心，再度抬头。波尔布特对此心知肚明，他只想得到北越的帮助，对北越任何控制柬共的心思和小动作，一概强硬怼回。北越被迫动用“杀手锏”，将之前撤到北越的高棉人民革命党派回柬埔寨，这些人被北越养了十几年，对北越言听计从，他们回柬埔寨的任务不言而喻，就是掺沙子、挖墙脚，与以波尔布特为首的“巴黎帮”争夺权力。波尔布特这个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他的应对方法简单粗暴有效：北越派来一波，他就清洗一波。翻脸？翻脸就翻脸，波尔布特并不怕北越，他知道北越在完成抗美大业之前，绝不会动他，甚至会有求于他。为此，双方龃龉不断，一度爆发小规模武装冲突，不过一直没有彻底撕破脸。1973年1月，随着《巴黎协定》签订，美军从越南战场撤军，印支三国赢得了抗美战争的胜利。美国人走了，剩下就该收拾“美帝走狗”——南越、老挝王国政府、朗诺的高棉共和国了。显然，在三国六方中，北越实力最强大，它认为自己有能力也有义务帮助老挝和柬埔寨完成革命。老挝人民党和巴特寮完全受北越控制，两国建立了“特殊关系”。老挝革命很简单——老挝王国政府太弱，可以轻松将其打倒，之所以留着它，是因为北越想等统一南越后，再收拾它。对于柬埔寨革命，北越不希望柬共在北越统一南方前打倒朗诺，因为一旦柬共抢先完成革命，就没北越什么事了。相反，如果柬共革命艰难一点，节奏慢一点，波尔布特就会有求于北越，北越就可以出兵柬埔寨（美国撤军后，在波尔布特的强烈要求下，北越军队也从柬埔寨撤离了），扩大在柬埔寨的影响力。社会主义国家对印支三国的援助，需要经北越的手分配，北越为了拖住柬共的进攻节奏，故意扣留给柬共的武器，削弱柬共的作战能力。波尔布特对北越的不满值继续上升。1975年元旦，他要求柬共克服困难，不惜一切代价，向金边发动总攻，一定要赶在北越统一之前摧毁朗诺政权。1975年4月17日，柬共攻占金边，朗诺政权灭亡，4月30日，北越军队攻占西贡，南越政权灭亡，11月29日，老挝国王被迫退位，巴特寮接管政权。波尔布特跑赢了这场革命竞赛，不必看北越脸色，愈发傲骄。平心而论，柬埔寨革命的成功，越南出了大力，不仅援助武器、物资，还派军事顾问训练、指导作战，甚至直接出兵帮助作战。但波尔布特不这样想，他认为越南帮助柬共完全是为了自己（抗美和控制柬埔寨），因此柬埔寨不必感谢越南，声称柬埔寨革命是独立自主完成的。当老挝人民党老大凯山·丰威汉狂舔越南，热烈庆祝老挝与越南建立“特殊关系”时，号召印支国家尊重越南、服从越南时，波尔布特连连摇头：不，我们和越南没有“特殊关系”，也不想发生任何“特殊关系”。你丫就是一白眼狼！越南对柬埔寨的忘恩负义和不识时务非常不满，双方关系日益紧张。波尔布特夺取全国政权后，开始了各种丧心病狂的骚操作，他认为其他社会主义国家都不纯粹、不彻底，因而要用柬埔寨做纯粹的主义的试验田，实现无阶级差别、无城乡差别、无货币、无商品交易的“超级社会主义”。他们砸碎了旧政权，消灭了旧政权的官员和军官，然后又开始消灭城市，消灭富人、僧侣、知识分子，禁止拥有私人财产，废除货币，关闭学校，禁用书籍和印刷品，取缔传统歌舞戏剧，解散了家庭，夫妻分开居住，命令所有人去农村，住进类似于集中营的场所，男女分开劳动，在公共食堂集体就餐，婚姻也由组织指定配对·······很难想象，波尔布特这个小时候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小僧侣，竟能干出这种旷古绝今的恐怖事业。当然，柬埔寨怎么搞内政，越南并不关心，越南关心的是柬埔寨的外交及对越南的态度。柬共上台后，柬埔寨与越南因为领土、边界争端，多次爆发武装冲突，而且在这些冲突中，柬共做得很绝，不留余地。波尔布特为了“清理阶级队伍”，对国内亲越人士、越南侨民实行残酷迫害，清洗（华侨也属于柬共整肃对象）。当然，最让越南如坐针毡的是，当时中越关系已经恶化，而中柬关系持续升温，越南感受到了两个方向的威胁，于是更加亲近苏联，同时开始对柬强硬。1977年10月，越南一改之前在边界争端中的克制策略，开始“自卫还击”，2个月后，越南军队向柬埔寨发动了一场较大规模的进攻，打到了距金边外围35公里处才撤军。1977年年底的军事行动，是一次敲打警告，也是一次全面进攻的预演。柬埔寨军队不是越南军队的对手，但波尔布特强硬依旧，1978年1月，他号召对越南发动无所不在的游击战争，提出了“1：30”的口号——以1个柬埔寨人换30个越南人，牺牲200万人，干掉6000万越南人。这个口号通过国家电台向世界广播。越南心中一直都有统一“印支联邦”的野心，柬埔寨的挑衅，为越南的野心提供了契机。1978年2月，越南开始考虑推翻柬共。行动之前，越南还需要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对付柬埔寨不难，难的是如何破解中柬关系，为此，越南加入了经互会，与苏联签订了友好合作条约，全面倒向苏联，获得了苏联的大力支持。其次，为了“师出有名”，越南开始支持柬埔寨抵抗力量——逃到越南的柬埔寨难民，帮助他们组建军队，建立政治组织，到时候，由这个组织出面邀请越南军队解放柬埔寨，水到渠成。1978年12月，柬埔寨抵抗力量成立了“柬埔寨救国民族团结阵线”，以韩桑林为主席，现任柬埔寨首相洪森，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韩桑林和洪森都是柬共的师长，因不堪柬共的清洗迫害，投奔越南，积极要求越南出兵柬埔寨。他们提出的口号是推翻“波尔布特-英萨利反动集团”。12月25日，西方圣诞节，万事俱备的越南军队，向柬埔寨发动了全面进攻，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柬埔寨军队有大约20个师，在越南军队的闪电攻势下，大部分军队要么被迅速击垮，要么哗变倒戈，只有中央警卫师完整保留下来，掩护柬共撤往西北部的柬泰边境，波尔布特又回到了熟悉的热带丛林。越南军队客观上解放了处于种族灭绝威胁下的柬埔寨民众，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是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军事占领，说它是入侵也行。抵抗力量大致有三股：一是波尔布特的红色高棉，二是西哈努克的“民族主义高棉人联盟”，三是前首相宋双领导的“高棉人民解放全国阵线”。其中西哈努克和宋双实力弱小，抵抗的主力还是波尔布特。抗美战争结束后，西哈努克返回柬埔寨，但一回来就被软禁了，家人也接连被杀或失踪。越南军队攻占金边前夕，波尔布特释放了西哈努克，要求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国际舞台上为柬埔寨争取外援和道义支持。西哈努克这才得以摆脱红色高棉的控制，再度流亡国外，在一些国家的支持下，西哈努克在外国成立了流亡组织，积极反对越南入侵柬埔寨。面对强敌，柬共主动向西哈努克和宋双接触，要求建立联合统一战线，三方联合抗越。鉴于柬共之前的恐怖政策，西哈努克和宋双不愿与之合作，但这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三方联合起来抗击越南，是全球反苏统一战线的需要，符合以美国为首的西方的利益，符合改革开放之后的中国的利益，也符合东盟国家的利益（越南统一印支，对东盟国家构成了极大威胁）。在相关国家的撮合下，经过一系列复杂磋商，1982年，柬埔寨抵抗力量三方人马终于成立了民主柬埔寨联合政府，维持着在联合国的席位。为了改变形象，让新政府获得国际社会承认，柬共宣布解散，实际上是转入地下继续活动，波尔布特在幕后继续执掌大权。抵抗力量分化重组的同时，越南也在巩固在柬埔寨取得的战果，它一面继续清剿抵抗力量，一面积极扶持金边的柬埔寨人民共和国（韩桑林政权）。时代不同了，越南没有直接挑战国际社会底线，直接吞并老挝和柬埔寨，而是与两国建立了“特殊联盟”，越南在这两国驻有军队，地方上派驻顾问，所有重大事件，都得有越南人点头。外交上，越南极力推动国际社会承认柬埔寨人民共和国，强调越、柬、老三国一体化，政治、经济、军事全面结盟。柬埔寨人民共和国是越南的傀儡政府，但不可否认，它在努力稳定柬埔寨的秩序，恢复民众的正常生活，从这点上看，它对柬埔寨民众的统治比正统的红色高棉强得多，作为一个普通的柬埔寨人，你选谁？也难怪有很多柬埔寨人视越军为解放者。只不过，这种统一是强力拼凑的结果，当强力不再存在，这种统一还能持续多久？驻柬越军遭遇了和侵华日军、侵阿苏军一样的命运，正规战无往不胜，游击战却敌人都找不见，战争旷日持久，越军师老兵疲。更严重的是，自1979年中越爆发边境战争后，越南从柬埔寨抽调兵力回防，陷入了两线作战的不利局面，为了维持对柬埔寨、老挝的控制，也为了防止中国再次“教训”，越南被迫维持大量军队，军费开支长期占财政开支的60%以上，经济濒临崩溃。外交上，越南被西方、中国、东盟战略包围，经济封锁，异常孤立，而它的老大苏联，因为深陷阿富汗战场以及自身经济恶化，对援助越南已渐渐力不从心。1985年，苏联老大契尔年科去世，戈尔巴乔夫上台，1986年，黎笋病逝，长征上台。强硬派人物谢幕，温和派人物上台，意味着重大政策开始改弦易章。戈尔巴乔夫启动苏联改革后，停止了对越南的输血，越南经济一落千丈。1986年底，越共召开六大，决定回归经济建设，搞“革新开放”，努力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外交上提出“广交友、少树敌”，决定逐渐从柬埔寨抽身，同时改善对华关系。1988年4月，苏联宣布从阿富汗撤军，5月，越南宣布从柬埔寨撤军。在国际社会的努力下，1989年9月，越军在柬埔寨人民的欢送下，全部撤离柬埔寨，将柬埔寨的命运交给了柬埔寨人。与此同时，越南也从老挝撤回了军队和顾问。以1991年越共七大为标志，越南彻底放弃了“印支联邦”的想法。当然，越南也不是没有任何收获——老挝离不开越南，依然与老大哥越南维持着异常亲密的关系，柬埔寨政府，则一直由亲越人士掌权。在联合国五常及相关国家的撮合下，三股反越武装与柬埔寨人民共和国，展开了谈判并达成了共识：四方停止内战，派出代表组成柬埔寨最高委员会，作为全国大选之前的过渡机构。大选完后，谁上谁下，那就是民意的结果了。1993年，柬埔寨更改宪法，西哈努克凭借崇高的威望，重登王位，柬埔寨恢复为君主立宪国家。在全国大选中，以韩桑林、洪森为首的柬埔寨人民共和国的那帮人马依然活跃在政坛上，并掌握了实权——他们已经建立了有效的统治，并逐渐收获了柬埔寨的民心。至于红色高棉，因干扰联合国维和行动，抵制全国大选，而再次臭名昭著，失去了外国的支持，沦为非法武装集团，英萨利、乔森潘等高层见前途无望，纷纷脱离组织，投奔柬埔寨政府。1998年，随着波尔布特的去世，红色高棉土崩瓦解。
《越南战争时期美国对柬埔寨中立的干涉(1956-1971)》《从“印支共”到“印支联邦”--试析越南在印支地区的扩张政策》《统一战争视野下北越在印度支-那地区的政策演变(1945-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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