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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家,走过无数条纵横交错的土埂,尽头便是她。微风吹过,一股老牌肥皂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我已经记不得是在哪个炎热聒噪的夏夜,她从疯狂变成呆滞最后陷入绝望。只记得那天以后,她和她的温柔一同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躺在老旧的沙发上,腰部的地方有块凹陷,手臂抚在在额上,眼睛望着灯光,一圈圈光晕在无限变大。曾经我和她是这样的亲密无间,她纵容我,我呵护她,曾经一切的美好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我仍不起来,贪婪地想着她的样子。“外婆,我蹦床呢,要不要和我一起来!”我兴奋地高喊着,脚下一遍遍肆无忌惮的腾跃起来又落下。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暖融融的,她缓缓抬头,扶了扶黑色的老花镜 ,放下了手里的针线,眼里的爱意分明要溢出来。“慢点蹦,小宝!”说完继续笑脸盈盈地做着手头的事。我蹦啊!蹦啊!光记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最后进入了甜蜜的梦。关于第二天家人们是怎样谈论,沙发那处凹陷的,她只是在灶台旁,捂着嘴忍不住幸福地笑。她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像水,温润着我的身体,涤洗着我的灵魂,那时的我从未想过,她也会变。几声嘶吼将温柔似水的眼神变得空洞无力,姨妈要离婚的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外婆的耳里。可这来说简直就是滔天巨浪,裹挟着她,就快要溺死。那晚她坐着没有说一句话,此后也再没说过,只是看着她的身体从椅子上瘫倒下来。此前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失去她,失去她那温柔似水的眼神。“我看只能把妈送去疗养院了,静养一段时间。”舅舅的话不容置喙,只是告知这两姐妹,她们的母亲精神失常了。此后,我的母亲和姨妈会轮流去看望外婆,当然包括我,只是每次都是失望。疗养院是刚建的,四周都还是废弃的田埂。同每一个平凡的母亲一样,她希望儿女幸福美满,这是她毕生的愿望。而现在的她正对着病房里的窗户,一遍遍回想噩耗传来的那天,眼神依然呆滞。我经常去看她,她并不理我。看了她好久,最后陪她一起望向窗外。窗外是块废弃的田埂,枯黄。张安琪,就读于丽水学院中文系,向往静谧安逸的生活,独处时喜欢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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