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花笺大意起凭危栏纳晚凉，秋风吹送白莲香。 只见一钩新月光如水，人话天孙今夜会牛郎。 细想天上佳期还有会，人生何苦捱凄凉。 得快乐时须快乐，何妨窃玉共偷香？ 但能两下全终始，私情密约也何妨。 自古有情定遂心头愿，只要坚心宁耐等成双。 山水无情能聚会，多情无信肯相忘。 但愿世间情重者，勿要半途而废就抛荒。 曾闻一段奇风月，钟情好似海天长。 埋没风流谁晓得？故此替他传出与后人看。 苏州府内吴江县，有一人才身姓梁。 父号印波为学士，母亲姚氏极贤良。 雁行孤独无兄弟，名讳芳州字亦沧。 貌比春红添月色，才如鲜锦灿云光。 风流好似骑鲸客，雅致犹如跨凤郎。 年登十八叨儒列，只待飞腾上帝邦。 一、拜母登程芸窗自古多寥寂，潜来花下笑寻芳。 好鸟枝头迎客叫，百花丛内喷人香。 桃花片片随流水，牵惹游人欲断肠。 花因春尽多零落，人貌何曾得久长？ 若不风流虚一世，算来难及水鸳鸯。 相挨相倚池边绕，相爱相连几在行。 自想韶华虚十八，谁能一世守孤窗。 点能得个崔莺女，等我安排手段学《西厢》。 闻得长洲多美女，嫩红娇白斗新妆。 意欲馆迁城上住，风流或者遂心肠。 忙忙举步来堂上，将言禀上老萱堂。 启说县中无好友，孤窗难以习文章。 人话长洲才子盛，兼且交游尽大方。 欲访贤人相议论，禀知慈母启行装。 夫人答语孩儿听，曾闻益友好同窗。 况且县中姚妗母，别来朝夕挂心肠。 明朝乃系佢生日，当携礼物去称觞。 就在姚家芸馆住，用心寻友习文章。 月府桂枝原不远，望儿秋榜继书香。 独愁父在燕京远，家事无人代主张。 孩儿尚早图归计，免令老母倚闾看。 语毕亦沧忙拜别，家童归馆速行装。 礼物诸般俱取备，别亲移步到长江。  二、姚府祝寿速唤舟人来解缆，一叶浮槎印碧沧。 棹歌声彻云霄响，忘饥鸥鸟自徊翔。 舟泊苏州齐上岸，步入城来拜妗娘。 呼童先入堂前禀，夫人传命请梁郎。 生见妗娘忙下拜，启言母命到称觞。 薄具微仪来致贺，少致殷勤表寸肠。 夫人闻见多欢喜，吟吟微笑答梁郎。 料必尊堂多纳福，姑爷京上定安康。 贤甥近日才情好，蟾宫不日桂枝香。 复蒙厚礼重重至，寸心怀纳未能忘。 梁生答语称无敢，轻微礼物愧难当。 椿萱幸托平安福，愚甥无份继书香。 亦因敝处才人少，无人指点易抛荒。 久闻贵地贤人聚，因此问友寻师到上方。 夫人笑答梁生听，知子文章压上苍。 才高八斗人难及，指日题名在玉堂。 不嫌舍下多清简，暂留此处习文章。 梁生听罢深深揖，赐馆洪恩未敢忘。 转声又对夫人讲，舅爷升任转何方？ 表弟请来同聚会，慰我多时阔别肠。 夫人接语称言道，相公转报到都堂。 儿在窗前观典籍，近来书史亦抛荒。 幸得贤甥来共馆，顽儿蠢塞又生光。 即命小童前去请，姚生遵命到中堂。 兄弟相逢多喜色，堂前摆酒进霞觞。 一劝一酬厅上饮，二生沉醉转红妆。 相看尽改桃花色，又见一轮孤月照西廊。  三、兄弟谈情揖别夫人归馆去，二生携手绕栏杆。 曲径两旁栽小竹，金鱼池过百花堂。 天阶直透青云馆，家僮秉烛入书房。 二生抱膝谈风月，只见窗前射入月痕光。 姚生起对梁生语，哥吧你睇月移花影到纱窗。 我想人世得逢花月景，无该愁闷负春光。 你话世间多少奔驰客，一生劳碌为谁忙？ 亦沧微笑开言答，叫言贤弟未知详。 有谁风月无贪赏？谁爱奔驰别故乡？ 总为利名牵系紧，因此餐风宿露利名场。 二人正好闲谈论，忽闻母命请姚郎。 别兄且去高堂上，余下窗前一亦沧。  四、棋边相会只见史书层层堆满架，四围花气喷人香。 桌上瑶琴安玉轸，金炉一个炷茗香。 银筝玉笛悬墙上，双陆围棋放一旁。 古画名诗垂两边，鲜花盆景列成行。 起来窗外观风景，只见曲栏杆绕白莲塘。 白鹤避人轻步月，风摆杨花刮水狂。 塘上红桥通内苑，又见一带微波漾月光。 两岸垂杨相对舞，采莲船系柳荫旁。 游鱼浪起波中锦，水中云影白茫茫。 举步过桥临水阁，凭栏去弄野花香。 扳枝贪采茶薇露，无想枝摇惊起鸟飞狂。 杜鹃恰似啼残月，黄鸟声声恼客肠。 舞碎一轮明月色，花梢微露洒罗裳。 再过小桥临曲径，梅子青青坠两旁。 孔雀双双游月下，金笼鹦鹉叫声长。 面前一所藏春坞，千叶桃花种两行。 自想仙源如有路，小生宁愿做渔郎。 步转西边红杏苑，只见娇娇红杏斗春芳。 芳草萋萋迷去路，蔷薇隐隐出高墙。 好花总亦无心赏，轻轻移步转芸窗。 点想东风送得棋声到，细想谁人唝在行。 夜深尚有棋中兴，悄声移步入东方。 远望牡丹亭一座，花边斜影见灯光。 似有几人花下立，笑语频频到耳旁。 声娇必定风流女，随风兰麝过来香。 行前仔细偷观看，花间原有女娘行。 凑着浮云遮朗月，丫环错认系姚郎。 无去亭前报小姐，因此梁生得到石栏杆。 睇见娇姿人两个，围棋笑着对银缸。 南边一个方披发，入眼谁知断客肠。 料知不是凡尘女，好似天仙留意等刘郎。 色胆就从今晚大，整衣前去见娇娘。 无想惊动玉人丢一下俏眼，做乜花林荡出个少年郎？ 丢落围棋齐举步，梁生着意细观看。 只见杏眼时时关住我，芙蓉面色柳眉长。 一点红唇真俏丽，生成模样断人肠。  春风阵阵罗裳卷，的息金莲二寸长。佢总回头开一下笑脸，我估呢条残命死花旁！ 一对丫环跟主去，梁生如醉倚栏杆。 姊妹二人携玉手，沉吟无语转香房。 五、碧月收棋玉人坐定东坡椅，瑶仙小姐叫芸香： 你们几个栏杆外，做乜被佢直入到栏杆？ 平生与佢无相识，露面相逢心点安？ 不知佢系谁家子，猖狂无似大家方。 芸香见问将言禀，叫言小姐听言章： 贱妾几人花下立，月阴难辨佢行藏。 人人都话姚公子，行移无系唝猖狂。 彩姬小姐开言答：早时共婢出中堂， 人报梁家公子到，姨娘留饮歇芸窗。 想必醉中游夜月，花前撞见亦何妨。 语罢瑶仙呼碧月，台中棋子未收藏。 料必梁生归去了，围棋收起速归房。 碧月领言移步去，穿花随柳绕池塘。 远望梁生犹未去，如痴如醉倚栏杆。 手托香腮情脉脉，料其相思肠断为娇娘。 我想深闺美女何干己？世人多少为花亡。 行近牡丹亭上去，梁生远远揖娇娘： 小生一副魂和魄，为娘飞散在何方？ 见姐此来知有意，为雨为云学楚王。 先时着白谁家女，定系嫦娥到此方。 定系蓬莱天上女，把人魂魄尽飞扬。 临去之时丢眼色，笑口传情惹胆肝。 有缘得姐共我通音信，好似张生曾遇小红娘。 碧月闻言心事恼，将人闺女比《西厢》。 谁系红娘共你传信息？敢惹红尘到广寒。 请君莫讲风情事，闺门家教凛冰霜。 天上碧桃休妄想，日边红杏莫思量。 归家取把龙泉剑，斩断相思莫挂肠。 行埋台上收棋子，梁生带笑启言章： 姐话冰清尘不染,做乜卖弄风情过我看？ 满面春风频带笑，肯话天台无路赚刘郎。 望娘指引蓝桥路，无敢忘恩负我娘。 碧月闻言微笑答：无情休认有情看。 我姐笑容非别意，见君行动乱纲常。 任君逞尽风流舌，姐亦无忧有耳装。 讲一句笑时行一步，气死花前一亦沧。 无缘捡得一段伤心事，谁怜今夜捱凄凉！  更新于 2017-02-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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