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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歌献给母亲 ■作者：卢惠如 世上最伟大的爱就是母爱！因为在人生危难之际，母亲会用生命去护住孩子。 我梦中的母亲，生命永远定格在她27岁时段，穿一身黑色的外衣，圆脸型，剪短发。眼角上有两颗晶莹的泪珠，慢慢地消失了，母亲是微笑着看着我离去的。 1959年底，由于我父亲被划成了右派分子（我父亲反右前是临川县钟岭区委党办主仼），清理阶级队伍的厄运同步降临到我母亲身上。工作组查到母亲娘家的阶级成分复杂，是“小土地出租兼工商业主”，是典型的剥削阶级、资产阶级小姐。结论：开除出教师队伍，遣送回原籍劳动改造。 1960年正月，母亲带着我们回到老家——临川县箭港乡章湖大队卢家村西边生产队（现为丰城市袁渡镇岩上村卢家村组）。族人们知道母亲是文化人，便叫她在村里教幼儿班、挣工分。那时候，中国农村已经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村民在集体的土地上劳作，在集体大食堂吃大锅饭。 伯母带我去食堂打饭，稀饭打回来再掺杂菜叶、藤蔓、粗糠之类，以增加稀饭的浓度和数量。因为铁锅已经上交了，我们就用瓦罐煮。 那时候，乡下流行浮肿病。一旦人的头部、面部肿胀，挺不过两天就死了，死亡率非常高。母亲惊恐地每天都要查看孩子们的变化，预防着病变。 外婆总会在关键时刻来看望我们，带几个山里的红薯，有时还有两个鸡蛋，这可是珍品！这时是我们兄妹最幸福的时刻，母亲的脸上也会绽放出一朵花来。 外婆好久没来，外婆没有东西就不来。惊心动魄的事情就发生了，那天，母亲哭叫着抱起妹妹向邻家大婶求救，妹妹全身发抖，牙关紧闭，嘴唇发黑。 邻家大婶端出一小碗红糖黄豆水喂给妹妹吃下去，过一阵，妹妹缓过气来。大婶说：“小孩饿的，贪吃了芥菜芯，得的是过敏性中毒。” 邻家大叔在乡里供销社工作，总能搞到一些珍品，大婶用这些珍品，救过几个孩子的命。 1960年10月，饥荒越来越厉害。这年中秋节前夕，看着饥饿的我们，母亲感到不能再等了，决定去外婆家一趟，讨也要向族人讨一口吃的回来。 傍晚时分，村民从幼儿班接走孩子后，母亲就拼命往外婆家走，来回9华里路呢，天黑前要赶回来。 就在天断暗时分，母亲回来经过村前一片坟地时，突然从古墓碑石后伸出一只手来。“啊……”母亲吓得魂飞魄散，狂奔后昏倒在地。 母亲是碰到鬼了，有人说是碰到了饿鬼、活鬼，因为包袱被抢走了！ 此后，母亲便一病不起，脖子僵硬。外婆、伯母守在床前，不时地喂几口稀饭、开水。一个星期后，母亲脸部开始肿胀。伯母对大伯说：“省妹子不行了，你去叫弟弟回来。” 大伯起早赶路去了。母亲在坚持、在等待。 大伯第二天天黑时分一个人回来了，沉默不语。母亲长吐一口气，眼神开始游离。大人们把我和妹妹带到母亲身边。当时的我5岁、妹妹3岁，只会低声抽泣，用内心的悲伤安抚即将逝去的母亲。 伯母说：“省妹子哎，安心去吧，两个孩子有外婆、伯母带着，有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孩子。” 外婆嚎啕大哭：“心肝宝贝哎，你要保护崽女呀……” 有人把外婆族人送来的一篮红薯、六只鸡蛋放在母亲身旁。伯母找出那套母亲最爱、平时舍不得穿的黑色外衣，准备着。 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从眼角上滚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是生离死别难舍难分的泪珠，是感激亲人们承诺的泪珠…… 1963年秋，中国乡村走出了大灾荒期，政策松动，人民勤劳。这一年，大伯用独轮车给我们兄妹送来了口粮。这一年，我父亲的劳动改造期结束，恢复了工作，他给我们兄妹寄来了生活费。 我8岁那年，梦见母亲带着我和妹妹走进外婆家的菜园子，园内已是瓜果飘香，红薯撑裂地皮，园坎上两棵桃树挂满了果实，知了在树上叫得欢。母亲笑了，她在冥冥之中看到她的儿女安然无恙地度过了三年自然灾害期，看到了亲人们对她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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