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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记忆 ■作者：张新生 搬家也可以算是人生一件大事、一件好事，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乔迁之喜”的说法，说明搬家应该是一件喜事。江西抚州人有一套独特的搬家方法，说起来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安排在半夜三更的时候搬家，据说这样可以避开左邻右舍以及来看热闹的闲人，怕搬家时有人说不吉利的话。开始我也不相信，入住金安小区多年以后，经常听见半夜三更有人放鞭炮，我猜想半夜三更过生日、办喜事肯定不可能，那么半夜三更放鞭炮干什么呢？第二天我问一问附近的抚州人，果然是有人半夜里在搬家。第二天我看见了新搬来的邻居阳台外面有一根用红布系着的毛竹，这根不大不小的毛竹连根带叶子在储藏间外面的地上放着，一直伸向他家一楼以上的空间，这根毛竹完美无缺地放在新邻居家阳台前面。听说乔迁那天要“守夜”，先把要搬的东西准备好，等到午夜零点放鞭炮，放完鞭炮以后才可以搬家。当地百姓之所以热衷于半夜“归新屋”，是因为民间流传一种说法，叫“神仙难破子丑时”，因此将半夜和后半夜看作是搬家的吉利时段，不会有不好的事情来破坏；并且夜深人静，不怕遇上丧气的事情冲了吉利。除了追求“吉时”外，半夜搬家还蕴含着人们对家庭未来生活越来越好的期许与祝愿。 这件事让我回想起自己经历过的多次搬家过程，我自从1971年参加工作以来，单身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那时候几次搬家不算搬家，一副单人床架，两块松木铺板，一床被子，一个小箱子，脸盆和碗筷就是全部家当。后来有了老婆孩子，我们四口之家在山南食堂后面的草棚里面住了六年多，一直等到1981年年底才分到了一间半楼房，房子室内面积大约30平方米，单位给我们每家盖了大约9平方米的柴火棚，大部分邻居都把柴火棚自己粉刷以后用来当厨房用，房子的位置在山南分矿办公楼旁边的“黑风口”。分到了房子以后，我马上请了一个江西进贤的木工在草棚里面做家具，记得当年做了双人床、大衣柜、床头柜、写字台、碗橱、四方桌子和方凳子、折叠椅。双人沙发是我们管道班同事王士均给我做的，红卫的老乡涂本正还帮我从他的同事那里买来了一个杉木棉絮柜，这个棉絮柜材料和做工都非常好，外面还刷了一层清漆，只花了40元钱，很便宜。老乡涂本正和我两个人花了半天时间，走路往返从红卫山上把柜子抬到我家。我家这次搬家没有选日子，也没有放鞭炮，除了大衣柜和沙发比较重，其它东西都没有找人帮忙，我们两口子采取老鼠搬家的办法，每天搬一二件东西到新房子里面去，新家具搬过去以后，马上就在新房子里面刷漆，几天以后再把被子衣服全部拿过去，零零碎碎的东西用扁担箩筐挑过去，后来还把旧瓦片一起挑到新房子那边，用于盖柴火棚。由于准备了很久，花了不少时间，搬家感觉不累，终于在1982年元旦期间，我们全家四口人住进了新房子，我们家在这里一住就是26年。 2007年8月8日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从这一天起我们家就要告别生活了36年的山南矿区到抚州去安家落户。我自从参加工作以来，一直工作和生活在山南这个穷山沟里，虽然这里工作和生活环境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比其它分矿还是要方便很多。1994年以前，山南每天早上都有老表卖菜，食堂每天早上都有馒头卖，职工和家属们洗澡、打开水都是免费的。山南分矿每天都有好几趟上下班的公交车往返古城，我们去莲塘买菜、去公溪镇赶集，都可以免费搭车往返。特别是搬家前几年，左邻右舍基本上都走光了，留下好几套房子和柴火棚给我两口子使用，单位扣我的房租每个月仅仅是1.28元，几十年以来没有涨价。房前屋后还有不少菜地，住在那里蔬菜很少买。吃肉也不多，我家养了鸡和兔子用来改善生活，做饭用的柴火到处都是，我家每个月只需要十度电看电视、照明用，自来水不要钱随便用，我们俩在山南生活成本很低，大部分的工资收入都可以存起来。我家房前屋后的场地很大，冬天晒衣服、晒被子随便晒，我家总是把地瓜干、萝卜干晒到邻居楼上去，感觉真是很方便。搬家那一天，我们两口子和山南矿区还是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当搬家的汽车徐徐开动，一阵鞭炮声响起，在即将离开的时候还是难免依依不舍。 这一次搬家是跟随全矿职工迁往抚州市区定居，是乡下人进城，心里真高兴。当时乐安县林业局在矿区出口的必经之路罗家圩还设有竹木检查站，搬家比较早的职工还要到单位开介绍信，否则检查站不给搬家的汽车放行，因为家具属于木材，木材运出去必须要有林业局的证明。后来矿领导知道后马上跟地方政府协商好了，搬家的汽车免于检查，一律放行。我们是2007年4月中旬拿到了金安小区安居房的钥匙，马上我家就开始装修，为尽早搬家做准备。当时我家装修是比较早的，请了我们黎川老乡翁逢春的弟弟等几个装修师傅，当时我们住在11平方米的储藏间里，用电饭煲做饭，用电炉炒菜。买材料、坐公交车都要去贸易广场，买菜要走路，到长岭乡去买，大约往返四公里路。 由于我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以后他们两兄弟肯定不要我的房子，所以装修房子不需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他们两兄弟各出了几千元钱给我们，大儿子还给我买了所有的家用电器。考虑到以后要卖房或者出租，我的房子装修计划是花最少的钱，简单装修以后可以入住就行。我们把厨房和卫生间简单装修，房间和客厅铺磁砖地板，装修材料一般选择不会太好，地板材料还是蛮好的。结果一共花去了一万多元钱，当时应该是一个最低标准。我把矿里面搬过来的松木板自己加工做了两个壁橱，壁橱里面有两三层，底下放箱子，中间挂衣服，然后用两块好看的布帘子拉上去就挡住了壁橱，管他好看不好看，经济适用就行，我们两口子自我感觉良好。 当时认识我们的人都不理解，认为我们家有钱舍不得花，应该把房子装修漂亮一点，好好享受一下生活。我们两口子都是吃惯了苦的人，不懂得太多享受。其实我们是有想法的，新房子暂时能够住几年就行，我的房子必要的时候可以出租或者出售。因为大家都说房子装修再漂亮以后是卖不到钱的，我们居住要求不高，干净整洁舒服就行，不管装修怎么样，都比矿里的住房条件好，等到老了准备投靠儿子去。 搬家前夕我们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8月初，菜地里的花生成熟了，抓住好天气把花生洗净晒干，把菜地里的冬瓜、南瓜、辣椒全部摘下来搬家一起带走，后来花生吃不完送给老家亲戚，二十来个南瓜吃不完把一部分送给邻居和老乡，因为他们家都有南瓜，最后还有不少南瓜卖到抚州医学院食堂去了。8月8日搬家只是随便选的日子，我们山南楼房原来有36户人家，搬家前只剩下5-6户，如果搬家晚了，搬家需要帮忙的人都找不到。我提前几年就把家里面一些不用的木材之类的东西卖掉了，小瓦片送给了当地老表，家里所有的废铁能够卖钱的也全部卖了，当时废铁可以卖到一块钱一斤，卖废铁的钱足够搬家的费用。 那时候我们山南有人开大卡车，我们家提前预约好了他家的车，我提前几天到他的汽车上测量过了车厢的长和宽，并且画好了一张图，计划怎样装车才能够把有限的空间充分利用。我们把衣服被子等软东西提前打好包，大衣柜的门拆下来包装好，整理好了以后发现我家没有一车东西，马上跟老乡翁逢春商量两家人合伙装一车，每家不到200元车费就把全部东西搬到了抚州。装车和卸车都是老邻居们互相帮忙，当时大家都比较穷，搬家时旧东西不舍得扔，我家很多松木板子的枋料全部搬到了抚州，当时觉得那些旧木板还有利用价值，比如自己做一个小板凳、洗衣板等等，还在储藏间搭了一个架子放东西，结果搬到抚州很多木材之类的没有用完，最后还是送给人家当柴火了。最实用的还是两张自己做的竹床，夏天把它铺在客厅里凉快舒服。还有两扇纱窗门最实用，搬到抚州把它装到房门上，夏天通风凉快还可以挡蚊子，我家一楼有空调却从来都没有用过。 说起搬家的时候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使我想起来搬家那天的一件事。搬家前一天，某熟人要我帮他带一些东西到抚州去，我说两家人东西非常多，到时候你自己看看哪里有空隙就把你的东西塞进车厢里面去就是。 那天早上，老乡翁逢春的家具先装车，当时他家的家具只是随便放在车厢里面，到了我家这边再卸下来重新装车。老远看去好像满满一车东西的汽车朝我家开过来，这个熟人看见满满的一车东西，眼看着自己的东西带不了，着急的连忙说了好几句：完了、完了、完了……当时我听见了以后很不舒服，这明明是说了不吉利的话，瞪了他一眼也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这个人只是随便说的出口腔，根本没有把它当一回事。那天我们搬家的汽车帮他把东西带到抚州来了，他自己骑摩托车带老婆跟在我们汽车后面，没想到他半路上出了车祸，摩托车在路上侧翻把腿摔伤了，走路一拐一拐的，脸上还摔破了皮，结果休息了好多天。这件事我不知道他说了不吉利的话跟车祸有没有关系，如果是我们搬家的汽车出了车祸，我心里肯定会骂他是乌鸦嘴……那一年，金安小区因为搬家往返两地的人里面，就有人因为车祸受伤，还有一人因为车祸受伤过重去世。记得这次搬家我买了20元钱两挂不大不小的鞭炮，出门放一炮一路顺风，到了抚州家门口以后先放鞭炮，再把东西搬下车。我把前来给我们家帮忙的人的名字写在本子上，牢牢地记在心里，记住身边的这些好人。 2021年年初，我们两口子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卖掉抚州的房子到重庆去养老。考虑到我们老两口都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两个儿子离得太远，一年很难见面一次，特别是抚州寒冷潮湿的冬天不适合我这种有高血压和脑血管病的老人。我们俩决定在重庆儿子家附近的小区买了一套两居室的二手房，价格每平方米一万元，抚州的房子每平方米卖了六千元。买房钱不够，再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差不多，我们老年人贷不到款，买房只能够全款支付。要把家搬到重庆去，把我们老两口的户口迁移到重庆安家落户，到重庆去养老没有选择的余地。 去年初夏，我们又准备搬家了，这次搬家我们动了不少脑筋，抚州距离重庆太远，把旧家具搬到重庆不划算，旧家具都是我们亲手做的，非常经久耐用，真是非常不舍得，抚州的旧家具全部送给房子买家或者亲朋好友。在抚州有多家快递公司可以托运行李，经过多家比较，我们俩觉得还是通过邮政寄包裹的搬家方式最划算。在邮政寄包裹，长、宽、高不超过50公分的纸壳箱最划算，如果到邮政去买他的箱子十块钱一个还没有这么大。我们两口子为了省钱，到处找人帮忙寻找合适的纸壳箱。热心的左邻右舍给我帮忙，找来了不少纸壳箱，同事夏桂兰给我好几个原来装电风扇的纸壳箱最合适，不但东西装的多而且很结实。我们两口子把家里能够打包的东西几乎全部装入纸壳箱，通过邮政快递寄到重庆去了。 我们每天打两三个包，纸壳箱包装好了以后用绳子绑牢固，然后用买菜的小拉车把纸壳箱运到小区公交车站，到了抚州邮政局那里下车。抚州邮政局是正规的国家企业单位，要求我们把纸壳箱放在他们办理业务的服务台上面，在摄像头能够看见的地方，把箱子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抖出来重新打包，他们的工作人员要当面仔细的察看、询问，还要摸一摸，再重新把东西放进去，任何不允许邮寄的东西一件也不行。迫不得已，我们放弃了一些比较有用的东西，有的东西超过长度，我们俩决定坐火车带过去。记得每个纸壳箱重量在20~30斤左右，一个箱子寄费30~40元，我们俩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寄往重庆28个纸壳箱，寄费一千多元，顺利完成了这一次搬家任务。重庆的邮政快递帮我把包裹直接送到了我家楼下，真是方便极了。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搬家已经是越来越频繁、简单的事情，我希望下一次搬家的时候能够更简单、更方便快捷，拎包过去就可以直接入住，相信这个理想一定能够变成现实。@原文刊载于《游子》第3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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