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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这个国度,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殊为难得。容不得一粒砂子,喜好纯粹……

 凡人之力 2022-04-12

                  “两弹元勋”邓稼先

   【散文】 精神上的洁癖

夜读,倦意袭来,不觉睡去。抱书而眠,如稚子在怀,因为亲,还舍不得放手。有时书坠床下,夜半惊魂,也是难免的。

而电灯依旧傻傻地亮着,映照着书和人一起入梦。电灯,要是能化身添香伴读的红袖伊人,估计会习惯性地笑骂开来,“相公”又在浪费电呢……

这是我生活的常态,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自得其乐。

昨夜,两点多醒来,居然睡在被子之上,书在一旁陪着。幸亏春天不冷,也无碍。又喝点茶水,一时没有睡意。

续读,上半夜未竟的书。孙郁先生的读书随笔集子《文人的左与右》正好读到《孙犁:寂寞的碑文》一篇,这样一段话让我深有所感,不妨原文摘录如下:

记得有位朋友访问孙犁后告我,先生是有洁癖的。他的书放得整整齐齐的,不爱借人。凡是新书,要用旧信封纸包装,颇为干净。这让我想起鲁迅,也是如此的。曾看过鲁迅博物馆里的藏书,每一本都干干净净,一些残书修理得很洁整,那种珍视爱物的心,既是审美观使然,又带有人生的态度。

在我们这个国度,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殊为难得。容不得一粒砂子,喜好纯粹,曾被讥为怪人。但恰恰是这类怪人,书写了我们人间的隐秘。那文字像立在丛葬里的碑文,警示着后来的人们。你在那里,读不出人间的本色?

“精神洁癖”这个说法,太好了。几十年来,我买书读书写书,也是有精神洁癖的。于是,心有戚戚焉,竟然感动得坐起来,想写点什么。

联想到上周日,读到舒芜先生文集《在天涯》,记述了中国共产党的主要创始人和早期主要领导人陈独秀先生的一则轶事:

陈独秀晚年住在重庆江津,北京大学月赠三百元生活费。但是陈独秀不愿无功受禄,在1941年即逝世前一年,还抱病整理出两部著作,《古阴阳入互用例表》和《连语类编》,拟交北大出版,抵作工资或稿酬…

世人大多只知道陈独秀先生作为政治人物的一面,而不了解他作为学者和文人的另外一面。

这里,再补充一则手头的史料,孙郁先生在《野性学问》一文中记录:

在鲁迅的藏书中,有一本陈独秀的专著《字义类例》。书不太厚,封底标“中华民国十四年十二月出版 定价大洋八角”。此书何时到了先生之手,不得而知,推想大概是到了上海之后。陈氏的著述引起鲁迅的注意,和彼此的尊敬有关,鲁迅自己对语言文字学,就很有感情。此书由胡适题签,印得较精良,在现代文字学研究史上,是有分量的一本。

前不久,读完闻名女士《闻一多和自己的歌》一书。1943年秋,时值抗战艰难时期,昆明物价飞涨,西南联大教授闻一多先生不得已挂牌治印,以补贴家用。浦江清教授精心撰写了一篇文采斐然的骈文《闻一多教授金石润例》,全文抄录如下:

秦鉥汉印,攻金切玉之流长;殷契周铭,古文奇字之源远。是非博雅君子,难率尔以操觚;倘有稽古宏才,偶点画而成趣。

浠水闻一多教授,文坛先进,经学名家,辨文字于毫芒,几人知己;谈风雅之原始,海内推崇。袍轮老手,积习未除,占毕余闲,游心佳冻。惟是温黁古泽,仅激赏于知交;何当琬琰名章,共榷扬于艺苑。黄济叔之长髯飘洒,今见其人;程瑶田之铁笔恬愉,世尊其学。爰缀短言为引,公定薄润于后。

国难当头,梅贻琦校长和11位教授联名为闻一多先生的“副业”大做广告,也是文人集体“精神洁癖”和风骨的证明,具名如下:


梅贻琦、冯友兰、朱自清、潘光旦、蒋梦麟、杨振声、罗常培、陈雪屏、熊庆来、姜寅清、唐兰、沈从文 同启

几千年来,相较于权臣和武人,中国文人看似柔柔弱弱,但是骨头是最硬的。唐代大诗人李白高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北宋理学家周敦颐在《爱莲说》中倡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苏东坡先生更是无奈地调侃自己:“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俱往矣。在今天这样世俗的社会,能够保持精神洁癖的君子,少之又少了吧。而反面的“教员”俯拾即是,丑态百出,不堪记录。也就到此打住话题吧。

                   2022年4月12日晨读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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