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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个世纪90年代，电视台播放了一部名为《赵尚志》的电视剧，这部剧生动再现了东北抗联英雄赵尚志在白山黑水期间与侵华日军斗争的故事。 赵尚志是抗战时期的英雄人物，并且一直活跃在东北，该剧上映后，引发东北百姓极大的喜爱。 然而在黑龙江鹤岗地区有一位叫冯景华的小伙观剧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电视剧里演的剧情跟爷爷讲给他的有点不一样。 他爷爷叫冯界德，在解放前是一个猎人，就在汤原和萝北一带，当时赵尚志与抗联战士们曾在这里与日本侵略者进行斗争过，冯界德告诉孙子，那时候抗战很辛苦，经常在冰天雪地里与敌人做斗争，后勤和向导是最大的问题。 冯界德引以为豪地对孙子说，自己因为在这一带打猎，对深山老林中的地理环境很熟悉，曾多次给抗联带路，避免抗联队伍被日军全歼。  新中国成立后，冯界德便跟人说了这件事，他孙子冯景华从小听着爷爷的故事长大，很为爷爷自豪，平时也经常跟别人提起这件事，邻居们听后，都对他爷爷竖起大拇指。 在《赵尚志》这部电视剧开播时，冯景华看到演员介绍里有自己爷爷的名字，十分激动，到处跟亲戚朋友说，这部电视剧里有他们家老爷子。 冯景华一家也是也是一集不落地每天晚上用黑白电视机追着剧，一直播放到第十二集（大结局）时，才出现了冯界德的身影，只不过与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位收山货的冯界德在得知赵尚志的行踪后，向日本侵略者告密，赵尚志因此中了埋伏牺牲。 看完电视剧后，冯景华呆住了，这不是扯淡嘛，自己的爷爷怎么可能是出卖赵尚志的汉奸？ 更让冯景华想不到的是，更多的麻烦事儿也随之而来，当附近的居民看了电视剧，得知出卖赵尚志的汉奸孙子冯景华还到处招摇撞骗说自己的爷爷帮助过赵尚志，气就不打一处来，街头巷尾议论他，看到他走路，也都指指点点，好像在说：“这就是那个出卖赵尚志汉奸的孙子！” 冯景华年轻气盛，哪里能忍受了这种非议，在情感上也是无法忍受的，因此多次写信给电视台和片方，却迟迟没能得到回应。 这件事一直到了2013年也没有一个结果，冯景华一气之下将该剧的制作方起诉到法院。 此案在2014年公开审理，然而在一审和二审中，法院都认为，尽管剧中“冯界德”与冯景华的爷爷“冯界德”同名同姓，但影视剧是虚构的，并不能因此就认定影视剧中的“冯界德”就是以冯景华的爷爷为原型创作的，因此没有支持其诉讼请求。  附近邻居们说冯景华的官司打败了，更确定了其爷爷是汉奸的看法，气不过的冯景华来到黑龙江检察院民事行政监察处，向监察机关申请监督。 黑龙江省检察院在详细了解并调查后认为，影视剧中的“冯界德”就是以冯景华爷爷为原型创作的，原因是曾经有人诬陷冯界德曾经从事特务活动，制作方便以此情节推测冯界德出卖过赵尚志，并编纂了影视剧中的情节。 但是冯景华提供了1977年中国共产党鹤岗市供销合作社委员会给冯界德的一份家庭历史结论，“其特嫌可否定”，并对此进行了澄清。 通过这些材料可以确定，真实的冯界德并非汉奸叛徒，而影视剧制作方刻画的“冯界德”显然不是虚构的，让观众很容易对冯界德及其后代产生负面影响。 基于这一系列的调查和案情分析，黑龙江省检察院于2016年6月向该省高级法院提出抗诉，黑龙江省高级法院接到抗诉书后，指定哈尔滨市中级法院再审，在2017年12月15日，哈尔滨市中级法院再审后采纳了检察机关的抗诉意见，改判片方立即停止侵权行为，书面向冯家人赔礼道歉，并赔偿精神抚慰金12万元。 为了给爷爷讨回公道，自该剧1991年上映以来，冯景华前后奔走26年，曾经的小伙如今已经快成为老头，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为爷爷洗刷了不白之冤。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乌龙事件，并非剧方不负责任，实际上很多历史问题都是在后来才搞清楚的。 本文将详细为读者梳理赵尚志究竟是如何牺牲的？在其牺牲后，又发生了怎样的故事？  赵尚志出生于辽宁朝阳市，其父亲在辛亥革命时曾带领群众打死了几个为非作歹的官兵，不得离开家乡，于1919年带着11岁的赵尚志来到哈尔滨讨生活。 五卅惨案发生后，在哈尔滨读书期间的赵尚志走上街头，参加学生运动，于1925年夏，加入中国共产党。 当时的东北还是奉系军阀统治时期，因为赵尚志积极参加学生运动，被学校开除，赵尚志就在组织的支持下，到广州报告黄埔军校，成为黄埔四期的一名学生。 1926年，赵尚志回到东北，投入到反帝反军阀的斗争中去，由于赵尚志的革命活动，引起了日本人的敌视，日本特务机关将其告发给当局，赵尚志于1927年3月2日被驻长春宪兵逮捕并被关押到监狱。 在狱中，赵尚志无论如何也没有暴露自己共产党员的身份，随着北伐战争的推进，赵尚志不久也被释放出狱。 出狱后，赵尚志再次投入到革命事业当中，在中共满洲省委工作，于1931年4月再次被捕入狱。 这次入狱，赵尚志饱受敌人的严刑拷打，却不肯透露党的机密，在九一八事变后，经中共地下党的营救，赵尚志得以再次出狱。 在艰难的革命斗争中，被捕是很正常的事情，牺牲也是家常便饭，但是两度被捕入狱，却都没能吓倒赵尚志，反而磨练了赵尚志的斗志，为此后在恶劣的条件下与日本侵略者做斗争埋下了伏笔。  侵华日军 在日本侵占东北后，共产党就决定在东北地区组织抗日武装，彻底将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 组织上考虑到赵尚志曾在黄埔军校就读，就委任他为中共满洲省委军委书记。 1932年春，张甲洲等人在巴彦组织了抗日游击队伍，赵尚志受组织委派到这支队伍担任参谋长，这支队伍在东北腹地举起抗日大旗，极大地鼓舞了当地百姓的抗日热情，震慑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 1933年10月，中共珠河县委宣布成立抗日游击队，赵尚志当选为游击队长，在赵尚志的率领下，游击队两次打退日伪军的进攻，在战斗中缴获了很多武器弹药，队伍也逐渐发展壮大。 在这样的情况下，日伪军不得不调集上千人的讨伐队对游击队展开围剿，赵尚志凭借高超的军事素养，经过两年的浴血奋战，直接打退了日伪军的进攻。 经此一战，赵尚志的名字便让哈东地区的日伪军闻风丧胆，将其称为“北满治安的一大祸患”，为了打败赵尚志，日伪当局甚至开出巨额悬赏进行通缉。 到1935年，赵尚志以这支游击队为基础，成立东北人民革命军第三军（后改为东北抗日联军），由赵尚志担任军长。 在赵尚志的抗日斗争生涯中，冰趟子伏击是最为精彩的一次战斗。  1937年3月初，赵尚志率领队伍到达海伦与通北交界的山区后不久，得到情报，日伪军有800余人向他们奔袭而来。 面对这样的险境，赵尚志决定率领队伍在山中与敌人周旋，并伺机打一场埋伏战，很快赵尚志就发现了冰趟子是一块十分适合打伏击战，于是让部队在这里进行埋伏。 冰趟子是一个口子形的地方，里面有四座大木营，特别坚固，两边是山林，因为口子狭窄，一旦进入冰趟子，后路切断，就难以撤退。 在构筑了防御工事后，赵尚志就下令等待日伪军前来，3月7日，日伪军果然尾追而来，抗联战士立刻将退路切断，这样日军就只能对木营发起冲击，但是冰趟子四周都是很滑的冰面，不便于冲锋，在进攻多次后，日伪军发现根本无法取得成功。 等到天黑以后，架不住寒冷的天气，日伪军便想要撤退，却遭遇抗联部队的拦截，又伤亡了不少，在此次战斗中，日伪军被毙伤三百多人，而我军仅牺牲七人。 赵尚志的存在，让附近驻扎的日伪军寝食难安，到1936年时，这支队伍已经发展到拥有6000多人的游击队伍，声势浩大，将东北地区的抗日游击战争推向了一个高潮。 全面抗战爆发后，日本关东军为了解除后顾之忧，调集更多精锐部队前来围剿，东北抗联的作战环境开始转入艰难时期。 为避免遭受聚合打击，抗联采取化整为零的方针，把部队分散开来，1941年冬，赵尚志带领几名战士到达汤原一带开展抗日活动，日伪当局得知消息后，十分紧张，立刻调遣军队进行搜捕。  日伪兴山警察署长田井久二郎见迟迟未能取得进展，于是派遣汉奸特务刘德山化妆成猎人，进山侦察，寻找赵尚志的队伍。 很快赵尚志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刘德山，并放下了他的枪，感觉此人有问题，但是一位同志却说认识此人，于是便将其留在了队伍中。 此后，刘德山又将另一名汉奸特务张锡蔚安排进小分队中，从而掌握了赵尚志一行人的行踪。 1942年2月17日，刘德山以熟悉鹤立县梧桐河伪警察分驻所为由，引诱赵尚志前去突袭，然而在行进路上，刘德山趁赵尚志不注意，从背后给了赵尚志一枪，赵尚志知道中计，忍着剧痛，回身给了刘德山两枪，将刘德山当场击毙，自己随即陷入昏迷当中。 与此同时，埋伏在这里的日伪军一窝蜂地冲了出来，将赵尚志抓捕，抬到伪警察分驻所，几个小时后，年仅33岁的革命斗士赵尚志牺牲了。 因为赵尚志的影响力太大了，日伪当局很想用赵尚志的遗体做文章，因此日伪当局用卡车将赵尚志的遗体送到佳木斯伪三江省警务厅特务处，并打算将遗体运送到长春，但是当时天气转暖，尸体无法长期保存。 长春伪满军政部的田井久二郎和东城政雄等人就将赵尚志的头颅用钢锯锯下，然后派人在松花江冰面上凿出一个窟窿，将遗体投入到松花江中，2月25日，他们将赵尚志的头颅运到长春，然而此后就没有了下落。  在得知赵尚志牺牲的消息后，对东北的抗日队伍打击很大，党组织也从未放弃寻找赵尚志头骨的行动。 抗战取得胜利后，当年抗联领导人之一，时任中共满洲省委军委书记的周保中来到长春，对当时苏军总司令马林诺夫斯基元帅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一定要在这里寻找东北抗联领袖杨靖宇和赵尚志的遗骸！ 马林诺夫斯基元帅立刻向苏军驻长春总部下达命令：“杨靖宇、赵尚志不仅是中国人的骄傲，也是世界所有反法西斯正义力量的骄傲，我们一定要全力协助周将军，寻找到杨靖宇和赵尚志的头颅。” 在经过一番搜索后，并没有找到线索，不久苏军撤离长春后，东北民主联军于1946年4月解放长春，时任中央北满分局书记的陈云亲自交待，一定要找到杨靖宇和赵尚志几位同志的遗骨，并表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找到，因为东北老百姓都怀念他们，将来建国以后也好拱后人瞻仰。” 当时东北民主联军的战士对长春几个重点地区进行了搜索，特别是对日本关东军在长春设置的几家医院和监狱里的医疗室等地方进行了搜寻，却一无所获。 新中国成立后，黑龙江、吉林两省的党史研究部门和文物管理单位，都在努力寻找杨尚志同志的头骨，然而长时间以来谁都不清楚头骨运到长春后，日伪当局是如何处理的。 这件事一直到1987年才有了转机，当时一位叫山崎枝子的日本反战女学者来到中国，并在哈尔滨采访了东北抗联老战士，当时黑龙江省政协副主席李敏，采访时，李敏询问道：“能否请您协助找一找赵尚志将军的头颅？我们知道头颅被送到了长春，据说，关东军的医务军把它泡在福尔马林药水里，转送到了日本。”  李敏 得知这一情况后，山崎枝子回到日本后多方打探田井久二郎和东城政雄的消息，并于1987年2月找到了东城政雄。 谈起当年的事情，东城政雄表示很惭愧，当年一起策划杀害赵尚志的主凶田井久二郎在回日本后不久病死，对于赵尚志头骨的下落，他给出了重要的线索。 他说，他们将头骨带到长春后，日本关东军的将领们对于如何处理头骨产生了分歧，有的将领建议将赵尚志的头颅公开始终，然后伺机运往日本，当作炫耀武力占领中国的战果。 然而此举却遭到一部分将领的反对，他们认为如此对待中国英雄一般的人物，很可能激化中国人的反抗，于是打算将头颅焚烧。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当时长春般若寺的主持炎虚僧人赶到，当时日本关东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内心也充满了罪恶，于是很多人便信奉起佛教，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些。 当时日本关东军总司令梅津美治郎就信奉佛教，多次前去般若寺拜见炎虚。 炎虚得知英雄赵尚志的头颅将要被焚毁，便亲自出面请求将其掩埋在般若寺内，梅津美治郎同意了他的请求。 据东城政雄说，赵尚志的头颅最后被炎虚带走了，至于是否掩埋在般若寺就不清楚了。 山崎枝子随后将这一重要消息写信告诉给了李敏，李敏曾两次与相关人员到般若寺去寻找赵尚志的头颅，然而由于年代久远，当年的炎虚僧人早已作古，后来管理般若寺的人几经变换，谁也不清楚这件事。  这一晃又是很多年，2004年5月31日，般若寺进行返修，民工在干活的时候，从寺院后院北墙距离墙根10公分远的位置，发现一颗头骨。 民工立刻将此事告诉了般若寺里的僧人，僧人随即对头颅进行了超度，并又埋到长春远郊的净月潭公园的山坡上。 此事第二天，有一位叫姜宝才的军旅作家来到了般若寺。 当时姜宝才和长春电影制片厂合作，正在长春进行采风，打算拍一部展示东北抗联风采的影视剧，得知般若寺挖到一个无名头骨，当即意识怀疑，这很有可能就是赵尚志的头骨。 姜宝才在采访时对东北抗联的事迹十分了解，也听说山崎枝子从日本带回东城政雄给出的线索，得知赵尚志的头骨很可能被埋在般若寺。 因此在听说有民工在般若寺挖出无名头骨，立刻赶到般若寺，询问无名头骨的下落，民工向姜宝才讲述了发现头骨的经过。 根据这位民工的说法，挖出头骨时，头骨已经泛黄，见多识广的姜宝才认为是埋藏时间较长的原因，般若寺始建于1922年，在伪满洲国时被命名为“护国般若寺”，迎来发展的全盛时期，如果在般若寺发现头颅，那极有可能是伪满洲国时期埋下的，这与东城郑雄提供赵尚志头颅的时间、地点都十分吻合。 考虑到此事的重要性，姜宝才第一时间告知了远在哈尔滨的抗联老战士，赵尚志的战友李敏。 李敏得知消息后不顾80多岁的身躯，在当天便赶往长春，于第二天下午，与姜宝才以及赵尚志的外甥李龙、李明等一行人来到长春，在民工的引领下，找到了头骨的掩埋地点。  考虑到赵尚志身份的特殊性，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贸然对外公布，半个月后，李敏邀请了黑龙江多位专家和学者以及公安局的技术鉴定科对头骨进行鉴定。 通过鉴定后，得出结论，该头骨为男性，身高为162厘米，死亡年龄在30岁左右，头骨左眼眶下部与左颧骨内侧有硬伤，可能是死者生前受伤所致。（赵尚志在巴彦游击队与日伪军战斗时，左眼受伤失明） 同时，根据颅骨造型分析形成电脑复原图像，其相貌与赵尚志的胞妹很像，也得到了李敏等老部下的认可。 为确保该头颅确实是赵尚志的，相关部门又将该头骨送到北京，交给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进行检验鉴定，最终鉴定该头骨的主人就是赵尚志的。 这一刻，大家等了整整62年，在62年里，大家努力寻找，如今终于可以让烈士安息了。 考虑到赵尚志是辽宁朝阳人，组织上经过慎重考量决定让其魂归故里，2008年10月25日，赵尚志颅骨被迎回朝阳的烈士陵园安葬。 英雄得以安息，山河已经收复，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让人高兴。 忘记历史等于背叛，在缅怀英烈的同时，我们更要尊重历史，对于那些汉奸叛徒刘德山等人不能忘记，同时也不能冤枉冯界德这样的好人。 东北抗联战士能够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坚持战斗下去，除了有战士们顽强的战斗意志，还有更多像冯界德这样不忘自己是中国人的老百姓，他们冒着生命危险，给抗联战士带路，躲避敌人的追击，同样值得钦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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