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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女人那里,是否存在着幻想和对象的特殊性?

 无意识研究 2022-04-13

对于女人,是否存在着幻想和对象的特殊性?

作者:Marisa Fiumano

——选自《拉康期刊》(La Revue Lacanienne)2014/1(第15期)

译者:王雪莲 巴黎大学精神分析博士在读、接待网络分析

xuelianlotus@outlook.com

我从一个幽默的注解谈起,这个注解提出了精神分析是否主张所有人与对象结婚的问题,还谈及到女性对此可以说什么。

由于对象是被刻在幻想中的,因此此处的问题涉及到女性的幻想组织。女性的幻想是否有一个特定的组织?提出这样的问题并不等同于肯定存在着女性的幻想,而是说在女性身上存在着幻想的特殊性,这个特殊性要么是在对象这里,要么是在冲孔/锥子poinçon) 这里(此处参考幻想公式:$ ◊ a)。

女性受虐狂?

关于女性幻想特殊性的问题,我将从弗洛伊德的一篇重要文章《一个挨打的小孩》开始,它提供了幻想的结构:$ ◊ a。幻想的左手边书写为,$,屈从的主体,这在弗洛伊德的文本中得到了很好的说明。落在主体上的杠也是语言的杠:不管是男性还是女性,都是被划杠的。Roland Chemama说,“一个挨打的小孩”的幻想有一种受虐的结构:这并不意味着它是一种倒错的受虐,而是一种结构性的受虐。这是一个男人和女人共享的结构,他们都受制于这个幻想。我们神经症的无意识受虐狂促使我们把自己置于对大他者的服务之中。而倒错的受虐狂与神经症那儿所发生的不同,他在他的受虐狂中享乐着并且他的受虐狂是意识上的。

如果“一个挨打的孩子”的幻想是结构性的,并且涉及到男人和女人,那么女人谈论的次数要比男人多得多。这可能是因为他们是受虐狂吗?拉康说,女人根本不是受虐狂,而男人才更为是受虐狂:女性受虐狂是男人的幻想。对于这个问题——为什么女性即使不是受虐狂她却谈论受虐的幻想呢?——我们可以根据Jean-Paul Hiltenbrand所说的给出一个答案,他将小女孩被父亲打的幻想解释为对来自大他者的符号性场所的默许。

我分享的这个论点,因为它具有原创性,而且其结论是丰富的,即女人在符号性中的位置根本不是不稳定的。她在符号界中被建构,是来自大他者的符号界,她在符号的逻辑中发挥作用。女人是交换的对象,正如礼物的逻辑所清楚显示的那样,即使在基于礼物和交换的文化结构已经改变的今天依然如此。她是生育原则的承载者,这是一个具有符号性的原则。当然,她必须同意占据这个位置,即男人欲望中的对象的位置。如果她的选择不是癔症性的,她说 ,不像厌食症那样不同意这种符号性的选定。在“一个挨打的小孩”的幻想中,女孩在第二个阶段说 ,当然是无意识的,这个阶段呈现为 我父亲打我。对于拉康所说的 幻想的幻想是否是女性的幻想,我们可以回答道:不,它关系到每个人,但对女孩来说,同意这种幻想意味着接受她的女性地位:她没有对象,她就是对象,她接受成为对象。她接受了,她可以接受,但并不是不含糊的,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她是出于爱,出于对父亲的爱而接受的。

Jean-Paul Hiltenbrand提醒我们,当弗洛伊德写他的文章时,他并没有把女性问题放在他兴趣的中心,最重要的是他有符号的概念,但还不是符号秩序的概念——一个决定给予男人和女人位置的秩序的概念。因此,“一个挨打的小孩”的幻想是想象和符号的混合,是能指(Schlag,鞭子)与身体的混合;它对女性的作用与对男性的作用不同。对她们来说,在这个幻想中,这是一个体验另一种享乐/大他者享乐(Jouissance Autre)的问题。弗洛伊德的文本中有许多谜,但基本上,我们可以说这种幻想指示了阉割:这种幻想将是一种略微扭曲的具象,是对阉割的影射[1] 。幻想的第三个阶段——在女性这边——可以这样解读:你看到了吗,如果我们想表现得像个男孩一样,会发生什么呢?啪,啪。 在第三阶段,女孩已经变成了男孩,而被殴打的是她的男性同伴,即其他男孩。无论是在幻想的第二阶段还是在第三阶段,都没有受虐狂的痕迹。

是否有一种独属于女性欲望的原因对象?

这个问题曾被Charles Melman谈及。在他的文章中,他明确指出,女性幻想的特殊性并不太涉及幻想的组织。幻想的组织方式并不专门针对一种性别或另一种性别。可能的特殊性与对象的选择有关。对女人来说,对象是阳具性的,这是她们的特殊性,因为对男人来说,情况并非如此:对男人来说,对象不一定是阳具性的,除非是同性恋者的情况。相反,对女人来说,对象是阳具性的,她们与同性恋者分享同样的对象。

他明确指出,对女人来说,阉割、挫折和剥夺都是围绕着阳具对象而汇集在一起的。同样的对象组织了这三个类别,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性欲对她们来说具有冲动或强制性要求(请求)的特点。另外,女性的性欲是由一种非常容易让男性感到恐惧的口欲形式组织起来的。他们感到受到威胁,这就是我对Melman提出的“无限制的请求”的理解,他们认为这种请求非常具有攻击性。我强调其口欲的、冲动的、强制性的特性。如果女性的对象是一个阳具对象,那么女性性欲表现为一种去占有对象的具有冲动特性的请求的特征,因此是无限的。男人 "容易 "被这种请求吓到,这意味着他们忽略了引导这些女人请求的动力学,他们不理解这种请求。幻想的对象是一个 "被选定 "(élu)的对象:用弗洛伊德的术语来说,Objektwahl,“选定”(élection)这个术语很重要。例如,如果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选择,就意味着她已经被选中了。她的 "唯一性"(Une)被选中并被提升到对象的位置。对女人来说,阳具是一个被选中的对象。Melman明确指出:它不仅是一个阳具对象,而且是阴茎对象,是实在的器官。此外,拉康非常欣赏的一部电影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论点:大岛渚(Nagisa Oshima)的《感官世界》,发生在一位日本女人和老板之间的非常令人不安和充满激情的爱情故事。这对恋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直到女人割下爱人的阴茎,像个疯女人一样带着她的那块肉——阴茎——将其藏在衣服里在城里走动。现在她占用了她伴侣的阴茎,她不能再享乐它了。因此,对对象的占有妨碍了对它的享乐。用益物权(l'usufruit)与所有权只能二选一:一个人不能享乐自己拥有的东西。如果一个人占有了这个对象,与之相关的享乐就会结束。

这种幻想——占有男人的阴茎——是女人中常见的癔症幻想。在大岛渚的电影中,这个女人将一个幻想上演。这当然是疯狂的,但是,由于在大多数情况下,女人并不那么疯狂,男人对她们(占有阴茎)的请求的恐惧是太过了的。从根本上来说其涉及的是一种幻想,与弗洛伊德所说的 "阴茎嫉羡 "是一脉相承的:女性承受着缺乏阴茎的痛苦,但一般来说,它只限于幻想。在现实中,没有多少阴茎是被女人割掉的! 但是有很多女人被男人杀害。重要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可以确认所有女性都对这种幻想感兴趣?还是说,同一个女人总是以同样的方式对它感兴趣?是否还可以这样说,一个女人可以被这种幻想所占据,但它可以变化,甚至在一些女人身上完全没有这种幻想?因为对女人来说,人们永远不能说 "所有",也许甚至不能说 "总是"。

对于女性来说,对象可以变化

的确,就女性而言,幻想可以在对象的这边发生变化。我将从幻想的书写中明确这一点: $ ◊ a 。冲孔左边的东西,$,分裂的主体,总是保持分裂。女人和男人是说话的,她们被语言所分割。在冲孔的右侧,在对象小a的一侧,对象不仅可以变化,而且还能附上伴侣的对象的色彩。例如,如果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她会对她的男人所做的事情充满热情;然后她会换男人,她爱上另一个男人,她会对这个新男人感兴趣的事情充满热情。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此外,即使处在分析性治疗中,也有因为对幻想对象的修改而发生的幻想的修改。在治疗中,对象变化着。我们的假设是,我们不能谈论一个专门属于女性的幻想,也不能谈论一个对所有女性都一样的对象,即使像弗洛伊德、拉康和梅尔曼所说的那样,阴茎-对象在一般情况下是被选定的对象,因为是阴茎占据了对象小a的位置。即使这不能说是对所有的女人和同一个女人而言,对象始终不会在她的整个生命中保持不变。绘画、雕塑、电影,多种艺术形式向我们展示了女人与这个对象的关系。

我的性别怎样才是重要的?

我们已经发现,在女人那儿对象可能采取的形式之一是:阳具的实在维度,阴茎,以及当一个女人被剥夺了它时可能爆发的疯狂。但这并没有穷尽一个女人的幻想对象的问题,也没有穷尽与之紧密相关的欲望问题。例如,如果我们考虑女人最常见的对象——孩子-对象,我们不能说孩子填满了女人的欲望。孩子-对象只是女人欲望的一部分[3]。孩子是一个女人的欲望的见证,是一个母亲的欲望的见证,但它并没有填满她的欲望。孩子是阳具的换喻。母性欲望回应的是欲望的阳具维度,而不是欲望本身的维度。女人的欲望中仍然有一部分没有得到满足。这个未完成的部分涉及到与母亲的联系。这篇论点表明,对一个女人而言,除了阳具请求之外,与母亲的联系依然还在以及与早年向母亲提出的古老请求相关的挫折也是延续的。这种请求也与她自己的性别有关,但它通过对母亲的询问来实现。

”女性的性别对你来说是如何才是重要的?我的性别重要吗?你喜欢带着我性别色彩的身体吗?“即使母亲用她的爱的礼物来回应,挫折仍然存在——也许更加痛苦——在想象的层面上存在,这种挫折可能无法在符号的层面上被整合。此外,挫折的发生与母亲的反应无关,因为是请求的言语结构设置了挫折[4]。在现实中,女儿只是再现了母亲的不赞同,并且她使自己的欲望失败,因为她所重复的是她在与母亲的辩证关系中所经历的羞辱、痛苦和失败。我们可以补充说,女性提出的分析请求相当大的一部分与这种结构性困难有关,即是走出这种母女的辩证关系以及找到她自己的欲望之路的困难。

女性欲望的对象和大他者欲望的能指

同样地,关于幻想对象的特殊性,还涉及到Jean-Paul Hiltenbrand在2012-2013年的讨论班上提出的表述[5] :女性欲望的对象是大他者欲望的能指。女性对大他者的欲望非常感兴趣,这已被证实。最著名的例子是拉康给我们的:美丽的屠夫妻子,她只对她朋友的欲望感兴趣,也对她男人的欲望感兴趣。把大他者欲望的能指作为欲望的对象开启了一个有趣的工作路线。我们是否可以说,大他者的欲望的能指是女人的一个特定对象?我想我们可以肯定这一点,为此我们可以从拉康在《欲望及其解释》讨论班上所说的内容中找到支持[6] 。他谈到了欲望和女性的嫉妒,这与男性的嫉妒非常不同。拉康似乎在说,女性的嫉妒与大他者的欲望有关。嫉妒对女人来说是非常常见的。如果一个女人把自己放在对象位置上,那是因为她非常重视剩余物的功能,因为这个剩余物能引起欲望,因为它能激起欲望。爱和欲望是非常不同的东西:你可以爱一个存在而同时欲望另一个存在。对女人来说,欲望占了上风[7]。对男人来说,其组织方式是不同:他们可以很容易地爱着一个女人并且欲望着另一个女人。女人非常清楚欲望的价值,因为她占据了欲望对象的这个位置。但欲望与什么有关?

欲望与存在有关系。即使是在最有限的、最狭隘的、最恋物的、最愚蠢的形式中,在非常有限的形式中,在幻想中,主体把自己表现为盲人[8] 。是的,被蒙蔽了,而且是以最愚蠢的形式:如果一个人在爱中,也就是在欲望中,他就会被蒙蔽。我的语言中,即爱是盲目的L'amore è cieco )。而这个盲目的主体所追求的是一个剩余。该对象被还原为一个剩余。最终证明,男人确实是转向她的。即使一个女人被温柔地爱着,她也知道,如果她的男人欲望着哪怕是另一个女人的鞋子,或一个配件,她化妆的方式,她知道在那里即有对“存在”(l'être)的致敬。拉康的话完美地支持了这样一个论点:女人欲望的对象是大他者欲望的能指。在这同样的第二十五讲中,拉康还提供了其他的表述将丰富我们的问题。

女性俄狄浦斯情结

拉康在《客体关系与弗洛伊德结构》(1957-1958)讨论班上已经开始重新表述与精神分析传统有关的欲望问题。在《欲望及其解释》中,他提出了女性的俄狄浦斯情结问题:为什么她会进入俄狄浦斯?她请求的是什么?他说:她不要求满足,而是要求拥有她所没有的东西,也就是阳具。 他还明确指出:如果她是一个男人,要在她应该拥有的地方拥有[9]。她很清楚到哪里去找阳具(在一个持有阳具并选择她为妻子的男人身上;他给她一个孩子),但她一开始要求的是在与男人相同的位置上去占有阳具。拉康的这句话是指幻想的第三个阶段:一个孩子被打。他明确指出,她不是在寻找满足,寻找的不是填满她并处在享乐秩序的东西。对她来说,还不足以享乐它,她还想成为它的主人。这使我们回到了用益物权和所有权的问题,即对所占有的物品的不可能的享受。她并不寻求满足。因此,在女人身上会出现混乱,因为她想在实在中拥有的是一个能指:阳具被作为一个能指引入。对她来说,一个人不能拥有一个能指,这应该是很明显的。即使女人可以有孩子,这个阳具的等价物,并对阳具有真正的控制权——这使她们能够以相对简单的方式解决与男人有关的情感问题——她们也不能成为它的主人:除了在疯狂或悲剧中。阳具是一个能指,它作为一个能指被引入到与母亲最初的交流中,这意味着对女人来说,阳具将永远是缺失的,它将永远以否定的记号呈现,它将被写成:-?

分离的辩证法

孩子对女人来说是不够的,就像男人所给予的——她的 男人的给予,也是不够的。当然,拉康讽刺地说,总是有完美结合的有限的可能性,在爱的怀抱中,被爱的人与他的器官融合在一起,这是一个 诗意的时刻,拉康再次讽刺地说,但也是 完美性结合的末日时刻。大岛渚的电影中对这一时刻的描述非常到位,并以悲剧收场。他似乎在介绍一个关键点,用来解释女人与阳具的关系。

女人,即使她已经盛放了她女性性,仍然要把阳具客体作为独立于她的东西来处理,因为它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男人可以认为她是阉割的。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欲望,并将其与自己对被阉割的恐惧联系起来。在无意识的层面上,她解决她与阳具关系的独特公式是:她拥有它,同时她是它,她符号性地是它。她想被当作阳具来欲望,同时她也想拥有阳具。

分离的问题对女人来说是这样表达的:她有阳具,但她的阳具是独立在她之外的。这意味着,在她的无意识经济学中,阳具和其他可以与她分离的对象之间存在着一种符号性的等同关系。对一个女人来说,她的 "自然对象"(例如她 "婴儿时期的产物",粪便)作为欲望的对象发挥作用,因为它们是她与自己分离的对象。它们被刻在分离的辩证法中,拉康会这么说。用连续的对象重复一个过程。像她每个月产生的卵子、月经期、失血、她所生的孩子这样分离的对象。在分离的辩证法中,还必须包括月经的停止:更年期是月经血丧失的丧失,因此也是生育能力的丧失。临床告诉我们,抑郁症往往与这种退出生育的符号性世界有关。总是涉及到分离的过程,每次都需要进行哀悼。可以说,女人总是处于一种有点儿哀悼的状态。因此,分离作为一种辩证法出现,女人一直在处理这个问题。他们不得不做的工作是将不同的丧失从实在层面转到符号层面。拉康的理论进展使我们能够推进对幻想算式的另一种可能的解读,特别是对冲孔的解读。对女人而言,我们可以将冲孔poinçon)读作:分离/占有。

在这个意义上,对实在对象即阴茎的占有,将是分离的辩证法的一部分,将是其导致的一个结果,一个反应性的行动。占有将是结束分离序列的尝试,以结束哀悼过程。如果停止在实在的层面上,这种尝试注定要失败。除了对象(阴茎/阳具:Melman)或大他者欲望的能指Hiltenbrand)的特殊性,以及它在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之间或在同一个女人的一生中可能发生的变化之外,我们因此可以加上另一个特殊性(这是我提出的假设),幻想在一个女人身上可能呈现的特殊性:$ ◊ a 中冲孔 ◊ )的功能,写出了与对象关系的辩证法,那么女性的幻想就可以写成:$ ◊ a ——$分离 / 占有a。

参考文献:

[1]Ibid., p. 194.(S. Freud, L’homme aux rats, dans Cinq psychanalyses, pour la traduction française, Paris, Puf, 1954)

[2]Charles Melman, « Y a-t-il un fantasme féminin ? », Le trimestre psychanalytique, n° 1, 1993, entièrement dédié au commentaire du séminaire de Lacan La logique du fantasme.

[3]Jean-Paul Hiltenbrand, « L’objet féminin », conférence du 3 décembre 2004, dans Conférences de Chambéry, Éditions ali Rhône-Alpes, 2007.

[4]ibid., p. 133.

[5]Jean-Paul Hiltenbrand, La tripartion objectale, Séminaire 2012-2013, Éditions ali-Rhône-Alpes.

[6]Jacques Lacan, Le désir et son interprétation, Leçon XXV du 17 juin 1959, Éditions de l’ali, hors commerce.

[7]ibid., p. 502.

[8]ibid.

[9]ib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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