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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娇琴|​牵 手

 海燕文化工作室 2022-04-16




牵 手




文/胡娇琴

小时候过马路,总喜欢牵着母亲的手。那时候,母亲的手就是我的依靠。紧紧地握着,感觉到的是软软的触觉,暖暖的体温,心里踏实无比。

印象中的马路,是一条黄泥路,上面铺满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子。现在想来应该叫机耕路吧。这条马路横贯家乡。因此每当出门,总要经过。我向来胆小。每次过马路,最怕来来往往的车。老远看到车子过来,就战战兢兢地站在马路边,一个劲儿往边上挪移,直到没处站脚。等到一辆辆车子高傲地呼啸着从身边疾驰而过,肆无忌惮地扬起一片沙尘,还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儿,眯缝着眼,心有余悸。双眼左右顾盼,逮着空档儿,瞅准时机,一鼓作气跑过马路。有时运气不好,车子接二连三飞驰而过,就不敢挪动脚步了。任凭车子蛊惑着风儿吹乱我的发丝,绷紧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细胞,焦急而无奈地站在马路边吃灰尘。小时候,真是恨极了开得飞快的车子。如果有母亲在,我就不用如此忐忑地等过马路的时机,因为母亲总能紧紧牵着我的手,等车子过去,迅速又从容地走向马路。有时还能灵活地在几辆车子间隙穿行。有母亲在,牵着母亲的手,我的心稳笃笃的,不慌也不惊。

现如今,这条马路依然横贯家乡,经过几次改造、拓宽,再改造,已成为一条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可车子往来穿梭,好像并不比以前宽敞,反倒更显拥挤。光阴更迭,岁月流转,胆小的我已为人妻,为人母。而母亲也已70来岁,升级为奶奶、外婆。每次出门,依然要经过这条马路。不知是哪一天,也不知是哪一次,只记得,那时儿子还没长大,我们祖孙三代,母女(子)三人又等在马路边准备过马路。

“妈,我们过去吧。”站在路边,等几辆车子风驰电掣般从我身边闪过后,我边扭头对母亲说,边紧紧牵着儿子的手穿过马路。想着母亲应该是紧随其后穿过马路的。然而当我拉着儿子的手穿过马路,回头看时,母亲依然站在马路对面。几辆车子又陆陆续续从远处而来,母亲竟然站在马路边磨磨蹭蹭、犹犹豫豫老半天也不敢迈出脚步。直到车子招摇而过,又左右顾盼几次,才小心翼翼走过马路。看着母亲佝偻着背,几步一顾盼,我突然想到当年过马路的自己,不由得双眼发烫,渐而湿润。端详着这张深深烙印在心里的,再熟悉不过的,母亲的脸,视线模糊了。眼前这张脸,白皙不在,遍布其上的是显眼的老年斑,还有被岁月深深嵌入的条条皱纹。脸上那双眼,清澈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浑黄暗淡的双眸。母亲,老了。我转过头去,悄悄擦去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返身过马路:“妈,小时候过马路,总是你牵着我的手。现在过马路,我要一手牵儿子,一手牵着你了!”说着,我牵起母亲的手,迈开了脚步。

马路平坦宽敞,我紧紧牵着母亲的手,一如当年,母亲紧紧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对面。那手温润不在,柔软不在,唯独那熟悉的体温无声无息却又那么执著地传递过来……


胡娇琴,小学语文教师,高级职称,工作之余喜宅家,闲暇看书,偶种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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