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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落尽春阑珊 江雁 这个春天，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原本野惯了的我，几乎没怎么到乡间地头走走。即便随手拍下来的三两株野花，也都是在城区的绿化带边上，或者家门口的小公园里，偶然看见的。
挖一回荠菜，属于忙里偷闲。往年采回家来自己吃不完还要与人分享的枸杞芽，今年也只来得及摘了一次，却没有去年生得富态。
我也几乎没有时间认认真真去看桃花，看梨花，看杏花了。今年的春天之于我，有些疏离，又有些陌生。
所以当我看见一树已然将要凋零的桐花时，我才猛地惊觉：原来春天这么快就要消逝了啊。
时间真是无情。仿佛昨天我还在2021和2022之间犯迷糊，谁曾想，后者的第一个季节，便只剩下了一截短尾巴了。
既如此，那就看看这桐花吧！哪怕她芳华已逝，但风里至少还有它的甜香。何况盈虚有序，世间万物都无法保持鼎盛。
眼前的桐花是孤寂的。古诗里说的“桐花间杨柳”，与她全然无关。我举目四望，也看不到第二株泡桐树。
我不禁慨叹桐花的命运。
曾几何时，因为生长速度快，泡桐一直是农人的宠儿。一棵树苗栽下去，没两年便没过房顶，窜向天空，蓊蓊郁郁地睥睨群芳。
那时节，谁家若没有几株高高大大的泡桐，简直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于是一到泡桐开花季，整个村子便氤氲在馥郁的桐花香气里。抬眼望去，满目皆是紫白相间的花儿，一簇簇，一串串，密密匝匝。倘若行走树下，偶有一朵花落到头上，砸得人生疼。
但那个时候是极少有人有赏桐花的意趣。太寻常，只是原因之一。她的明明生于田间乡野井栏沟边，却偏长成居高临下的姿态，恐怕才是不被人青睐的主要因素。
有几人愿意仰起脖子去看分明朴素如农人的桐花呢？所以哪怕她们开成一片紫色花海，也唯有孤芳自赏的份。
桐花自己大概也想不到，无人欣赏也就罢了，居然生存也成了问题。因为经济效益不够高，因为生病容易“糠心”而亡，泡桐树渐渐被速生杨树所取代。
人们宁可忍受杨絮漫天的困扰，也不愿再种植泡桐。现在的农村，再难看到桐花开时紫气东来的盛况了。也是，谁不想多挣点钱呢？
于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几乎看不到泡桐树。当年曾司空见惯的桐花，一度也成了奢侈品。
这两年情况有所好转。环城河边的广场路上，又见泡桐的身影了。虽然只是零星几株，究竟聊胜于无。前年和去年的春天，我都曾在桐花盛开的时候，徘徊在那些树下，闻花香，间或听听花落的声音。
我眼前的这棵泡桐，更像是历经坎坷活下来的幸存者。她伫立在一条干涸的小河沟畔，隔着那道河沟，有麦田，有苗木，都是那样的生机盎然。
而它，几乎所有枝条都是蜷缩着的，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所幸她还有开花的能力。哪怕眼下洽逢花事老，有些花朵已经残破，却足以证明她曾努力开放过。
桐花落尽春阑珊。我没看到她最美的样子，但我心里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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