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安在人心底的弦 这是春天的夜晚。没有虫子的叫,虫子们尚在冬眠的软香里,还未醒过来。 很静。我在听陈俊华的歌《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一首地道的陕西民歌。我很爱听。歌里的爱情,是隔着山隔着沟的,望得见却摸不着,这样的爱,疼痛,入骨三分。我更喜欢的,是里面的用词,特形象,说泪就说泪呗,它偏用一个叠词“蛋蛋”来修饰。是像蛋一样的泪砸下来呀,大颗大颗的,你疼不疼? 一度,我在想象里画陕西的样子:黄土高坡。沙蒿蒿林。黄泥墙。石碾子。一群奔跑的孩子。老榆树。老榆树下坐着老人,吊着烟袋,咬着烟斗。若我是那里的女人,我做什么呢?一定会捧双鞋底,就着黄昏的余晖,一针一线,给心爱的人纳。 眼睛突然酸涩起来,无来由的。窗外起风了,呼呼的。天气预报说,明天将降温十来度。这个春天,气候反复无常得叫人无所适从。花好像开得比往年要慢了,我买了一把康乃馨,插瓶子里已半月有余,花苞苞仍是花苞苞,没有丝毫盛开的迹象。 我在纸上写着一些字。我写不完地写着,有时写着写着自已也很茫然了,我为什么要写?为钱吗?不,我似乎对钱并不过于热衷,我的工资,足够我开销了。我为此牺牲了我的睡眠和健康。如果实在要找原因,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只为我喜欢。喜欢一件事,就像喜欢一个人,都是往痴迷里去的,一味沦陷,自渡不了。 一个事业有成的朋友,忽然问我一个问题,说梅子你知道吗,人生最难超越的是什么?我答,是自己的今天。他说,不,是寂寞。我很惊讶他这么说,因为他在我眼里,一点儿也不寂寞,整天呼朋唤友、迎来客去的,何等热闹。他苦笑,那是更寂寞。 直到有一天,我坐在一群人中间,喝茶聊天大声说笑,我的心突然游离得很远,我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身边的热闹,觉得莫名其妙得厉害。我不属于那份热闹,我不属于。那一刻,我听到寂寞在骨头里唱歌。我突然理解了我朋友的寂寞,那种无人如晓、无人懂得、内心独守的荒凉。 原来,寂寞是安在人心底的弦,稍一拨动,就响彻心扉。我曾很爱看几米的画,有一幅印象深刻,一个女子,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在大街上如潮的人流中,微仰着头,默默看天。我看到她隐藏在体内的深刻的寂寞,那于午夜梦回时,独自抱膝暗暗冥想的寂寞。寂寞就是这样的,是自己的另一个影子。 就像此刻的我,翻遍电话簿,也找不到一个可以拨打的人。灵魂里,有一扇门是紧闭着的,那扇门里的喜怒哀乐,甚至不堪,唯有自知。我在寂寞里发呆,夜的寂寞,很彻底。”个朋友,忽然电话来,他问,你在做什么呢?我答,我在发呆啊。他立即表示很羡慕,他说,真好啊,你还有时间发呆。 哑然失笑。快近凌晨了吧?看钟,果然是。那么,洗洗睡去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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