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打来电话，说又采摘了好些蔬菜，准备让人顺路捎来。她说，都是地里自己种的，真正的绿色无公害，豌豆，茄子，辣椒，白菜，胡萝卜等，还有邻居赠送的一把香椿。我的态度，让母亲大感意外。以前，我总是嫌麻烦，不仅要种要摘，还得劳驾别人捎带，城里的菜市场菜式充足，想吃什么都能买到。而且，那些蔬菜经过两三百公里的路途，明显有些疲惫，新鲜度打了折扣，品相也有些发蔫的。“地里的蔬菜，一茬接着一茬，管够，回头再给你们捎。”母亲自豪地说。老家屋后的菜地，在她的精心侍弄下，焕发出勃勃生机。春风吹，春雨落，仿佛给田地装上了发动机——万物生长，蔬菜尤盛。现在，我对老家蔬菜的态度，更是让母亲充满了干劲。对于蔬菜，乡下并不稀罕，城里却觉金贵。特别是被疫情困住的人们，见到蔬菜感觉是那么亲切，甚至眼冒绿光。“今天，你囤菜了吗”一度成为人们互相致意时的问候语。这一波疫情，来势汹汹。一些城市开启了静态管理模式，一些人开始为吃饱肚子而发愁，网上关于某大城市的疫情信息，很大一部分是关于食物的。民以食为天，以前总是觉得“饿肚子”离我们很远，但疫情让我们深刻地感受到：粮食和蔬菜，原来这么重要！惦记被困住的上海朋友，我发信息问他“米粮蔬菜够不够吃？如果寄一些过去能不能及时收到？”朋友回复一个苦笑——本地的加上外地支援的粮食和蔬菜并不少，关键是打通“最后一百米”好难。搜一下相关信息，有的不远万里驰援抵达的蔬菜，却因为迟迟无法发放到位而变质霉变，最后只能丢弃，进行无害化处理。那些被弃之如履的蔬菜，在一菜难求的人眼里，扎心无比。朋友谢谢我的惦记，但我并没有帮上什么忙。如果算得上的话，最多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挂念，这种流动的温情，可以让人在冰冷的疫情中得到一丝熨帖。我们困在疫情中，彼此之间不是孤岛。哪怕是陌生人，我也愿意祝福他们，拥有足够的粮食和蔬菜，在尘世里能够获得吃饱穿暖的简单幸福。“肚里有粮，心中不慌”，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这句话，蕴含着朴素而坚强的生活哲理。另一些朋友，除了囤粮囤菜，还开始了自力更生。楼顶的空地，种上了蔬菜，阳台的花盆，播下了种子。花花草草的姹紫嫣红，被番茄、辣椒、大蒜、香菜、番薯、白菜所取代……他们说，这是未雨绸缪，战略性种菜。想起老家屋后那块常年绿油油的菜地，想起母亲日复一日在菜地里的劳动，我终于理解了她，理解了她对粮食和蔬菜的理解。我也谋划在泡沫箱里种些蔬菜，买些绿豆以备制作豆芽。一菜一蔬、一粥一饭，穿越时空，相遇在此时此刻，给予我们生活的答案。宋代哲学家张载有两句非常著名的话：“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简称“民胞物与”，“与”是“伙伴”的意思。这两句话，言简意赅，意蕴深远。粮食与蔬菜，是与我们形影不离、同生共长的伙伴。关心粮食和蔬菜，也是在关心我们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