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汉故事（图文本）》 | 上（17 火烧阿房宫）

项羽放过了刘邦，可不能放过秦王子婴。他率领着诸侯进了咸阳。刘邦挺小心地跟了去。

首先项羽得决定怎么发落秦王子婴。说起子婴，他仅仅做了四十六天秦王，他个人并没有多大的罪恶。可是在六国诸侯和五十多万士兵的眼里，他不再是子婴自己一个人，他代表着秦国历代的暴君。他们单纯地认为天下人的仇恨都得向他报，无数的血债都得要他还。项羽一开口：“怎么处理秦王？”大伙儿一齐嚷着说：“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就有好多将士拿起刀来准备向子婴砍去。项羽拿手一比画，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早把子婴剁了。当时不但有人高呼，表示痛快，也有人流着眼泪，敲着胸膛，嚷着说：“坑害六国子孙的不光是秦王，还有秦国的贵族、文武百官。他们哪一个没杀害过我们的父母、兄弟？哪一个不把我们扔在水里，火里？”那些农民出身的子弟兵，一想起自己过去受的罪，不由得痛哭起来。项羽下令：“秦国的公子、亲族和不法的文武官员都交给你们吧。”范增连忙补上一句说：“可别杀害老百姓！”

一霎时，楚人就杀了秦国的公子、亲族八百多人，文武官员四千多人，杀得咸阳街上全是尸体和污血。咸阳的老百姓听说只杀贵族和大官儿，不伤害平民，都跑出来看，还有一些人把楚人看作替他们报仇雪恨的大恩人。项羽怕军队太乱了，就下令封刀，吩咐各路诸侯在城外扎营，自己带着八千子弟兵进了秦宫。

秦宫府库虽说封着，可是值钱的东西早已给刘邦的将士们拿去了。项羽和子弟兵见了阿房宫，不但不能欣赏，反倒引起了仇恨。他们见到的不是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是人民的血汗；挂在窗户上的不是五光十色的帷子，而是吊在树枝上的尸首；稀奇古怪的摆设晃在他们面前，变成了各种残酷的刑具。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是几十万壮丁的白骨架成的；宫里挖成的河道，供秦王游玩的水池子，流着无数母亲的眼泪。阿房宫，由各郡县拉来的民夫建成的阿房宫，在鞭子底下几十万农民建成的阿房宫，在项羽的子弟兵看来，是血泪宫，是万人坑！他们见不到美，只见到丑，见不到可爱，只见到可恨。愤怒的烈火在他们的胸膛里烧着。他们的眼睛发射出报仇的火苗。这种谁也压不住的疯狂的情绪，项羽早就看出来了。烧就烧吧！大伙儿惊天动地地嚷着说：“烧吧！”“烧吧！”“趁早烧了吧！”压根儿用不着下命令，八千子弟兵分头烧去。可是阿房宫这么大，房子这么多，不是十天八天烧得完的。今天烧这一处，明天烧那一处，天天烧，夜夜烧，烧得火焰冲天，咸阳城全都罩在火光和浓烟底下了。好在阿房宫的四周是不能有民房的，烧了两三个月，也烧不到外面来。埋藏着秦朝罪恶和天下冤屈的阿房宫，显示着穷凶极恶、暴虐无道的秦朝统治的阿房宫就这么给楚人的怒火烧成了一堆堆的瓦砾（lì）场。

火烧阿房宫完全是破坏的行动，仅仅发泄了历年来积压着的仇恨，可是谁也得不到实际的好处。各路诸侯和将士跟着项羽进了关，灭了秦国，总得犒劳一番，让他们得到一些实惠，才说得过去。可是拿什么东西去赏他们呢？项羽就问刘邦他们：“你们先到咸阳，封了秦国的府库，怎么府库全是空的哪？金银财宝哪儿去啦？”刘邦擦着鼻子，说不出话来。

张良、萧何回答说：“秦国从孝王、昭王直到始皇，累积财富，天下无比。听说后来在骊山修大坟的时候，财宝货物就花去了不少，黄金、珠玉和其他名贵的珍宝都葬在大坟里了；二世、赵高荒淫无度，又大量地耗费了府库钱粮。因此，秦国早就外强中干，府库空虚了。”项羽听了，就想派人去刨大坟。恰巧又来了一班少年，要求项羽替他们的父兄报仇。他们央告着说：“我们的父兄都是老老实实的工匠，当年替昏王做大坟，完了昏王就把我们的父兄活活地埋在大坟里了。”项羽就派英布带领着十万人马去掘始皇的大坟，还下了一道命令，说：“掘到的财宝一律归公分配，个人不得私藏，违背命令的都有死罪。”

十万楚兵把秦始皇的大坟当作敌人，又当作百宝箱，喊声动天地动起手来，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镐头、铁锤、锄头、铁锹、畚箕、木杠全都用上。一连三天，才把大坟刨开，可还找不到墓道在哪儿，秦始皇的正穴更别说了。英布只好亲自出马，来回指挥。当年修大坟的时候，英布也是被押到骊山去做苦工的一个囚犯。后来他做了工头，所以他还记得墓道的大概情形。果然，又花了几天工夫，一部分的石城、石门、墓道找到了。这一来，士兵们的劲头更大了。没有几天工夫，他们刨出了黄金（古时候黄铜称为黄金）几十万斤，珍珠、玉器、象牙等各种宝物数也数不清楚。他们可还没找到正穴。英布就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大营里来。项羽拿出一部分赏给诸侯和将士。

诸侯和将士们得到了一些财宝当然高兴了，可是他们跟着项羽打进关里来并不是来刨大坟的。他们希望项羽赏给他们的是爵位和土地。项羽就跟范增他们商量。范增说：“这许多诸侯和将士老待在这儿也不是办法。他们离开本地日子不少了，各郡县需要他们回去管理。再说五十多万大军驻扎在这儿，粮草也有困难，迟早总得打发他们回去。”项羽就准备重新划分天下，按功劳的大小分封诸侯。他原来是旧六国的贵族，趁着农民起义，参加了抗秦的斗争，灭了秦国。他这个功劳实在太大了。可是他不能替广大的起义的农民着想，反倒大封诸侯，把统一的中国倒退到割据分裂的战国时代里去了。不过要这么做，先得请示楚怀王，因为至少在名义上，楚怀王还是他们的头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