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文字友情】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散文)

 文字友情 2022-04-20

小人鱼在天堂 作者简介:

签约日期:2010-09-17

小人鱼在天堂,河南省西平县人,现任教于河南省西平县重渠乡第二中学,语文教师。95年开始创作文字约百万字。有作品在《散文诗》、《星星诗刊》、《小小说月刊》、《诗歌月刊》、《雨花》、《天下诗歌》、《河南诗人》、《当代诗人》、《文萃》、《柏风》、《有巢》《驻马店日报》、《天中晚报》等各大报刊杂志及文学网站发表,有作品获得各类奖项。现为《西平文学》编辑,西平县作协副主席、西平县戏剧家协会主席。

【编者按】看过很多有关于雪的文章,大凡都是对雪的赞美。这篇文章作者以细腻的情感,描述了初雪和大雪不同的意境和雪中不同的人物。初雪有初恋的甜美,有冷热有度的舒心。大雪由刺骨的寒冷,有流浪者瑟瑟发抖的凄惨。而那些有钱人漫步于满天飞舞的雪花之中,他们在寻找浪漫,在追寻刺激。还有一些人顶着寒风,冒着严寒,在飞扬的大雪中讨生活,艰辛的徒步于大雪之中。更有一些人,围炉谈笑,做着手工的活计,欣赏窗外飘扬的雪花,恍若仙境。雪是自然的精灵,它会使人浮想联翩,会触动人的心灵,会给人带来创作的灵感。一篇文笔清新优美的文章,精炼的笔锋,文字底蕴浑厚,读后愉悦心情。倾情推荐共赏,感谢赐稿,期待更多佳品。【编辑:清心芝兰】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11160033】

天空低矮,人离天空便突然近了很多。头顶上,随手就能采摘下一把灰蒙蒙的云朵。它们一朵朵悬浮在那里,仿佛是水墨画上,涂抹的那些大朵大朵的墨块,随时要落下来。一点点雪,东一点,西一点,南一点,北一点,零落凌乱,天空这个粗心的画家,随意在大地上泼洒着白色的颜料。可是它的画技多么拙劣呀,怎么也掩盖不了一切事物的原罪,到处露着形迹可疑的蛛丝马迹,河塘干涸,裂纹纵横,是风烛残年的老人,追忆着渐逝渐远的青春。田野里的庄稼,在积雪的覆盖下,安静地歌唱。歌声低沉,富有磁性,庄稼的根部听得见,草木的根部听得见。更深处,蛰伏的虫子,在睡梦中伸一个懒腰,发几声呓语,听着那轻轻缓缓的歌声,复又沉沉睡去。


   最美的是初雪。是初恋的感觉吧,有点儿冷有点儿暖,有点儿甜有点儿酸。不若大雪,是梅枝不堪重负的磨折,是流浪者瑟瑟抖颤的凄惨,是一只猫掠过街头的无助,是四处寒风吹袭的凄迷。它那般慢慢慢慢地下着,不慌不忙地。

一个老人在雪中缓缓踱步。眼睛潮润,表情凝肃。草垛,麦秸垛,树梢,轻轻覆了一层。在沉沉暮色掩映下,分明是一层巧克力蛋糕上,那一层香甜黏牙的白色奶油。相比整个冬天,初雪是有着温情的,尽管潮湿的路上,有行人打着伞的叹息声,雪花一样慢慢飘进衣领里,融化。拉着车子回家的人,步履匆匆,家中一豆灯火金黄,饭菜的香气氤氲在小院子里,飘溢在回家的路上。

   倘若是大雪,整个世界便无情得多了。而赏雪之美,大多时候都是有钱有闲人的事情。围炉赏雪,雪夜寻梅,追寻大雪之美景者,非有钱便有闲。穷人是不屑的,他们边烤火边拉呱,身着臃肿厚重的棉衣,袖着双手,围着一堆柴禾,眼睛被烟熏得红红的,一笑,露出满嘴大白牙来,旁边孩童笑闹,他们喜欢的是烤土豆或玉米吃。女人在做针线活,若是有几个姑娘——譬如我几个姐姐在一起,扎花,绣鞋垫儿,那可就愈发热闹了很多,笑声与争吵常常鸽子一样,扑啦啦飞出我家的青砖院子去了。惹得路上行人一阵猜疑,一阵好奇。若是第二天停了雪,而阳光很好,则雪景又值得一看了,毛茸茸的树挂,白狗尾巴一样蓬松可爱,风一吹便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绿莹莹的长青树,上覆一层白色衣衫。金黄的阳光斜射过来,雪地上的人,树,畜生,房屋,都被镶上了一层金边,这世界成了富足的了,人和万物都有了金子一般的平等与和谐。

   偶然在大雪中漫步。在雪中,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移动的雪人。再温暖的心,也禁不住一场冰天雪地的摧折。若是有一同路人,若是有相同的际遇,若是他愿意,我想我和那个人,必定会抱头大哭,嚎啕大哭,哭得眼泪流尽,雪花停下,黎明渐至。长长的一生中,谁没有过脆弱的时候,遗憾的青春,荒唐的旧梦呢?不经意的,犯过的那些罪状,有意的或无辜的,历历在目。若不曾被人原宥过,却要在时间的荒野里,一步一步折磨着自己的灵魂。在黑夜,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大雪里,这是心灵忏悔最好的地方。我只想偶遇一个有相同遭遇的人,谁也不笑话谁,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便是不说一句话也最好,彼此同行一段路。偶然地,两人的眼睫毛流出温暖的泪滴。而这人,我或许一生遇不到,或许便是遇到了,也将不经意间错过。那哀伤,最终便是一个人的哀伤,无人同行,无人理解。只是这种悲伤,不是属于一个人的经典,很多人分明在不停复制着,雷同着相同的剧情。大雪营造了一个舞台,多少人在上面表演着,而观众,往往只有你一个人。

   中原多雪,且多大雪。相看两不厌的,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中原一场又一场大雪,那些大雪多么惨淡猛烈,一场一场在我的生命中,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2000年的雪花栖落在我的两肩》,是我曾经写过的一首抒情诗。诗技不佳,却牢牢刻在了生命中。那诗被播音员雪慧在驻马店电台播放过。之前雪慧因为我写的一些文字,和我成了朋友,是一个懂我的人。


   写作那首诗时,我初出校门,和几个男女同学在金山宾馆打工,做服务员。彼此都是穷学生,服务经验欠缺,工资很低,老板颐指气使,客人屡屡刁难,被鄙视被训斥被暗算早已成了家常便饭,前途茫茫,黑暗一片,这让我的身心不堪重复。在某个夜晚,天寒地冻,我在大厅轮值。不经意间透过窗玻璃往外看去,纷纷扬扬的大雪竟然不知何时飘落下来,那雪花大得毫无道理,是那种让你大吃一惊的大。而大厅里的彩灯,正不停旋转着,那或红或绿或紫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映射在雪花上,有一种炫目醉人的美。我被这种美折服,呆呆地望着,我想起了灯红酒绿,想起了红男绿女,到后来似乎什么也没想,只是呆呆地望着漫天大雪扑天盖地地落呀,落。我的眼泪也便不知不觉地,落呀,落。于是,一首诗在这样的情景下诞生。听雪慧说,这首诗歌打动了很多观众。看来,只有源自灵魂的东西,才是感人的。

   多年以后重读这首诗歌,诗艺稚嫩,但内心依然情不自禁地震颤。那些经历,被我用一首诗歌记录下来,而听过这首诗歌被感动过的观众,也许早已忘了这首诗。当我们一起老去,我坚信我曾经在他们的天空滑过我的翅膀,用一首诗歌展开过我青春的羽翼。

   大雪中,又有多少温暖的故事值得记忆呢?那些雪花融化后,渗入了我的生命之中,便是想起来,总有掩饰不了的欢愉,雪花一样飘落在心头。参加工作后,我在家乡一所小学教书。学校离家不远。公办教师只有寥寥几个,村庄里参加工作的女孩子太少,父亲和母亲很以我为自豪,而邻居们也往往不吝赞美之词,夸奖他们的小女儿有出息。那时我单纯自足,富有童心,一下课,带着孩子们一起玩闹,跳绳,丢手绢,老鹰捉小鸡,虽然是他们的老师,我倒是比他们玩得还欢实。犹记得那个大雪天,雪停后,地上落了几尺深的雪,雪厚,把一些树枝都给压断了。那一节该上体育课,因为老师少,一个老师往往身兼数职。我教数学,音乐,还有体育课。我突发奇想,带着学生准备踏雪寻梅。商量后,我们去东坡地,离学校大约有四五里地。一路上人烟稀少,鸟雀哑寂无声。我们一边走,一边唱歌,都是我教他们的很简单的歌,像《小燕子》、《编花篮》、《两只老虎》、《粉红色的回忆》、《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等等。直唱得肚里实在没货了,就又重新唱一遍。我们把一路洒满了歌声,洒满了快乐。学生们的小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快乐,鞋子扑踏扑踏地响,嘴里的白色哈气一缕一缕的。那歌声此时想起了,犹在耳边,慢慢地响起熟悉的旋律。

   多年以后,在我的教学生涯中,曾经换过几个学校,身边也下过太多的大雪,可再也没有经历过那样雪中单纯的快乐了。我带着四五十个学生雪地跋涉的经历,一路没有寒冷,只有幸福,斯时斯地,我的青春娇艳,容颜鲜嫩,孩子们花骨朵般,正值生机盎然,那种美好的感觉逐渐钝化,也渐去渐远,犹如那场美丽的大雪,在生命中慢慢被时间给融化了。可是我更坚信,在我的人生路上,曾经的雪花飘满了记忆,点缀着苍白的天空;而身后,更多的雪花蓄势待发,丰富着我的人生。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