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佳林 在一个城市待久了,就会想要去旅行,想在天南海北留下自己的足印。有时候,站在窗前看着满城万家灯火,在这个喧嚣的地方,孤独总会被无限放大。 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那月色,恍然摊开手心,暗淡的月光也只如云影掠过。 我想,我也是个旅者。 去年听许嵩一曲《断桥残雪》,歌里唱“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读不懂塞北的荒野 ”,想到周庄的断桥已是记忆模糊。 那时我坐在石椅上吃起青团,偶尔听得几声吴侬软语,盈满袖阿婆茶香。茶坊的一个姑娘,二十来岁的模样,与我熟络后相约在我家乡的小镇。她说,这辈子最爱做的事便是远足,可以遇见不一样的风景和不一样的人。我说可以带她去昙华林,我们那最文艺的风情街,她笑着说好,却忘了留下联系的方式。很多时候,一个人离去的背影,有可能就是我们记忆里最后的画面,只可惜,多年之前的我们都不会知晓。 我只去过三次昙华林①,一次是和同学,一次和大哥,最后一次它快要拆了。曾经在好友空间看过昙华林的观赏路线,收藏下来想等高中毕业再细细揣摩,却没想到是等不及了。半年前一个周末,我跨过两个小时的车程回到那里,在日光的照射下它安静如一座静谧的山庄。街巷上的店铺一如既往地营业,一路走过,都是些熟识的牌坊。昙华林里一家“大水的店”,专营原创明信片、绘本之类的商品,摄影明信片已经换新,手绘的地图却始终是原来的那一版。几年前看到的老板还是同一个人,他们就像是扎根在这里,不再离去。 书店的老板从不急着熄灯关门,偶尔还会请客人坐下弹一曲钢琴。新来的伙计也是哼着调子打理花草,时间到了他们那里,似乎就成了多余。昙华林的角落里有一家慢递邮局,门口是一个绿色的古老信箱,几条翠微的花藤缠绕着它。走进邮局,墙壁上都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明信片和信笺,上面有情侣间的蜜语、闺蜜间的互相祝愿亦有旅客在此留下的痕迹。在这里寄信,周期是十年,不会太短,也不会太长。 想起陈奕迅的《十年》,这个时间足够来遗忘也足够来沉淀。也许寄出的时候我们还是一个青涩少年,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忙于工作的青年。 隔着时空,我们和十年前的自己相逢,光阴在我们的脸上刻下岁月的印记,心却一如往昔。在这个电子邮件普及的年代,民政邮局已经顺带做起了快递,但手写信中的真诚字迹却当真能够打动人心。离去的时候已近黄昏,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我刚巧赶上了看它最后一眼。 今年夏至蝉鸣如歌,得幸于友人盛情宴请,我抽出两天时间参观了故宫。故宫的建筑确有巧夺天工之才,游客接踵而至,在此驻足留影,却鲜有人会关心一座殿堂的故事、一只石狮的过去。因为我们终究不属于它的年代。我站在城墙下,看远处伫立的石狮神情肃穆,它又是否知道,千年之前它守卫的王朝早已覆灭,曾经抚摸它鬃毛的孩童也早已归入尘土?这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承载了太多时代的故事,它们穿越千年的时光与我们相见,只可惜,它们都不会说话。沈从文说,一个女人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历史上那些叱咤风云的帝王将相以永恒的姿态存于史册,而书写史册的史官却化为了白骨。想到《眉间雪》里唱着,“至远至疏,不过是时间从来残酷”,也确实如此。 那些带有时代记忆的城市,往往相聚比离别还要难过,只要多待一秒,就会倍感压抑。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我从不愿闭眼沉睡。这沿途路过的地方,也许此生再也不会踏足。就像美丽的姑娘或是慈祥的老者,纵心生挂念,往后也是再也不会重逢了。 有时候一处风景只能欣赏一次,一个人只能遇见一次,一个故事只能听闻一次,尽管悲伤,也别无选择。所以我习惯于写游记,记下曾经简单而平凡的瞬间。它们就像是我拾起的时光,深深地刻印在我挺拔的脊梁。所谓时光若刻②,便源于此。 注释: ①昙华林,属武汉市武昌区西部,位于湖北中医药大学旁边,地处城墙内的花园山北麓与螃蟹岬(亦名城山)南麓之间,随两山并行呈东西走向。现昙华林街东起中山路,西至得胜桥,全长1200米,是明洪武四年(1371年)武昌城扩建定型后逐渐形成的一条老街。 ②有同名微电影。 相关美文:http://www./114199.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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