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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极殇》,生命至上 ——臧思佳长篇报告文学《极殇》创作谈

 文字友情 2022-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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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之上,生命至上。

  我在去地震中的西藏之前,从没认真想过生命与死亡的问题,就像在创作长篇报告文学《极殇》之前,我从没想过创作诗歌以外的文学体裁,更没想到首部报告文学,成书便是33万字。

    2015年4月25日尼泊尔发生8.1级地震后,所释放的能量是汶川地震的1.4倍,中国西藏等地出现人员伤亡。感恩抗震救援故事给予我的情感冲击,让我有缘首次由诗歌转型成用报告文学这种有韧性的体裁来讲述,我的文字在不分行的流畅叙述中开始锻炼张力和弹性;让我从人性角度审视灾难,使作品没有停留在对事件表象的记录和“英雄谱”式的叙事模式,而是由事件的现场走进了精神的现场,由记录英雄的身影走入英雄的内心,进行深度的灵魂追问与关怀,完成这部从人性深度、思想深度、艺术深度滋润人心田、鼓舞人力量的正能量作品。

从诗歌到报告文学,从容转身

图为聂拉木边检站机动队官兵翻山越岭为受灾群众搬运帐篷

《极殇》的诞生首先要特别感谢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老师在《极殇》创作过程中对我的指导并题词“军旅文学是与战争有关的文学,是关于人的文学”以作鼓励,感谢著名评论家胡平先生、著名作家赵本夫先生为《极殇》评论荐读。

此前,《橄榄树的红果实》《住在云朵里想你》《爬上云朵采阳光》等三部诗集出版有幸得到文坛关注,有人觉得我的文学道路一帆风顺,但外界看到的是我25岁时的“臧思佳诗歌现象”、27岁加入中国作协、成为签约作家,当选两届中国作协作代会最年轻代表之一等等,在2016年12月1日,我在九代会期间作为唯一非主席职务的普通大会代表,出现在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中接受专题采访时,很多人觉得我的文学道路一帆风顺,但真实的我就是一个来自泥土的爱写字的孩子。从小面朝黄土背朝天从泥土里刨食的耕种生活,是乡亲们正午割麦的姿势教会我最初的坚强,“脚下沾有多少泥土,诗行就有多少分量”成了我走出大山后在文学道路上走多远都无法忘记的初衷,所以我在一种默默无闻的状态下,通过阅读和创作厚积了25年,最终在一个适宜的时机自然而然薄发,如果我有一个优越的成长环境也许我不会经受如此多的磨难,但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我,正如梅丽尔在荣获终身成就奖时的一句获奖感言:“将你的心碎,化成艺术”。

所以无论后来在诗歌创作中有诗坛泰斗贺敬之前辈的鼓励,诗集出版中有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何建明先生作序和十余家国家顶级文学刊物的联袂荐读,我都能在感激的同时清醒的认识自我,在文学创作中谦虚奋进,在行走基层中“服务我们的官兵,来反映我们官兵火热的战斗生活,来倾听他们的声音”。

至于从诗歌到报告文学的转型,文学是自由的、随性的、纯净的,无论任何体裁,我坚守我内心纯文学创作的净土。至于“转型”其实并没有刻意,我也没有放弃诗歌的创作,在《极殇》中,我也用了32首诗歌作为32个篇章的开篇语,文学不会被体裁割裂鸿沟。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不但不会“转型”,而且会保持内心最纯净的本真和最朴实的热情,比如在创作军旅作品中,让作品越拿到艰苦的基层越受欢迎,用接地气的文字,写进官兵心里,写出兵的味道,回馈给读者更多有温度、有力度、有深度的柔软而温暖的书。

45天余震中穿行西藏灾区,九死一生

图为作者臧思佳在去吉隆口岸采访的盘山道上爬砸向头顶,另一侧是悬崖

   《极殇》是一部西藏抗震题材的长篇报告文学,有人疑惑,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我作为一个女作家在地震刚刚发生后就决定远赴高原艰苦、危险的地方采访创作呢?

    2015年4月25日尼泊尔发生8.1级地震,看到媒体报道这则新闻时,我正在一个地处危险化学产品工业园区的一个很偏僻的公安基层派出所采访,我们在简陋的办公室里讲到爆炸、危险、死亡这些词,这时听说了西藏受地震波及的新闻,我当时就萌生了去西藏采访的想法。

    有人劝我说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一旦发生危险不值得,写点风花雪月的诗歌算了,但我反而觉得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做一件遵从内心的事本身就值得!我没有想以后这部作品会如何,去,就对了!于是我在余震不断、道路塌方的情况下挺进灾区,用了45天的时间走遍了西藏受灾最严重的吉隆、樟木、定日方向大部分受灾村落,采访坚守在灾区帮助老百姓抗震的公安边防部队官兵、社会各界支援力量和当地藏民,多次穿越海拔5236米的孔唐拉姆山,两次挺进无人区、六次经历余震,三次爬越塌方山体,一次被困山谷在断水、断电、手机信号中断的情况下星光里写下遗书,30多天只能居住在老鼠、蚂蟥、蚊子肆虐的帐篷里,以至于全程高原反应的恶心头痛已经不值一提。

  最危险的一次是去吉隆口岸的盘山道上爬越碎石堆积如小山一样的塌方,当时的吉隆口岸已经从繁华热闹的边境小镇变成一座空城,老百姓已经撤离,整个区域已被封锁为无人区,只有几位边防官兵在坚守国门,我就为那几位官兵而去。正当我手脚并用爬到“山顶”的时候,头上传来轰隆隆闷雷般的巨响,随后头顶钢盔传来噼里啪啦下冰雹一样的声音,下面传来战士们的呼喊“塌方啦——往回跑——”,已经吓懵的我赶紧往回“下山”,5秒钟之后,我看见那块发出闷雷声音的石头滚落之处碗口般的树木被拦腰砸断,断口像被镰刀割断一样清晰,那是我第一次感受死亡距离我如此之近,以至于手脚十多道划伤血肉染透衣服都没感到疼,并在五分钟后再次重新爬越塌方,终于抵达无人区吉隆口岸。

  没想到更多的考验还在后面,当晚我因余震被困在口岸,中午四十度高温衣服能拧出汗水,晚上冷得一床被子根本扛不住,还要裹着汗水浸湿没干的衣服取暖,和一对来帐篷里借宿的老鼠母子四目相对,帐篷旁吉龙藏布江湍急的河水和山上落石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高原反应和内心对生命的思考纠结在头脑中。断水断电,在手机信号也中断之前,我打了一个电话、写了一封遗书,我始终相信任何与生死无关的感情都算不上感情,写不进遗书的事情都算不上大事,我想那一夜我第一次给人生做了一次减法,而让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是文学这个词写在了那页纸上:“我要坚持,我不能死,我的这部作品还没写完……”

   其实这段经历是我不太愿意去回忆的,这部书的编委曾建议我在书后记中阐述,但我最终还是没有写。死亡,如此真实,又如此柔软,让人不忍心一再触碰。

    高原之上,生命至上。生命之上,真情至上。我感知的太少,可爱的边防官兵们经历的故事才惊心动魄。所以我不得不在被誉为人类苦难的“温柔抚摸者”的人文主义关怀中,从人性角度审视灾难,关注灾难中的生命,以及灾难中人的行为、困境及精神状态,以使作品不停留在对事件表象的记录和“英雄谱”式的叙事模式写作,而是由事件的现场走进了精神的现场,由记录英雄的身影走入英雄的内心,进行深度的灵魂追问与关怀,从而创作一部从人性深度、思想深度、艺术深度滋润人心田、鼓舞人力量,被读者接受和喜爱的正能量作品。

  “艺术是孤独的产物,因为孤独比快乐更能丰富人的情感”,在独自艰辛的创作中我的情感却是被高原热情的藏族同胞丰盈起来的。在我采访接近尾声的时候八一建军节即将到来,一天傍晚,我在吉隆镇搭建的帐篷临时安置点采访藏民刚结束,迎着晚霞往回走,被一阵阵歌声笑声吸引,原来是藏族妇女在临时安置点的一块空地上载歌载舞提前欢庆八一,见我穿着部队的迷彩服,远远的招呼我“金珠玛米”(藏语,解放军的意思),两个藏族大姐热情的把我拉到她们中间,给我倒上自家酿的酒,抱着我跟她们一起跳舞。

虽然我们语言不通,但我能感受到这是她们用自己的方式对在地震中救援她们的“金珠玛米”表达感谢呢。当那些藏族特色服饰上的粗纹花布贴近我的手、我的脸的时候,我感到一种踏实、温暖、柔韧的力量,正是这种乐观与坚强,把喜马拉雅山脉从灾难中唤醒。为了这样的同胞,不管是军人还是作家,我们责无旁贷要为民族团结和国泰民安做些什么。

臧思佳作为九代会全国代表,接受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专访

作一位有良知的中国作家

 我在《极殇》前言中有一句感悟“诚实,不是文学作品的性格,却是一位良知作家的品格”,很多在“4·25”抗震救灾新闻报道中陌生的人物、故事和细节成为了《极殇》中的主角。

《极殇》是一部长篇报告文学,成书33万字,以西藏“4·25”抗震救援为背景,全景立体式可能也是独家讲述了公安边防部队官兵冒着生命危险,从喜马拉雅山脉震后废墟里救援人民群众,发生的关于生存与死亡、国家与民族、良心与责任的一段段感人故事,其中涵盖了参与抗震救灾的西藏公安边防总队下设的边防检查站、边境站、边防支队、边防大队、边防派出所等等数十家单位、数千名官兵,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和他们抗震救援的故事像一把米粒撒在喜马拉雅山脉里一样寻不见、觅不到,微不足道无人知晓,但我走进他们、了解他们、倾听他们,接受了这些无名英雄的信任,记录了这些无名英雄的事迹,我做不到只接受官方推荐或以领导和立功单位为主角,而漠视我挖掘到的这些真情和感动,无名英雄对名利的淡薄不代表他们没有被歌颂的权利,微小的细节撑不起一个鸿篇巨制的篇章却撑得起地震中几近崩垮的人心。所以,我必须实事求是,我必须对得起良心,我必须作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作家。

    比如《不能说的心里话》《儿子没了,这辈子的母亲就做完了》《到天堂要学会用右手敬礼》等篇章,讲述的都是当时新闻媒体没有报道过的一些感人故事,他们的故事不大,采访时不懂得表达,甚至有些藏族战士会的汉语极其有限很难沟通,但就是这些人做的这些小事,抵在我心灵最柔软的地方,让我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会流泪,相信读者看到也会为他们流泪。

《极殇》虽然主人公是西藏公安边防部队的官兵,但其中村委会工作人员、民间救援力量、志愿者、社会各界爱心人士等个性鲜明的形象也跃然纸上。真实的人性和动人的细节是文学的血肉。比如我会真实的写到不肯让战士们把自己背过吉普桥去相对安全的临时安置点的老奶奶,以为在藏民的风俗里,只有死人才被别人背到背上;我会写到孕妇在地震来临时吓得连路都走不了却背对落石的大山抱住肚子保护住未出生的孩子;我会写到民间救援队远赴尼泊尔进行国际救援,远远望见了吉隆口岸的五星红旗会站在被废墟掩埋的楼顶废墟上,对着祖国的国旗立正,敬礼;我还写到了从陕西来西藏开面馆帮村民义务做馒头的老崔、在拉萨开汽车修配厂的志愿者边总、出国留学后返回西藏建设家乡的小赵……

西藏从不孤独,抗震救援也不只是某一个群体的功劳,在国家和社会各界支持力量下,坚强的高原人让喜马拉雅震后余生,走出阴霾,迎来希望。著名评论家胡平曾给予我鼓励“她的作品总是贴着人物写,贴着人物的感情写,感染力是充沛的”,我将不负前辈期望、不负笔下人物的信任,呈现给读者更多有温度、有力度、有深度的柔软而温暖的书,让我们读着读着,格桑花就开了……

图为作者臧思佳当选中国作家协会九代会代表,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开幕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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