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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示：本系列文是围绕乔姆斯基语言学理论的科普随笔。本文讲述原典系列丛书中迄今不太敢提的语言学科学理论/假说。） 徐老师不敢做科普？“第五伴生障碍”的主要科学理据——可以把它当作假说——就是乔姆斯基始终如一强调的：语言不是交流系统，语言是思维（和情感）的表达系统。 若读者是外语教学专业者，头脑或已开始犯晕了。 20世纪外语教学的各大流派，不论有多少差异，它们都认同一条金科玉律：语言是交流系统。与之相应，自1970年以来，交际法Communicative Approach是首屈一指的主流外语教学法。 这也符合大众的认知水准。 但在乔大大看来，这是20世纪语言学领域的谬误之首。
什么是第五伴生障碍？原典法提出了外语学习的五大伴生障碍，《中国人英语自学方法教程》中，对第五伴生障碍是这样论述的。 为内在的感知觉经验建立语言表达的输出通道是人类特有的本能冲动。可将感知觉的经验比拟为庞大而沸腾的“水库”，将语言观念符号体系比拟为水库的“泄洪渠”。一旦习得母语，就为此本能冲动建立了最直接顺畅的泄洪渠：母语的神经表达通道。每当学习者涌现出表达的任何欲念，其早已存在的母语神经通道会在潜意识层面自发引导，瞬间实现母语化输出，释放了表达的“意愿压强”，从而自动避开去建立外语表达输出的新的神经通路。这就类似于右利手的人对便于用右手轻松完成的复杂动作，不会自发用左手来做。我们将此母语表达强势所伴生的外语表达弱势——“表达压强瞬间归零”——称作外语学习的第五伴生障碍。 书中仅尝试以海伦·凯勒（Helen Keller）的真实案例，来形象说明。但并没有提供“第五伴生障碍”的主要科学论据。就当时国内学术界的状况，徐老师很担心，提供“颠覆性”的科学前沿的论据和假说，反而会引发更多混乱。
乔大大如是说在《最小计算与语言架构》Minimal Computation and the Architecture of Language 的100词摘要中，乔大大用四分之一的篇幅强调这个理论假说。 Human language did not evolve from simpler communication systems. The available evidence suggests that language is primarily an instrument of thought, not of communication. 译文：人类语言并非从更简单的交流系统进化而来。现有证据表明，语言主要是一种思维工具，而不是交流工具。 并非石破天惊古希腊和古印度的哲学家，17世纪前后，以伽利略和笛卡尔为代表的“原生代科学家”，都主张语言是思维表达的工具。 但到20世纪，结构主义语言学和行为主义心理学兴起，它们抛弃了这一哲学前提，拥抱了另一种形同实异的哲学前提，即，语言是一种交流系统（communication system）。 这相当于，科学探索旅程中的，本体论差异。 谦卑的科学家众所周知，进化论是达尔文与华莱士（Alfred R. Wallace）两人各自独立发现建构的。“发明”期间，华莱士在与达尔文的通讯中，主动分享自己的理论思路，以及发现的动物样本，等等。 进化论问世之后，华莱士从未邀功，从未与达尔文就“优先发明权”有任何争执，从未对进化论以“达尔文冠名”而持异议。他一直谦逊地将达尔文当作“老大”。
进化论的奠基者之一：华莱士 进化论奠基者谋杀进化论？但与达尔文的通讯中，华莱士向达尔文又提出了当时的进化论根本无法解释——迄今仍无法解释的——本原问题。这被称作Wallace’s Problem. 人类语言，以及语言伴生的音乐、艺术和无穷创造性，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缓慢-微量-试错-渐变”（incremental） 的物竞天择中产生；语言-音乐-艺术，它们无穷的创造性，远远远远超越了“适者生存”的需要；华莱士直说，单凭这一点，就能推翻整个进化论。 达尔文对华莱士这个问题的回答，既坦诚又艺术： You have murdered my unborn child! 你已经谋杀了我尚未出生的孩子！⑴ 9岁女孩名垂考古史1879年9岁的西班牙女孩Maria缠着父亲Don M. S. de Sautuola带她去位于家族领地内的Altamira山洞探险。在洞穴里探奇的Maria无意中抬头，一瞬间她被洞顶亦真亦幻的岩画惊呆：鹿腾猪奔马嘶狼啸之中，24头野牛围成一圈。绚丽如生的画面太美妙了。Sautuola是业余考古学家，仔细观察这富有文艺复兴时代大师风格的绘画，他推测很可能是远古人的创作。 这个童话般的际遇令Maria和她的父亲，名垂艺术考古史。
比领袖更伟大的涂鸦少年考古学家发现，语言与艺术同步孪生。 三万年之前，六万年之前，那些餐风露宿，生存在洪水猛兽的荒蛮世界里的远古人，居然能有那么一小撮男男女女，沉迷于涂鸦的美趣。 发挥你的想象，他们部落的伟大领袖，酋长什么的，会怎样对待这桩事！ TNN的！你丫涂鸦，那有个鸟用！一不能果腹，二不能御寒，三不能当高科技石斧武器，去杀敌放火抢地盘!你丫再没完没了地画，老子一石锤敲死你！ 或许，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冒出一个伟大领袖的酋长会说：不不不，只有涂鸦涂鸦再涂鸦，才代表了地球人最先进的生产力，代表了地球人的最先进的文化，代表了地球人的根本利益，代表了地球人的共同命运体；我们要把这些沉迷于涂鸦的小男孩小女孩们，培养成，弘扬部落伟大精神的彩色接班人。 涂鸦，与文化大爆炸六万年之后看，涂鸦，确实代表了当时地球人最先进的文化，它孕育了地球文化大爆炸。 人类历史上的首次大脑工程，并非是奥巴马总统宣告的那个大脑科研计划，而是由茹毛饮血时代的无名氏艺术家发起；它的源头扑簌迷离，它的进程波澜壮阔，它，龟甲金箔延绵不绝，世世代代向死而生；它就是起源于涂鸦的，文字。 六万年之前，那些餐风露宿却沉迷于涂鸦美趣的男男女女，启动了这项开天辟地的生物工程：他们运用自己抽象思维的萌芽，反复尝试将发达的口语神经与发达的视觉神经配接：用约定图形来表达实物或提炼概念。这一创新和它伴随的阅读活动，对人类大脑产生了旷世持久的生理改造，带来大脑神经融汇贯通的“升级换代”，令抽象思维和理性智慧与日俱增、与世俱增；最终产生了文明大跃进。
万年之前， 最知性的手， 也是， 最性感的手， 最美丽的手。 生物界的交流系统？文字肇始的文化大爆炸，又源于生物界，语言肇始的地球文明大爆炸（本文的文化与文明两词的含义，与通常学术界使用的不同）。 俗语说：语言文字。语言在前，文字在后。 存在一个本原的问题：迄今，科学家没有发现生物界的交流系统渐进演化而成人类语言的任何硬证据，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样来理解：就灵长目（Primates）动物而言，人类的视觉系统与猩猩与猴子等的视觉系统，存在符合进化论的显著的连续性和相似性，人类听觉系统亦如此。但人类的语言，与猩猩与猴子等（人类最亲近的）动物的交流方式或交流系统，没有任何显著的连续性和重大的相似性。 还可以这样来思考：生物界“成熟”交流系统的典型代表，是蜜蜂的舞蹈，或鲸鱼或小鸟的“歌咏”。但它们与人类的语言，没有任何可比性，更谈不上进化成人类语言的渐进路径。它们分别属于完全不同的生物分类，演化路径完全不同。
谁更荒诞？声称，语言不是交流系统，这对传统学术界，对公众，都太荒诞。尤其中国同胞，潜意识里会自发反驳：不是交流系统，那又有什么屁用！ 表现在国内外语教学中，就是，最高评价指标只有两项，第一，考试高分，第二，能就吃喝拉撒睡，口语交流。 乔大大说：语言当然可以用来交流，就类似于小狗撒尿也是交流；它传达的信息是：这是我的地盘，或者，我是你的最佳性伴侣，等等。 人，更不遑多让。 纹身且光头且黑衫的男子，他传达的交流信息极可能是：凡事你得让我，老子就要蛮横无理。 开劳斯莱斯车的，若是男青年，所传达的交流信息就包含，我才是你的最佳性伴侣；若是女青年，所传达的交流信息就包含，非诚勿扰？太不够，你有亿万美金的身家吗？你是省部级以上高官的子嗣吗？ 这类交流，当然可以被语言取代，但跟语言相比，分属两种完全不同的东东。
滚开，你不属于我们的圈子 有限 PK 无限语言是，《离骚》《孔雀东南飞》《西厢记》《红楼梦》，是《荷马史诗》，是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等等。 这种东东，说到底，是思想和情感的无边无际的自由表达。 它当然可以轻松用于日常交流，但它，超过日常交流，一百万倍，乃至，无穷大之倍。 学数学，我们都明白，有限与无限，是两类完全不同的东东。将三个数量分类，分别是，一，一百万，和无穷大。那么，前两者属于同一类。 交流系统就是，一，或一百万。而语言系统则是，无穷大。 这是，以渐进为核心特征的进化论，迄今无法解释的。 还可以用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发动机/电机并不是交通工具，但无疑，它们可以被用来制造出便捷强大的交通工具，从汽车到轮船到飞机到航天器。 交流，交通，甚至，传染，在英语中，都源于同一个拉丁语词根commutare.
乔大大的解题思路他推测，大约10万年前，某种基于超出当代科学理解的生物学原理所生成的基因突变，造成大脑神经网络满足最简化计算的重构——类比于芯片，相当于耗能最低且算力最高——由此产生“脑力大爆炸”：自由地创造性地表达无穷无尽的思想和情感。 详细地论述，可见Robert Berwick 与乔大大的合著。Why Only Us：Language and Evolution. 《为何惟有我们：语言与进化》。 乔大大认为，这不是三五代科学家所能解答的人类之谜。他还寄望于华夏少年，能加入这场探索人类之谜的大征程。
实操蕴涵从生物进化论的角度，这一切，都远远远远超出了“适者生存压力下”的那种生死攸关却封闭型的交流系统的功能，和/或交流系统的渐进演化所可能产生的新系统。 早已衰亡的鸿雁传情，与小狗尿尿以吸引异性，这两者，即便你都硬生生地将其都归入交流信息系统，它俩也存天壤之别。 但我们是，中华同胞，离不开，实用，实用，更实用。 这也没问题。 不难发现，原典法操作得好的，聆听量在相对短期内达到2000小时以上之后，有相当一部分小朋友，会自发地， 或者，兴致勃勃地滔滔不绝，这当然包括与他人自由交流； 或者，用新的语言工具，去海量吸收和表达，他或她有兴趣的各种未知领域的事物； 或者，从自言自语，发展到自己创作虚拟故事，渴望写出虚构小说； 等等，等等。 语言，尤其是多语多文，是幻想的摇篮，是创造的翅膀，是文学家科学家成长的，高山大海，森林草原，蓝天白云。 当然，也可以是，金-zheng-en们的最强武器；单语单文的族群，尤其如此。
复习：外语学习的五大伴生障碍及应对原则
注释与索引⑴ Herbert S. Terrace, Can the Theory of Evolution explain language? 并可见：Why Only Us: The Origin of Human Language. https://www./watch?v=miQcbsSEhv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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