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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琳小说】世相红尘(连载二十二)

 西岳文化 2022-04-21

文/金琳

世相红尘(二十二

一九五九年麦季干旱,春天播种的庄稼,禾苗都打了蔫,面对干旱很多社员们一边在地里劳作着一边情不自禁口中吟着唐朝李绅的诗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盼老天爷下几场大雨,盼的眼冒金星,盼得心急火燎,盼得寝食难安。一天上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就像蒸笼一样,人人口中像冒着青烟,个个汗流浃背,日近中午,突然,电闪雷鸣,黑云翻墨,盼望了许久的大雨终于下来了,从天空到地面一片混浊,水淘淘,雨浪浪。开始,人们觉得好痛快、好凉爽。心想:“可把大雨盼下来了。”人人兴高采烈的回了家,等待着秋天丰收的到来。

从春天到麦季的干旱,雨水在天空凝聚储存的久了,一经发泄,却没完没了的下个不停,原本干旱的土地,几天时间都积满了雨水,一时间排不出去,大雨之前被太阳晒蔫的庄稼又很快被雨水淹没,大雨还在不停的下,被雨水淋到家中的所有人们,灌入耳中的,只有天地间一种单调而恐怖的从空中往地上倒水的声音…… 开始为渴盼雨水的愁云,变成了雨水排不出的忧虑。郑集公社是全县有名的低洼地,雨一逞威,各个村庄,如汪洋大水中一个个的小岛屿,四面环水,烟云缭绕。金庄和毗邻的前李庄只能隔水相望,再也找不到一条无水的通道。秋天丰收的希望,几天时间内,成为乌云笼罩在全乡每个人的头上。

刚拿到新书课本在前李庄读书的金庄小学生们被大雨水困在了家里,金宝璟和同年级的同学们都辍了学,生活陷入困苦挨饿。村子里实行了集体食堂制,每顿饭按人头从村里的食堂领回份饭菜,青壮年人的份饭菜比小孩和老人多一点,渐渐的从食堂领回的饭菜越来越少,大人饥、孩子饿,人人对集体食堂吃份饭怨声载道。尽管这样,村干部不让各家的烟囱冒烟,每个家庭都不能私自存放粮食,年老体弱的人经不得饿,死了。有大胆的社员开始在家起灶,烟囱冒了烟,干部看到,去搜查,结果煮的都是野菜,个个目瞪口呆。一个跟着一个学,村里冒烟的烟囱越来越多,地里的野菜越来越少。一九五九年的冬天,地里野菜被人挖得难寻,食堂里供给大家的饭少的可怜,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

三个孩子的母亲——牡丹两岁半的儿子金忠玺在那饥寒交迫的时节,得了感冒,高烧不止;高烧没有退却,满身又起了许多红点,请来了村子里的赤脚医生,被诊断是出麻疹。牡丹的儿子上面是两个女儿,唯一的儿子生麻疹这样的重病,她把心悬到了嗓子眼,整夜整夜抱着高烧滚烫的儿子,泪水止不住地流……。好不容易盼到麻疹减少,想给儿子一点点吃的东西,可是家里除了少的可怜的一点干野菜,干白菜叶子和一点粗粮外,再也没有可吃的东西。牡丹和公爹正瞅着生病的孩子没有东西给他吃,一个邻居串门到了他们家,看到忠玺生病的样子,同情地告诉忠玺的爷爷和牡丹:“小忠玺的爷爷和他娘,眼看年节就要到了,我听说过年村里给每人一斤小麦面粉,腊月三十才会发到各家各户,为了这生病的孩子,你们不防试试,向村干部要求提前领一点点给生病的孩子吃。”

得到了这个消息,牡丹马不停蹄的去找村里管这件事的村干部——金精时,她见到金精时用乞怜的口气说:“他大哥(牡丹是那个村干部的婶子,他,指的是孩子),能不能从过年每人一斤面粉中提前给我一点点,三两二两都可以,我儿子得了麻疹病,野菜和粗粮对于一个得重病的两岁孩子来说太残酷了!到年三十,你们扣下我家提前要的这点面粉,只差这几天,权当你可怜救救我的儿子,可以吗?”

金精时听后,就像一个冷血动物,板着面孔生硬地说:“三婶子(牡丹的丈夫上有两个哥哥),别怪我说话难听,全村每个家庭都想提前领这按人头每人一斤的面粉,不生病也饿的难受,谁都想找个理由,我一开例,往下的事情就不好办了,三婶子,别怪我不给你面子,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金精时在任金庄村干部前,曾经是县城一个机械厂的工人,因为犯男女生活作风错误被开除回村,能说会道,巴结上了村子里的党支书,回村不久被党支书任命当上了村子里的临时干部。

牡丹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把金精时的话向公爹学说一遍,金忠玺的爷爷长叹一声,看着可爱又可怜的孙子,眼里含着泪,说:“我的乖乖孙子,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病恹恹的忠玺,高烧四十摄氏度,牡丹把两块湿毛巾轮着往他的额头放,他好像知道爷爷和母亲的心思,不哭不叫,眼巴巴地看着母亲。

“儿呀,喝口水吧,喝水好的快。”牡丹把一汤匙白开水送到忠玺嘴边说。

小忠玺把母亲送进的白开水咽了下去……,看到能开始咽下水的孩子,爷爷和母亲从小忠玺生病以来的愁眉苦脸有了微微的舒展,一次,两次……小忠玺喝了几次水之后,牡丹把粗粮做的参菜食物放进自己嘴里,细嚼后,试着开始喂生病的儿子,渐渐的,忠玺高烧的身体待到年三十,神奇般地都消失了。

看到儿子重病脸上没有落下麻子,身体康复,牡丹揪着的心才稍稍放松。自从忠玺生病,牡丹提心吊胆,万一这个儿子保不住,去年她亲自掐死在肚子里的儿子让她后悔一辈子。一九五七年底,在北京上大学的金天佑回家度寒假,牡丹又怀孕,开始她自己还不太相信,几个月后才知道她确实又在孕育一个生命,一九五八年到处都是大跃进的歌声,农业大丰收,没有人会想到一九五九年的突然灾情和挨饿。忠玺刚刚两岁,上面的三个孩子,最大的女儿才六岁,牡丹不愿再生下腹中的孩子,白天不停地捶打那个腹中的小生命,夜晚用手掐,折腾了十几天,那个夭折在娘胎里的小生命终于落地,是个男孩。牡丹的做法,街坊邻居知道后,都吃惊,一是她胆子太大,对她自己会有生命危险;再是她心太狠,竟把自己的骨肉亲手杀死在自己的腹中,一九五八年的中国农村随便生育,大哥大嫂五个孩子,二哥二嫂已经四个孩子,她只有三个孩子并不算多,况且只有一个儿子。牡丹冒着生命危险打掉了自己一个没有出生的儿子,面临唯一的儿子生病,她做母亲的恨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挽救儿子,在忠玺生病的日子里,天天以泪洗面,忠玺的康复,牡丹在心里多日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待续。


作者简介:金胜义.笔名:金琳.西安,自考大学文化,会计。始于2000年投稿,至今在报刊杂志(纸质)和网络平台被采用发表诗、文600多篇,100多万字。纸质发表的文章曾被有的报刊转载,网络全国征文大赛多次获奖,现是(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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