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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红楼情

 三只荆棘鸟 2022-04-23




悠悠红楼情

文/肖桂荣

      闲来无事,忽然发现有红楼梦主题演唱音乐会,立刻买下一张票,说什么也得去饱耳福。         

       我一向是红迷。曾经,我费尽所有心思攒零花钱,费了很长时间,终于攒够,立即买来一套《红楼梦》。抚着暗淡的扉页,看着上面的红楼梦三个字,我心情激荡,这就是属于我的红楼梦。

那时候,我还没有去读大学,父亲还活着。家里的日子清苦,我的心底充满着幻想和期盼。我反复偷偷地阅读厚厚的《红楼梦》,哦哦哦,原来太虚幻境就是贾宝玉的一场梦,原来苦逼悲催的人生不过在“好便了,了再好”中不尽循环,原来葬花词只是才华横溢的林妹妹的随口吟诵。等我逐字逐句地读完《红楼梦》,把书本合上,我一下子读懂了人生……

其实,我什么也没懂。

1991年,我去读大学,父亲已经离世。简单的行囊里,我带上厚厚的《红楼梦》,即使我再没有时间去读。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广州,我边读书边打工赚取生活费。只是当我手里积攒下零花钱,我开始光顾夜市,给自己买新裙子,我也想美。舍友看着我舍本逐末的行径,不无遗憾地提醒,“该读书的时候就要读书,挣钱的目的也是为了安心读书。以后你肯定能够挣到足够的钱买吃穿用度,到那时候,你就会后悔今天的行事,也看不上今天买的这些地摊货。”我恨恨不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都没有自己挣过钱,有什么资格评说我?舍友看我依然我行我素,也没再说。
十几年以后的2003年,我重回到学校攻读在职研究生。我吃饱喝足再想起舍友的话,真是忠言逆耳。这么多年,《红楼梦》随我辗转波折,我终于有了定所,郑重地把《红楼梦》束之高阁,只是许久不看,书上蒙尘。有一天得闲,我给书蒙上书皮,继续珍藏。

又过了五六七八年,两位大学同窗(广东籍)来北京游玩,我正好也在,三个人相约徜徉在公园里。

我的现况是,“老公一人在京,我和儿子留在当地,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跟大学读书时相比,我的境遇不知道好了多少,目前有夫有子,北京有房,虽前途险阻,应该光明无限。”两位同学都为我高兴,我也提出疑问,“我很奇怪,你在京无亲,为何每次回国,都要来北京看看。”

“寻根。骨子里的中国情结,只有在北京的大街小巷里才能找到,还有这里。”

公园的小亭子里围坐数人,一人拉二胡,一人抚古琴,还有一人饱含深情地演唱,“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几人围观。

《枉凝眉》……

一曲终了,同学笑着对我说,“也许只有在北京,才有人能真正演绎出《红楼梦》?”

我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相信,“你就是为了这个,跑来这么远?还有你,为了她,抛夫弃女地一起来京,就为了圆满她的心愿。”亲爱的同学们,请原谅我的不能苟同和理解,我还挣扎在生活的泥潭里,浪费时间的事情我不能干。

面对行事匆匆的我,同学们都笑笑,“去忙吧!”

在金钱面前,是不是友谊也像塑料花一样批量生产,然后长久保鲜?后来,我知道不能。但这两位同学给我上的一课,让北京与《红楼梦》深深地联系在一起。

我在北京安家,我把《红楼梦》搬来北京,放在书橱里。不知不觉,儿子也到了阅读《红楼梦》的年纪。看到那套《红楼梦》,儿子无比震惊,老妈当年如此文艺。

当我把贾家的家族脉络一条条梳理出来,儿子一派崇拜的小眼神,“看您老这功力,确实从头到尾通读过。”我笑了。为了应付高考,儿子只能听我演说《红楼梦》,当然其中不乏我的理解和感悟,是否符合曹公当年的初衷,还不好说。幸好后世演绎的版本繁多,我也不过拾人牙慧,传传舌罢了。

我一直不能理解中华文人的气节,在举家食粥的境地里,居然能写出鸿篇巨制。幸好我就是一个小女人,只有当我解决了基本的生活需求,才有条件想到形而上学的精神世界。为此,我一直在追逐和奔跑,我不敢停下脚步,我怕一停下来,就没有再奔跑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疫情期间,世界都按下暂停键。

母亲离世,我没有见到临终前的母亲。后来舅舅告诉我,“我去看她,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流泪。”

母亲,一向争强好胜的母亲,一直祈求死亡早一天来临的母亲,真等到死的那一天,可害怕?

人生大事,唯有生死。活着,就是为了心平气和地走向死亡。又到春季,繁花开遍,我独自一人,来到音乐厅,听一晚久违的《红楼梦》主题音乐会。

“花谢花飞飞满天,……,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少年读《葬花吟》,只觉得词写得极美。中年以后,再听此曲,心情平静。
如果把今生的每一天,都活得像今世的最后一天,还有什么烦心事不能放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能马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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