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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刘寿等人在广东办了件大案子后，一路北上，经过江宁府，随行的东福县主久闻江宁府是南方繁华之地，便一力坚持要在当地住上几日。 刘寿懒得应酬，便让刑部员外郎萧华去江宁府府衙，自己等人选了一间看起来很是高端的客栈“有福客栈”住了进去。 结果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了令刘寿开心，令县主不开心的事情。 次日早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将客栈上下所有人都吵了起来：“死人啦！死人啦！” “霍，死人了？”迷迷糊糊的刘寿当时就清醒了，赶紧换上衣服窜出了房间，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老曹！老陶！赶紧起来，别让人破坏了现场！” 被招呼起来的刑部总捕头曹泰，和御史台侍御史陶骞，也是忙不迭的起身，招呼几名手下打开房间，随着刘寿就跑到了案发现场。 他们动作确实快，比店里面看热闹的人都要快，除了发现现场店小二和就在楼下的掌柜，刘寿等人算是第一波抵达，陶骞安排人将其他看热闹的隔开，同时眯着眼睛观察现场各人的表现，曹泰则跟着刘寿一起走进了现场——一间鲜血满地，血腥味扑鼻的房间。  距离房间门不远，趴着一具尸体，背上一大块血迹散开。再往里看看，一个人倒在桌子上，另一个人则半个身子伏在床上，一只手伸到床下面。 刘寿打发萧华去客栈门口，等着江宁府的捕快前来，他自己则跟曹泰一起走进房间验尸。 等到萧华带着一名身穿四品官袍的中年人过来时，刘寿也擦着手走出来。 两边一碰面，中年人便笑道：“早就听说刘侍郎年少有为，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啊。下官江宁府知府蒋茂，见过刘大人。” “见过蒋知府，本官见到案子，就习惯性的跑来看现场，有些僭越，还请蒋知府见谅。”不管怎么说，人家地面上的案子，你颠儿颠儿的插一手，就算是刑部有这个职责，客气话还是要说两句。 江宁府的仵作也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后，几个人对了一下验尸的结果。 三个人都是被人所杀，从现场的痕迹来看，倒在桌边的人是第一个死去，被一下捅中心口，当场身亡。另外两个人刚开始似乎还搏斗了几下，胳膊上和身上都有锐器划伤的伤口，但俩人估计是空手打不过对方，一个人跑去床底抄兵器（在床底找到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剩下一个人则害怕了想要逃跑，结果两个人都没有成功。抄兵器的，手伸下去的时候，脖子中了一下，从后面捅到前面。逃跑的则是被刺中后背，距离门还差两三步便扑倒在地，都是当场毙命。 曹泰还补充说，这三个人都会些功夫，尤其是死在桌边的，即便是死了，依然能看出浑身肌肉筋骨极为结实，双掌粗大隐隐然有金属光泽，应该是一个横练的外家好手，能空手对白刃的那种高手。 倒在门口的背后能看到一个柄的痕迹，是凶器刺入后戳到的，但死者伤口不算多深，说明是一把匕首一类的凶器。 询问周边几间客房的客人，有两个人说他们约莫两三更的时候，听到有一两声东西摔倒地上的声音，其中一个人说自己一贯睡的轻，当时被吵醒了还骂了两声，随后就没啥动静了。 “有一点很是奇怪”曹泰有些犹豫的说道：“桌边那个高手是一击毙命，没有反抗。但现场的椅子翻倒，地板也有几处划痕，说明另外两个人死前都跟凶手过了几招，那他们为啥没有呼救？难不成都是哑巴？” 刘寿想了想，又走回了案发现场，找捕快要来一把短刀，在那里比比划划。先坐在桌子边上，然后一下子跳起来，对空踢了几脚，再几大步跨到床边，最后一个转头看向房门。 这一套动作做完，刘寿摇了摇头，又坐回桌子边，开始新一轮的“旋转跳跃”，这一次他是先跳到房间门口，再回头蹦到床边。 比比划划的时候，他突然“嗯”了一声，俯下身子看着床腿，开口道：“将店主叫来，问一下这床是什么时候换的？之前可曾有客人抱怨过床不稳当？” 蒋茂好奇的上前看了一眼，一条床腿好像是被磕到了，有一个缺口。 店主战战兢兢的上前回答：“小的这家店开了十几年了，五年前翻修过，床铺都是五年前换的。小的做生意老实，一点儿没有偷工减料，从来没有客人说床睡得不稳……” 见刘寿低头琢磨，蒋茂便询问店主，住在这房间的客人是啥情况。 据店主和店小二的说法，这房间的客人是六七天前住进来的，当时住了三个人，后面又来了一个，他们平日也不出门，就是让店小二将热水和吃的送上来。四个客人也没什么要求，就是说除了送饭送水，其他时间莫要吵他们，因为他们打赏不少，几个店小二都特别积极给他们送东西。 每次敲开门，基本上都能看到四个人或者坐在桌边喝酒，或者在床上躺着，或者伏在地上做些运动，互相间也没有什么聊天，所以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所以是四个人因为什么事情起了纷争，其中一个将其他三个人杀死？”蒋茂嘀咕着，并叫来江宁府的捕头，安排他们去城门口盯着，按照店小二的描述去抓捕一个单身，身体强壮，很可能还带着一个大包裹的嫌犯。 “且慢！” 蒋茂正说着，刘寿从房间出来，对着蒋茂拱了拱手：“蒋知府，本官认为，嫌犯或许不止一人。方才本官跟曹大人都试了一下，一个嫌犯没办法在杀死床边这人的同时，将跑到门口的人杀死，反之亦然。” 蒋茂问道：“那或者是用了飞刀一类的兵器？” 刘寿点头道：“蒋知府言之有理，不过据曹泰和贵府几名捕快的判断，门口死者背后伤口很深，如果是飞刀刺过去直没至柄，则凶手气力很足，那死者背后会被撞出一大片乌青，且会被飞刀的力道带出去几步。而现场看来，死者是中招后便倒地身亡，更大的可能是被人追上后一刀刺入肺腑，杀人者为了避免死者撞开门，看起来还将他向后拉了一下。” 蒋茂钦佩道：“大人慧眼如炬，下官佩服啊！那依大人之见，下官该让手下去抓捕什么样的的贼人？” “与蒋知府方才所言类似，贼人身材高大颇为强壮，虎口有老茧，但人数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走路的时候或许还有些跛脚。最好询问下昨晚上客栈附近巡夜的衙役，有没有看到佯装喝醉的两个人。” 旁边的江宁府众人面面相觑，两个凶犯的说法他们还能理解，这跛脚？但上官有命，也不敢多问，便应了一声喏。 正当这些人要散去，刘寿突然说道：“对了，顺便查询一下，这些日子里有没有五个人犯下的大案子？” “还真有！”蒋茂一拍脑袋：“就在三天前，五名贼人一晚上连着抢劫了本府三家豪商，他们功夫不错，豪商家的护院都不是对手，被砍伤了好多人，据说每家都损失了几千两银子！下官来之前还在分派人手，调查本府有没有五个新面孔……大人您的意思是……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人手！” 客随主便，刘寿跟着蒋茂去了江宁府府衙等待消息。 很快，昨天晚上巡夜的衙役前来禀报，有两拨衙役都看到了两个人在街上行走，其中一个人走路一瘸一拐，这两个人明显不是普通百姓，不光是晚上能看清路，而且远远的就能望见衙役，并在衙役赶过去询问之前，迅速的没入小巷之中。 衙役也觉得可疑，不过他们这几天最大的事情是抓捕“五人大盗”，这两个贼人重要性没那么高，便没有继续去追赶。 蒋茂已经听明白了刘寿的逻辑，听完衙役的回禀，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郁闷得很。 不过，两个外来人口，身强体壮，其中一个还是跛脚，特征相当的明显，江宁府上下排查了两日，便得知有一处荒僻的院落中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当天深夜，虫鸣声声，吵得人脑壳儿疼。 没有阳光，没有风，街面上也没有人影，只有偶尔响起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小巷子中“呼呼呼”的闪出来数十条人影，一部分人站在巷子口，另一部分人直奔巷子深处的一个院子。 或许是院子里面的人警惕性很高，或许是奔跑的人们发出了声音，不待他们将院子包围，就听到“风紧扯呼”的吼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色。 两道人影从院子窜出来，都没有走门，而是肩并肩从侧面的一道墙翻了出来，他们好像在墙上提前放置了什么东西，还没有落地便再次冲天而起，一下子跳出去数丈之远，硬生生从好几个冲过来的黑影头顶上跃了过去！ “休得让他们跑了！”远远看到这一幕，巷子口的蒋茂气的大声喝道。 但喊归喊，江宁府的衙役和捕快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到他们转身去追的时候，两个贼人已经跑出去几十丈，看着巷子口布置好的衙役，两个贼人又踩着墙，要翻上房顶择路而逃。  这时，其中一个贼人打了个趔趄，没有跳上房，从墙上滑了下去。另一个贼人回头看了一眼，原地停了一下，便继续从房顶逃走。 掉下来的这个贼人被追上来的衙役和捕快们围住，从怀里抽出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闷不吭声的就冲了过去。这贼人武功颇高，走的还是狠厉的路子，宁可披一些小伤口，也要在对手身上划一道大口子。捕快和衙役拿钱吃饭，没那么拼命的精神头，竟然被贼人冲出了包围圈。 蒋茂脸色很是难看，这般情况下，要是被贼人跑了，他面子何在？更别说旁边还有个朝廷大员，到时候被参上一本，官帽子都保不住。他挥了挥手，身后有两个人应了一声走出人群。 这两个人一个用铜棍，一个用长剑，功夫都不在贼人之下，他们是知府重金请的，不怕负伤，又是二打一，一下子便将贼人给堵住了。贼人的刀子舞动的越发凌厉，还带出了“呜呜”的风声，却被铜棍一一挡下，长剑则觑着空子不断的在贼人身上制造伤口，他本来腿脚就有些跛，大腿上又被划了几下，鲜血直流，几个回合下来，贼人已经是遍体鳞伤，刀子也慢慢的没了力气。 看着自己跑不出去，贼人吼了一声，回手要将刀子戳进自己的胸口，还是用长剑的反应快，剑尖及时的往前一递，将短刀拨开，铜棍跟上一下子砸在贼人背上将他打翻在地，围观半晌的捕快们忙不迭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贼人捆了个结实。 这边拿获了贼人，另一个贼人也没跑成，他上房后刚跳了一个房顶，便遇上了曹泰。两个人交手几回合，曹泰双掌一错，便将贼人的右手腕骨给折了…… 将贼人押回府衙，连夜审讯，果然，这二人，加上客栈死掉的三个，正是前几日肆虐城中的五人大盗。老大是死在桌边的那个，也是他想出来的主意，假装四个人住进客栈，第五个人晚上翻窗户溜进去，以此来躲避官府的视线。 抢劫到大笔金银后，这两个贼人起了独吞的心思，便趁着老大不防备，一刀刺中心脏，然后搏杀了另外俩同伙。 大家都是贼，也就怪不得搏斗的时候没有人敢喊叫…… 搏斗过程中，为了杀死去床边拿刀子的贼人，追杀的贼人脚撞到了床腿儿，用力太猛，连肉都掉了一块。事后他想要遮掩，还将那块床腿给刮了下来，但仍被刘寿察觉床腿缺了一大块，所以刘寿才猜测有个跛腿儿的贼人。 这俩贼人想要出城，可拿着一大包金银，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俩人便想着躲在城中，等风头过去再说……然后，便被捉了…… 真相大白，两名贼人数罪并罚，都被砍了脑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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