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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半，他在上海站坐上开往杭州的列车。乘客不多，一些时间睡觉，一些时间喝水和观景，一些时间思考不着边际的问题。几个小时后，火车抵达车站。正是南方黄昏的时候。下车，出地道。出站口梁山敞开的木门，一角灰白色天空。暮色四起。广场上出租车和三轮车颇显冷落，生意寥寥。低矮旧楼被雨水洗刷成暗色，路边耸立广告牌上，词汇带有时光倒退三十年的落伍气息。他的精神一振，直到来到正确的地方。 在广场上。他拖着背囊搭上出租车。 司机是沉默的中年男子。杭州本地人，眼角细长，踏实、淳朴，习俗中诸多风雅之意。 用钥匙开门。二十平米的房间，单人床，写字桌，一把椅子。墙面粉漆剥落，悬挂着一副黑白照片复制的作品。往日杭州的旧貌：低矮的小楼、小街道人车拥挤、各类挑担或步行的路人神情木然。卫生间抽水马桶污迹斑斑。打开临河小窗，外面是流淌的小河。一条黄昏目光中平静的河水，闪烁着隐隐波纹，呈现闷浊灰绿色。 对面亭台往昔的雕栏画阁邀请昂贵的工匠精工细作，门前用鲜花束搭起巨大花架。走廊上悬挂纸质灯笼，布满奇花异草。严格挑选过的茶和酒，令人流连忘返。歌姬年轻貌美，技艺精湛。客途中的旅人，所得危机不过如此，人生短暂，快乐难求。欢歌轻舞，且度今宵。一座九楼曾集聚汇聚人对现世所能持有的欲望和热情。
如今，往昔荣华和风情烟消云散，一去难回。 每一个夜晚，夜班十分，过道有高跟鞋和杂乱足音移动，年轻的女子如同鱼儿畅游在夜色里。长时间封闭无声的房间，此刻释放出喧杂声响：争执、殴斗、起哄，粗暴碰撞，吃吃的笑声……从不安宁。如同树木幽密野兽出没的森林。一片空旷无际风声呼啸的沙漠。夜色点燃簇簇燃烧的火苗，以炽热骚动，突破百日庸碌乏味。 即使有人在走道里疾呼救命，或有女子大声惨叫，也从不会有人出来察看或试图阻止。我在枕头底下藏了一把水果刀。当然半夜如果门外持续轻声敲门声，只能秉住呼吸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自我迷失对于这个时代的茫然和不相宜，那段时间，所能做的事情唯剩下阅读和走路。 埋头于一堆古书之中，都是死去的人留下的文字。风俗、人情、工艺、建筑、戏曲，诗词、历史、医药、传奇、食物、纺织品……阅读时优雅而笃定的当下感，妙不可言。这乐趣持续如此长久，仿佛可以与人世隔离。如同一艘渡船，从此地到达彼岸。 这是被损伤的美。 无可置疑。 焦虑和失眠，有时会让他每天抽掉两包烟。咽炎，扁桃体，鼻炎，支气管炎频繁发作，但这无法使他戒烟。人若开始惜命，就是堕落。望着窗外浅浅的云彩，他不禁问自己，要在这里停留多久？ 或许是熟悉，这座城市给以他难以置信的安全感，他的气息和节奏，带来的起伏和脉动，与内心沦陷保持一致。也许是到了内心清理、挖掘、弃置的时候了。 二十七岁时，生活在上海。他当下的使命是爱与被爱。这是一次重要的但并不代表唯一和终结的旅途。这是一次重要的但并不代表唯一和终结的旅途。是他作为平常人的生命中，几个有限的注定的任务中的一个。他清楚的意识到在这样的时刻，自己，一个漂泊异乡的男子及他的记忆，一个埋在心底的女子，彼此间的命运脉络和属性各自分裂却密不可分。如同晚春绽放的花各自存活，意义不过是为了呈现这个世间形式卑微而涵义独具的生命秩序的组合。 在此刻，灵魂与灵魂之间的惺惺相应，似乎渐渐打开。
 一个小众的、安静的避风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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