榨取
作者:[日]岛崎一裕 住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愁肠百结。这是因为来自宇宙的“征服者”实行着灭绝人性的统治。他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颗祥和的行星上,以绝对优势的科技力量,不费吹灰之力、转瞬之间便控制了这颗星球的住民们。“我们决定要统治这颗星球。你们的权利,我们一概不予承认。对命令要绝对服从,反抗的人,立即杀掉。明白吗?”开始的时候,住民们对这种高压性的语言颇具反感,一部分住民屡次进行反抗,但每次都是参与反抗的住民惨遭杀害。渐渐地,住民们便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和欲望。因为“征服者”们的野蛮和凶狠,使他们明白只有服从才能够活命。“征服者”们实行统治以后,住民的财富被他们掠夺一空,住民们已经衣不蔽体、哀鸿遍野,有的住民甚至啼饥号寒,“征服者”们却丝毫也没有手软。每天的生活就像在做一场噩梦。生活等同于杀戮,每时每刻都充斥着不平。在这颗星球上,住民们已经没有地方可躲,就连活命的粮食都颗粒不见。 兹萨索是一位诗人,又是一名歌手。他在各地流浪,四处奔波,抚慰那些住民们。住民们情绪低落、万念俱灰。如果不抚慰,也许都会自暴自弃的。他希望自己能为人们带来希望。因此,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拼命地歌唱。人们听着他的歌,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因他的歌声鼓起勇气的住民,把他比喻为拯救星球的神。 有一天,兹萨索被“征服者”的总督请去。他以为总督会以煽动住民的罪名将他逮捕,然而不是。总督对他说: “我们的母星球上有一个管理星球的委员会。不久,这个委员会将派出部分委员来这里视察。在欢迎他们的仪式上,我想请你唱歌助兴。据说你唱歌唱得很棒。如果你愿意唱的话,我会奖励你;如果你拒绝的话,我立即就处死你。怎么样?”“很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表明我们的统治非常安定,所以我才来请你。”兹萨索在心里盘算着:对住民们来说,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要用自己的歌,诉说住民们的痛苦。如果能让那帮委员会的委员们知道总督他们的残暴统治,即使我惨遭杀害也无所畏惧。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写诗。他回想着在各地流浪时亲眼目睹到住民们受到欺压的凄苦,和那些惨不忍睹的情景,将满目的疮痍变换成了诗句。 他写完诗以后,马上就为诗句谱上动听的曲调。曲调的节奏十分优美,人人都能随兴吟诵,只要听过一遍就不会忘记。那天,兹萨索被请到客席上。大部分“征服者”都在场,桌子上堆放着美味佳肴,场面隆重。人们都安静地翘首聆听。对“征服者”来说,那悲切的曲调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他们流着眼泪聆听着。然而,歌声一结束,兹萨索就被逮捕了。“嘿嘿,好极了。如此郁闷的心情,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刚才的歌,能立即把它录制下来吗?大家都想听这样的歌。母星球上美术品和宝石、贵金属都已经多得数不胜数,衣食丰足,日子过得十分优裕。但是,我们总觉得缺少些什么东西。现在我们才发现,我们缺少的,就是这东西——体会一种悲戚的情绪,那是多么难得啊!” “这恰恰就是艺术啊!这样的艺术,在富庶的星球上是绝对不可能产生的呀!”总督自信地说道。“嗯。好,再加大压制的力度。因为真正的悲伤不经受压榨是不会产生的啊。”“明白了。就这么做。大概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兹萨索吧。不过,怎么处置他呢?是处以刑罚,还是带回到母星球上去?”“当然要带回去。但是,对这颗星球上的住民,要告诉他们,说他被判死刑了。这样,这家伙就会变成一个悲剧性的人物,这会催生很多与他有关的艺术吧。不仅仅是音乐,还有在文学、戏剧、绘画等各个方面,都会出现催人泪下的作品吧。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作品,从现在起,这样的期待不就是一种很快乐的享受吗?” 文艺作品里屡次出现的“通过文化和艺术感动外星力量”的情景,哪怕当做它行得通,真能导向光明的未来吗?Macross里的歌表示的是“美好的文化”,并不是限定在音乐这种形式上。但我们知道“通过文化和艺术感动外星力量”这件事很难行得通。 外星力量能不能听到人类发出的这个频率的声音[1],他们听到的是个什么效果[2],是第一重障碍; 他们想不想听与自己形貌大相径庭的生物唱歌[3][4],是第二重障碍; 如果他们喜欢人类的歌,他们会不会把人类全抓起来做成乐器或唱歌奴隶,是第三重障碍。人类的艺术形式,使用的载体、表现方式、思维逻辑等等都是依存于人类的生理特征、思维习惯和社会形态的,基本上不可能靠歌声或任何其他艺术形式与外星力量和解。 那如果上述障碍凑巧像Macross里一样都靠远古的共同创造者之类机械降神手段解决了,外星力量的造型与我们相似,很喜欢我们唱的歌,而且不想抓走我们,我们就能靠这个跟他们和解了吗?
喜欢日本音乐、使用日本产品甚至有日本女朋友[5]但仍然敌视日本政府的中国人足以证明这种想法是不全面的。外星力量的成员喜欢我们的某种艺术形式不影响他们的集团与我们的集团交战。喜欢某种艺术形式的是他们的个体而不是他们的集团。即使他们是群体生物,情况也不会有所改善。在两个航天文明或宇航文明之间要发生“用文化感化已经开战的敌人、带来和平”这种事,需要的御都合主义设定实在太多了,基本不可能。接触另一个水平相近的文明物种或非文明带来的文化冲击确实可能给双方带来深远影响,且这不要求一方可以欣赏另一方的艺术或文化。无法欣赏的冲击可能更大:他们与我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观念与审美,甚至在我们的标准下是非文明物种,而拥有和我们同等的力量,这让我们中的许多个体或群体生物中的很多部分感到震惊与迷惘。但文化冲击造成的影响未必会导向和平。而水平不相近的情况下,前景就要阴惨起来了。例如将古诗拔高、谈穷举的限制,是个极其自大的情景——说好的“弱小与无知巴拉巴拉傲慢才是”呢?更有可能发生的是人家根本不把这当做什么屁艺术。而就算发生了人家把这个当做艺术的情景,接下来会发生的更可能是人类被先钉在电椅上、头悬梁锥刺股地学古诗文,然后拎到犬牙交错的破碎地形上反复碾压,制备成吟诗奴隶。要义是让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奴隶,还觉得自己很坚强地活着、在激励其他人[6]。至于穷举的限制,说白了,要穷举宇宙中所有可能形态的大便也需要超越的计算力。音乐穷举起来,比古诗扯淡多了:  参考:^(这包括他们的生理构造是否能解析这种频率,他们是否进入地球大气或接收人类播放的调制过的音乐信号,他们的载具能否完好传导歌声或音乐信号,等等)^(这包括他们的生理构造是如何解析这种频率、他们的声音系统是什么样、他们的声音艺术是什么样,等等)^从道德的情感驱动理论来看,外星文明只会在对人类的外形感到喜爱时和人类谈道德。就像人类经常喜欢猫而极少喜欢蛆虫,人类保护黑猩猩的积极性高于保护蜈蚣的积极性。如果外星文明的道德是以情感上的喜爱为基础,那么人类在面对外星文明时多半要遭殃。因为在其他环境演化出来的智能生物和他们熟悉的一切生物都可能长得和人类不同,他们喜欢人类外形的可能性很小。在这种理论下,外星人看到人类就像人类看到蛆虫,他们可能立刻就想消灭人类。^他们凑巧喜欢人类外形的可能性是有的,但这种情况人类也不一定就安全了,看看人类对金鱼做了什么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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