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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晋如∶屈原才是最伟大的悲剧英雄(新书剧透三)

 国学正典 2022-0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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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是一位毕生实践儒家信仰的圣贤屈原与楚同姓,对楚国人民、楚国文化都寄予了深沉的爱。他身处国势日蹙的楚国,先后遭遇的两位国君楚怀王、楚顷襄王都昏庸无能,偏信奸佞。数次遭到流放的他,心中郁积,无以遣排,一发为辞赋,情至郁,辞至美,横绝古今。因其心中郁积的是眷眷之爱而非睚眥之怨,这才能芳馨悱恻,沁人心脾。他的一首“随笔”式的作品《橘颂》,礼赞这南国的嘉树,“受命不迁,深固难徙”,“苏世独立,横而不流”的精神气质,这正是《中庸》里“和而不流,中立不倚”的诗性表达。至于“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更明显是在秉持着儒家“慎独”的精神操守和“与天地参”的人格理想。

如果以屈原的《离骚》与西方文学的源头古希腊悲剧相比,你会发现古希腊悲剧与《离骚》在精神气质上有上下床之别。古希腊的悲剧,描写的是高于一般人的神或英雄,悲剧主人公在抗衡命运的过程中走向毁灭,这一走向毁灭的过程,震撼人心,带给人以崇高的美感。而屈原本身就是高于一般人的圣贤,不同于古希腊悲剧作家只是在创作神的故事、英雄的故事,屈原用自己的生命在实践着悲剧美学。他的人与他的赋合而为一,无容割裂,因此比古希腊悲剧更加崇高,更加彻底,也更加伟大。屈原不是诗人,但他却是最有诗人的气质的作家,他的作品也是最有诗的灵魂的不朽之作。《史记》中记载屈原投江之前,与渔父的一番对答,就是诗性的灵魂与庸常的灵魂的对话:

屈原至於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xīng),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自令见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人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乎江鱼腹中耳,又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温蠖乎!

渔父所理解的圣人,是“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识时务者”,这样的“圣人”,可以随流而扬波,餔糟而啜醨,在权贵那里分一点残羹冷炙,在庸众那里获得一些廉价的掌声。然而,这样的“圣人”,注定不是屈原这位真儒的选择。试想如果所有的读书人,都在做这样无原则无底线,只讲利害,不讲是非的“圣人”,今天又如何会有中华民族?早就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了。屈原则如何呢?其志洁,其行芳,不容于世,而忿怼投江,他因内心真诚的愿望而走向毁灭,用自己的生命实践着悲剧诗学,故其作品才成为崇高的典范。东汉史学家班固指责他“露才扬己”,以为不合儒家之道,这是对中庸之道缺乏真切体悟的谬评。屈原不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的精神洁癖,正是《中庸》择善固执,守死善道的身体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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