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树鹤轩细嫩的,光滑的,微苦的 我们的目光中 姐姐已经出嫁 哥哥还没有早恋 父亲的牛,在荒地上啃草 我在深井中汲水 书本上的稻谷垂着头,水晶糖 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我吃过它的叶子 它一年年长出来 我的苦与它的苦,一直都是沉默的 中国人吃树叶,大抵是在两种情形之下:饥荒年代食物短缺所致,出于好奇或满足味蕾的特殊嗜好。魏晋时期人们爱吃槐树的叶子和花朵,唐人沿袭此种传统,诗人杜甫在夔州吃过一种风味小吃,并写下《槐叶冷淘》一诗,诗中所述,类似于添加槐叶汁的凉面,可能里面有一种槐树叶的特别色调和清香味,以至于杜甫想把这碗翠绿的凉面献给君王尝尝:“君王纳凉晚,此味亦时须。”《杨树》写的是上述两种情形之外的第三种情形:既不是为了充饥,也不是为了满足味蕾。那么,作者为什么要吃杨树叶子呢?“我吃过它的叶子/细嫩的,光滑的,微苦的”,是视觉或触觉方面的吸引吗?的确,杨树叶的细嫩和光滑具有一定的诱惑,但微苦的味道并不是人们通常喜欢的。那么,作者为什么还要写及这个场景呢?“我们的目光中/姐姐已经出嫁/哥哥还没有早恋”,我的推测是,这是一个回忆性场景(或者通过食叶行为触发思绪),作者曾经和姐姐哥哥一起吃过杨树叶。而今,杨树绿了,物是人已非,姐姐嫁人,哥哥也长大了,但作者需要一种怀念:“我吃过它的叶子/它一年年长出来/我的苦与它的苦,一直都是沉默的”。生活,有时就像那一年一年长出来的杨树叶:细嫩,光滑,微苦。那种苦,生生不息,说不尽,亦勿须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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