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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舟,甘苦自知(一)

 山东刘福新 2022-04-26

逆水行舟,甘苦自知(一)

 

 

逆水行舟,甘苦自知(一)

 

                                        ——我的写作心得体会之二

 

已经不少日子了,黄云峰先生嘱我为社团写点自己文学写作的经验,我回信说,我哪里有什么经验啊,只不过向读者汇报点心得体会而已,而我讲出这句话之后,顿感后果之严重,因为这就等于答应了黄先生的要求。近日来,生活琐碎太多,又适逢一个笔会在我们这里举行,再加上同学、同事、亲戚、朋友家小孩喜事连连,好似非要拥挤着在金秋十月为儿女操办婚姻大事不可,把我忙得昏头昏脑、醉得黑天黑地,根本找不到感觉,只不过偶然里爆出点灵感火花,可那是生活随笔类的,与写作心得体会挂不上号。想到黄先生已经三次来信,事不过三嘛,迫不得已,就先将曾经在《逐梦·小说》里发的《侯景乱梁》搪塞一番,等过几天彻底安下心来,再陆续报命。下面是我在写《侯景乱梁》过程里的一点体会:

提起写历史小说,倒是很早就有的念头,记得上初中二年级时,语文老师布置了篇自拟题目的作文,除了下午两节作文课,我又添上了课外活动和晚自习,一本作文簿尚不够用……写的竟是“历史小说”,真是胆大包天!姓张的老师可能嫌我好高骛远,给打了个“不及格”的分数,“野心”亦黯然而止。

 师范求学阶段,读了一些古代史籍和野史杂录之类,不想愈读愈有兴趣,譬如二十四史上有些人物传记,不但写得简而有趣,富有含蕴,而且在状人叙事上简直可与短篇小说媲美。也许是求学阶段遇上过“文化大革命”,那些假、大、空的东西,实在弄得腻烦了,因此读着那些历史记载时,特别感到实在和丰满,我沉浸在那些历史书籍里了。

从恢复高考的1977年开始,我就教了历史,还兼教过地理,正好与我的历史、地理偏爱和文学嗜好合拍。不知为什么,从小养成了看地图的习惯,所以对历史上发生的地点就有了空间概念,一见到某个城市,脑子里就会想着这里发生过什么事。记得师范临毕业时,同学开玩笑:“你脊背上压上个古人,胸前抱上个地球仪,去开辟未来吧!”我说了句“然也!”引起同学们一阵大笑。那情那景至今犹在眼前似的,可一恍过去近四十年了。任教后,发表了不少历史学术论文,得过不少奖;又考入山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学了不少知识,突然萌发出一个想法,写一部将历史、地理揉合在一块的文学作品。说真的,我是憋足了劲了。1997年颈椎病复发,退居教学二线,才有了文学创作的充裕时间,发表了不少诗歌、散文和小小说;还结集出版了二十五万字的散文集《月下小品》;待到跨进业余写作者行列后,我对写历史小说的渴望更强烈了。

史书读得愈多,就愈有种沉重的鉴往知来的使命感。“人海苍茫沉百感”哪!我很想将这种人生苍茫和百感交集通过历史小说的形式写出来。望着那浩如烟海的历史,想起我们祖先曾走过的艰难曲折和悲愤难抑的道路,心里就一次次萌发出一种深沉而又浩茫的感受,可谓“渺渺兮予怀”。我仿佛听到一种内心的召唤,想把那些在心里不止一次翻腾着的感受写出来。这是我写历史小说的另一种动机。

在中国历史上无数惊心动魄的历史事件中,我为何选取“侯景之乱”这一素材呢?说来也许偶然,但似乎又有点内在联系。我在童年、少年时代,常听祖父和村里老人讲兵荒马乱、盗匪横行的故事,觉得那种乱世太可怕了。三年自然灾害(19581960)和“文革动乱”(19661976),我亲身经历了,虽然不似“侯景之乱”那么令人毛骨悚然,但对历史进程表现出的残酷性和历史进程积淀成的劣根性,不由得扼腕而叹。另外,与经历了旧中国的农民前辈的天然的联系,也为我的写作提供了一些生活感受。

我取“侯景之乱”这一题材,还因为我曾专门研究了两晋南北朝这一时期的历史,对这段历史较为熟悉,在我已发表的散文、杂文和历史论文中,有很大部分是取材于这一时期的。这时期的历史发展线索虽然太复杂,令人望而却步,但是在我的脑海里却似乎有着几条很明显的脉络和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早从二十年前开始,我就不断地购买和借阅有关这一时期的史学和文学著作,这些著作我看了不下十遍,并在书中空白处作了大量批注。我还将有我批注的书借给朋友看,是想让朋友读后,能引起共鸣。昨天、今天、明天毕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其中当然有许多发人深省、可资鉴戒的地方。

想法虽如此,可是一碰到具体写作实践,问题便纷至沓来了,主要还是深感自己能力的不足。要把包罗万象的历史画卷和自己在读史书时那种激荡于怀的万端感慨,诉之于形象化的笔墨,常觉得力不从心、事倍功半。直到此时,方觉得“小说”虽“小”,但却是大文章,它几乎涉及到人类生活中的各个领域。就连某个时期的人穿什么,戴什么,吃什么,玩什么;骑什么马,用什么武器,说什么话,行什么礼,都得极力研究;且不用说那些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和极其贴近古代各阶层人物的心理活动了。还有那些有关的官职名、节令名、古地名,更激起了我穷原竟委、登堂入室的兴趣。我虽然几年来一直不间断地在采集抄录大量有关资料,仍有不胜惶恐之感。好在赋闲在家,反正也是“闲着”,就在一股激情冲击下写下来了。我自知,这部历史小说写得很不成熟,不过是我幼稚的习作而已。如果说有什么可以值得说一说的话,倒不在于这部小说的本身有哪些可取之处,而在于我在创作中一贯坚持着一个原则:一定要忠于历史。

真实,是文学作品的生命,历史小说自然也不能例外。特别是看到太多的历史电影和电视剧,简直如人们说的“枣树上打一鞭,榆树上没了皮”,那纯粹在误导。鉴于自己这样的想法,我力求严格地忠于历史事实;即使是细节,也力求言之有据。因为历史小说既然是取材于历史上的真人真事,那么,读者就有权要求作者不能无限地胡编乱造,尤其不能更改历史的真实面貌。

为了避免任意编造,我在开始写这部小说前,专门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列出了长长的一串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表,将他们的行迹集成了一个厚厚的活页本。书中的人名基本上是真实姓名,但也有个别的人物是虚构的。譬如在第三、三十七、三十八、四十五章和尾声中的那个侯景妻子的婢女——碧桃和情郎尹圭。这两个人物是我在修改时添加上的;因为我觉得没有这两个人物,侯景的家庭就是个空白点。而这也是很少的几例罢了。有些人物的相貌、性格特征,也都是通过反复阅读历史卷宗而刻画出来的,例如第十一章《四狐八狼》描摹侯景的党羽骨干分子;第二十章《嬖幸绵绵》中描写朱异的奢侈的摆设等。而后者也是在《南北史·夷貊传》的反复阅读中得来的。可以说,每种珍宝、每种舞蹈、每种食物都在历史上凿凿可据。其它如侯景发迹前的活动和叛乱后的性变态;萧衍在台城沦陷后的忏悔;萧绎在武城过奢侈的生日;王伟在军营里下盲棋;徐文盛的暗中济敌活动;第三十章萧确刺杀侯景的景物描写;第三十二章《血洗广陵》中的侯子鉴、郭元建的不同的心理活动等,也不是空穴来风,它是来自历史的记载,同时又予以艺术上的提炼和创造。再譬如写一些女性的放荡和性狂热,也是根据那个特定的年代描摹出来的。研究历史的人都知道,两晋南北朝时期,随着各种宗教的传入,儒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两汉以来“妇德”沦落殆尽;有人说它是“中国历史上女性大解放的时代”,并直接影响了隋唐。但宋朝以后,这种女性的尽情享乐随着程朱理学的出现而消失了。所以,两晋南北朝的女子格外放荡,也就不足为怪了。

当然,既云历史小说,就不可能是历史复印件,就不可避免地存在着不真实性。还是那句老话:作者离南北朝太远,加上研究历史的水平有限,很难符合历史原貌。要想做到世界大文豪托尔斯泰所说的“对于每一件史实,要符合于人情地加以说明”,又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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