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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穷小子,初中辍学,当过保安,却又考上北大,成为职校的校长

 朱小鹿 2022-04-26

“北大有什么,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学校吗?我对北大没什么概念。”

这话出自于山西一个职业学校校长,张俊成。

张俊成与北大的渊源,还真有点深。

1976年,张俊成出生在山西土泉村,一个满是荒山的贫困村子,距离县城还有20公里。

那时,穷人的标配就是:孩子多+钱少,张俊成的家全占了。

张俊成家中有7个兄弟姐妹,大哥大姐从没上过学,三哥送给了亲戚,在亲戚家放羊,张俊成算是家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上完初中才辍学。

张俊成家离学校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每天早上,父亲骑着自行车,前面载着张俊成,后面驮着粮食。

粮食是父亲跟邻居家借来的,准备到学校食堂换饭票。

有时候,邻居断粮了,自己家也跟着断粮,常常吃了这顿,没了下顿。

在张俊成的记忆中,称得上人间美味的是母亲那一块发霉的鸡蛋糕。

那是母亲从别人家扔掉的垃圾里淘回来的,母亲用小刀轻轻将表面上的绿毛割掉,再分给几个孩子。

吃惯了粗食糙米的嘴巴,碰上了这块滑嫩的糕,张俊成小心翼翼地嚼着,捂着嘴巴,生怕有碎渣掉出来。

由于穷,张俊成只能穿哥哥换下来的衣服,衣服穿久后,又黑又脏,很难洗掉,所以同学们看到张俊成,总觉得他“脏脏的”。

有些调皮的孩子就老喜欢欺负他,笑话他乡巴佬、穷酸蛤蟆,甚至有时候还动手打他。

对此,张俊成不敢吭声,他只能假装自己一点也不疼,回到家之前,他总把身上的伤口藏好,脸上遮不住的伤就抹点黑土。

母亲常跟他说,“不能在学校惹事,人家可以闹,咱不能闹!”

张俊成原以为,只要自己不惹事,不反抗,乖乖读自己的书,其他什么事都不用操心。

可当初三那年,他看到父亲驼着背,站在邻居家门口,扯着粮食袋,低声下气地求人家给点粮食,张俊成躲起来偷偷哭了。

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一下子被踩在脚底下,蹂躏了无数遍。

从那时起,张俊成就下定决心:

“长大后一定要走出大山,绝不再过这种被庸常和苦难腌透了的生活。”

张俊成不顾父母的劝阻,执意辍学,可事实证明,冲动是魔鬼,辍学后的生活,张俊成从没想过。

没有出路,只能继续待在这面朝黄土的土泉村,张俊成跟着父母一起种树、刨铁矿。

每天,张俊成要跳进漆黑难闻的矿洞里,在那里挖上一筐铁矿石,就为了二三十块钱。

收工回家洗澡,无论张俊成如何洗,洗多少次,都无法洗掉身上的铁臭味,衣服上的污渍更是越积越多。

拥有一件干净的衣服,摆脱这种见不到天日的生活,成为了张俊成心头的秘密。

那时张俊成还小,营养跟不上,就无法提起精神干活,常常是做了一会,就想歇会儿,母亲看到了,总说他在偷懒。

张俊成还刚好处在叛逆期,他受不了母亲每天管着他,指使他干活。

一来二去,母子俩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避免不了的。

走出大山,成了张俊成眼下最迫切的事,他要赶紧离父母远远的,省得麻烦。

17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最好年纪,张俊成二话不说,跟着表哥来到了山西长治一家汽修厂打下手。

但这里的生活,跟张俊成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没有多少自由,反而劳累和打压成为了日常。

张俊成工资本来就不多,老板东扣西罚,一个月下来,到手的工资就更少了。

山西容不下他的志向,总有一个地方能装下张俊成的梦想。

有一天,他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

在汽修厂打工时,张俊成听说,县劳动局要向北京传输一批保安。

那时候的人,对北京都自带滤镜,对那里心生向往,张俊成也不例外。

他一听北京,大城市,马上就跑去报名了。

就这样,张俊成进入了培训队伍,在里面熬了近一个月,凡事都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别人练一遍的动作,张俊成做两遍;别人看一遍的书,张俊成看十遍。

最后,他以综合成绩排名第一,从500人中脱颖而出,进入了保安队,但去哪个学校,张俊成心里没数。

1994年5月25日,张俊成给父母打了一个电话,跟他们说这个好消息,让他们千万别挂念。

临了,他还说:“我不闯出名堂就不回来。”

说完之后,他跟着大部队一起,坐上了去往北京的车。

那辆车拉了一百多人,每到一个学校,领头人就会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就下车,表示他就在这个学校工作了。

直到车里只剩下几个人,张俊成还没被分配到,他心里有点慌了。

他有预感,越往后的学校,越不咋滴,后半车程,张俊成一路心灰意冷。

后来,车子突然来了个大转弯,驶进了一个大门,车上的小伙伴叫嚷着:“天啊,北京大学,这里是北京大学。”

当时,车子从北京大学西侧门开进去,到了保安队,张俊成就被留了下来。

对于北大,张俊成没什么概念,他在学校里常听老师对那些惹事的同学说“有本事你就给我上北大”,对北大的印象仅限于此。

至于北大长什么样子,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北大心之向往,张俊成完全不知道。

张俊成进入北大保安队后,被分配在西门站岗。

起初,张俊成对这份工作特别满意,站在岗位上,穿着保安服,戴上大檐帽,扎上武装带,神气极了。

但这份神气,很快就被北大的学术氛围磨光了,张俊成愈发体会到落差感。

站在校门口,张俊成看过形形色色的人,他的自卑在人群中越来越无处安放。

有的人穿着朴素,但只要他手上捧着书本,张俊成就知道,这可能就是某个教授。

路过身边的学生们,讲着一口纯正的普通话,而从山西乡下来的张俊成,只会说方言。

遇到学生问事情的,张俊成能听得懂他们的话,但是不知道怎么用普通话去回答他们。

“在那个岗位上,我彻头彻尾重新认识了我自己,我就是个文盲。”

这对他打击还不算大的,更让他自尊心瞬间破碎的,还属那次与外国人争吵。

有一天,张俊成照常在西门站岗,有7个外国人想从西门进去北大,被张俊成拦下了。

他们不会说中文,张俊成也不会说英语,为了表达自己是按规定办事,张俊成着急地用手比划,但外国人并不能理解。

很显然,这次谈话最后谈崩了,7个外国人走到马路中间排成一列,喊了张俊成一声“喂”,对着他做大拇指朝下的动作。

顿时,张俊成气得满脸通红,岗也不想站了,他脱下帽子,把武装带卸下,跑到保安室一扔,拿起旁边的电话,打电话跟母亲说,自己不干了。

“我天生就是种地的命,这活我干不了。”

电话那头,母亲也没有说几句安慰儿子的话,只是严肃地反问张俊成:

“你闯出名堂来了?你不是说闯不出名堂就不回来见我吗?”

说完,完全没给张俊成反应的机会,母亲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时,张俊成感觉,前脚被人打了一拳,现在又被母亲扇了一巴掌,既屈辱又难受。

他看不到自己的出路,但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继续受这种屈辱。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俊成没穿保安服,穿上便服就出门去了。

他来到北大斜对面的早市,买了两本英语书,他要开始学英语。

零基础、从没有接触过英语,张俊成说是在学英语,其实就是瞎念。

每天站在西门口,拿着那本英语书,艰难地发一个音,隔一会又发一个音。

有一天,晨跑的阿姨路过西门,好奇地问张俊成,在念什么,他回答学英语,阿姨惊讶地瞪大了眼,说了声哦,就走了。

过了两三天,阿姨又路过这儿,好心提醒张俊成,他别再念了,“你不是在念英语,你念德语吧。”

张俊成只能苦笑,没办法只好接着沉浸在自己的“英语世界”里。

后来,张俊成接到一个电话,那位阿姨叫他马上到英语系办公室一趟。

原来那位阿姨,正是北大英语系教授,她听到张俊成如此努力学英语,决定要帮一把。

她交给张俊成两张听课证,其中一张是英语强化班的听课证,另外一张听课证,可以参加北大成人高考辅导班。

教授建议他,既然张俊成要学英语,那就尝试考一考北大,万一就成了呢。

一听可以参加高考,张俊成激动极了,但开心之余,张俊成也足够清醒,他礼貌地问了教授,这两个班的报名费用。

一听费用,张俊成又被浇了一盆冷水,他每个月工资就214块钱,其中一部分钱还要寄回家,根本无法承担这么贵的报名费。

他马上小心地将两张听课证,退回给教授,生怕弄坏了听课证。

教授笑了笑,她知道张俊成困难,所以早就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张俊成可以免费去蹭课。

张俊成听完,眼泪唰地掉下来,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小张,我不要你感动,我要你行动,拿上北大英语强化班的结业证,拿上北大毕业证,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为了不耽误上班,又能跟上学习,张俊成只能跟同事们换班,周一至周五白天学习,晚上值班,周六日24小时站岗执勤。

张俊成每天只能睡三个小时,走到哪里,手上都拿着笔记,一空闲就翻出来背。

看到张俊成能够去上课,与自己出身差不多的同事羡慕得不得了,张俊成决定,像教授帮自己一样,他也要帮一帮其他人。

上完课,晚上回来交接工作时,张俊成会将大家聚集在一起,临时开班,把今天所学的内容,原原本本地教给同事们。

通过教别人,张俊成再次巩固了知识,学习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

1995年,19岁的张俊成参加成人高考,顺利考上了北京大学法律系。

张俊成脱下保安服,穿上白衬衫,从校门口走进教室,真正成为了北大的一名学生。

天赋没有,张俊成只能拼努力。

三年里,张俊成每天不断压缩睡觉时间,一遍遍啃下专业知识,翻过的书页几乎都脱落了不少。

最后,张俊成以13门课程高分,拿到了北大法律专业自考毕业证。

拿到毕业证,看到上面盖着“北京大学”的戳,张俊成非常激动,蹲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他请了一天假,决定奖励自己一次,悠闲地坐在北大的食堂吃顿饭,加个鸡腿,买一杯可乐喝。

张俊成为了省钱,他从不敢买可乐喝,当时北大食堂里的可乐,1.5块一杯。

那天,张俊成觉得那是自己喝过的最甜的可乐,他到现在都没法忘记那个味道。

1999年,张俊成回到老家,在职业学校找了份工作,讲授法律和哲学课程。

为了讲好每节课,张俊成每天晚上备课到凌晨,反复地练习讲课,过了自己这一关,他才敢走上讲台。

后来,张俊成逐步晋升到管理层,当上了政教处主任、常务副校长。

2015年,张俊成放弃副校长的职位,与朋友合计创办一所职业学校,当上校长,帮助那些上不了学的孩子。

如今,张俊成已经45岁,但他仍记得17岁那年,在北大受过的恩惠。

他说,现在自己的价值在于,把曾经所接受的那份美好,通过自己的手,传递给更多的学生。

也许人们会觉得,张俊成的人生堪称一部穷小子逆袭剧。

但其实,这只是张俊成在被逼到尽头,做出的绝地求生。

杨绛先生曾说过:

“乌云蔽天的岁月是不堪回首的,可是停留在我记忆里不易磨灭的,倒是那一道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

从底层摸爬滚打,脱下保安服,成为北大学子,坐上校长的位置,这段经历,或许就是张俊成心里那道含蕴着光和热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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