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她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当时的女子J狱有1100多人,其中有110多人,是因为遭受家庭暴力,把丈夫杀死的。”
那一年,有60多个孩子被政府安排到各种邻居、亲戚家里生活。
他们有的吃不饱饭,只能抓一些蚂蚱,吃一些野草度日;
有的被虐待,选择喝下老鼠药自杀,年仅八岁;有的,已经下落不明。
她在那一刻,做了一个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决定——她要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活动一切顺利,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一名女犯忽然从人群中冲向了她。
“求求政府,求求付主任,我进监狱时抛下一儿一女,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请付主任帮忙找到他们,否则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女犯声嘶力竭,泪如雨下,甚至跪下给付广荣不停地磕头。
她若是不应,孩子不知身在何处,这个母亲,怕是也会失去对生的希望了。
于是,付广荣便带着女犯提供的照片和一些信息,前往目的地。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一身疲惫的付广荣浑身支楞起来。
若不是屋里还有灯火,说是被人遗弃的“鬼屋”,也一点都不为过。
王大娘知道了付广荣的来意后,对她道出了一段心酸的往事。
黄艳华(女犯)被抓之前,求我收留她的一儿一女,她出来后就嫁给我儿子。
“那还有个女儿呢?您的儿子现在在哪儿?”付广荣问。
“姐姐半年前被人拐走了,我儿子出去找,到现在也没回来。
“前天我不在家,孩子饿了,抓了人家一把玉米花吃,被人打了。
你是Z府,你把孩子领走吧,要是和我在一起,这孩子活不长。”
付广荣听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喉咙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堵得死死的。
第二天,付广荣给王大娘留下一些钱,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一路上,付广荣听着孩子讲自己和奶奶的故事,眼泪止不住地流。
可是找遍沈阳的孤儿院,却都因为他的母亲健在,他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儿”,被拒绝收养。
在法律上,这些孩子只能算是“失依儿童”,算不上是孤儿。
一天之内,她能接到来自J狱的几十个电话,都是希望她能帮忙找到自己的孩子。
甚至有一名女犯从三楼跳下,就为引起付广荣的关注,请她也能帮助自己找孩子。
可是谁曾想,婶婶虐待这两个孩子,甚至把姐姐逼上了绝路。
可是没过多久,弟弟在一天夜里肚子疼痛难忍,一直哭着喊着要姐姐,在奶奶给他喝下糖水后才睡下。
“我们去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埋在屋后山坡上。
孩子的奶奶说,得把这俩孩子埋在看得见家的地方。
孩子妈妈出狱以后,起码要找得到孩子。” “王仁王义,这对双胞胎真是挺可怜的。
十岁的时候,他们的爸爸常常在外边喝酒,然后回家把他们和妈妈打得厉害。
大过年,母子三人没地儿去,妈妈领着他们上庙里过。
他们的妈妈杀爸爸时,俩孩子一起拿刀上去。
他们才十岁啊——心里能没有阴影吗?”
“金雪峰年三十晚上抱着我哭。
他大哥每到这天晚上就带着他们爬到广州最高的高架桥顶上,看着万家灯火说——他们住高楼大厦,我们无家可归。
咱们要学好技术,专门偷有钱的,我们也要住高楼大厦。
听了之后,你觉得可怕。
假设把这样的孩子放到社会上,行不行?——那是不行的。” 渐渐地,付广荣把故事中的所有能找到的孩子,都接回了家。
自己家早已住不下这么多孩子,于是付广荣不顾家人反对,卖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加上母亲房屋的拆迁安置费,甚至搭上了女儿的嫁妆钱,一共160万。
而付广荣救下的,不仅是这些孩子,更是这些孩子的母亲。
“自从付广荣将她们的孩子接到儿童村后,为她们解决了后顾之忧,树立了改造信心。
且大部分囚犯表现突出,还因此减了刑。” 除了孩子们的起居室,付广荣还在阳光儿童村建立了一间反家庭暴力展览馆。
2004年,儿童村的故事已经被媒体报道多次,收到的捐款,超过了100万。
一旦故事中有了漏洞,就一定会有人顺着漏洞发出疑问。
因为儿童村没有会计,很多账目都是付广荣一个人在做。
100多万的款项,具体用在了哪一项,哪一项又用了多少钱,她实在说不清楚。
此话一出,质疑声更大了,甚至有人怀疑付广荣建儿童村的真实目的。
疑问1:儿童村的性质是什么?
疑问2:儿童村产权究竟是谁的?
疑问3:儿童村到底收到多少捐款?
疑问4:进账和出账有没有明确的财务记录?
疑问5:有多少用在给孩子们身上?
疑问6:儿童村的生活到底怎样? 和现在的有些媒体一样,怎么报道可以博人眼球,他们就怎么做。
当初这些孩子们无家可归的时候,他们又做了什么贡献?
且若是真的能把账目算的那么精细,把性质了解的那么透彻,届时又会有人说:
付广荣回忆,当年自己还有工作,白天要上班,晚上回去要操心40多个孩子。
加上要与各个部门沟通儿童村孩子们的问题,累得实在吃不消,有一次直接瘫倒在家。
“ 儿童村的付妈妈自己都饿晕了,可想而知,那些孩子们在里面会是什么样。”
“当年审计局成立了工作小组,历时一周,从银行、账目到捐款进行了审计,未发现付广荣存在经济问题。” G方终于还了儿童村一个公道,风波暂告一段落,付广荣又重新回到了为孩子们争取权益的一线战场中。
她上书辽宁省人大,致信全国人大代表,建议增加法律条文,让“失依儿童”能享受到孤儿的待遇。
2005年,辽宁省Z府在关于孤儿认定的条款中加入了“父母服刑期间,尚没有确定监护人的未成年人,比照享受孤儿的待遇”。
2016年6月16日,G务院颁布《关于加强困境儿童保障工作的意见》提出:“对于服刑人员的缺少监护人的未成年子女,执行机关应当为其委托亲属或民政部门设立的儿童福利机构、救助保护机构监护提供帮助。”
2019年,民政部、最高法、最高检等12个部门发文:要进一步聚焦事实无人抚养儿童群体,建立和完善基本生活、医疗等相关措施,加强事实无人抚养儿童帮扶救助工作。 看到这一切,付广荣说:“儿童村的历史使命完成了。”孩子们有了保障,付广荣又关注到了另一个群体:重刑刑满释放人员。
2018年3月,66岁的付广荣发起了“妈妈送你去天国”项目——一家工作人员皆为重刑刑满释放人员的殡葬店。
1980年,因为邻里纠纷,他的姑姑被人砍死,妈妈身受重伤,自己躲在墙角里,逃过一劫。
虽然凶手被判处死刑,但是成子一家人的噩运并没有停下。
三年后,凶手的弟弟入夜后冲进家里,砍伤了成子的母亲,他自己也在混乱中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成子发现,爷爷奶奶、叔叔和妹妹都被杀死。
只剩下自己、弟弟和母亲,自己的右眼也因被砍伤而失明。
这一次,成子的家里遭到了“灭顶之灾”,而凶手,则逃之夭夭。
成子的心里遭受到巨大的创伤,他一面生活得胆战心惊,一面发誓要承担起大哥的责任,保护好剩下的家人。
直到他19岁时,听到村里人说,仇家要找机会干掉他的弟弟,并扬言要他家“没有好人”。
成子听完,像是被电击一般,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怔在原地。
他想了很久,做出一个惊人之举:他拿上了杀猪刀,冲进仇家的家里。
一刀扎死了那个扬言要杀死弟弟的人,他则被当场抓获。
他埋头苦干,从六点早起,一直到晚上十点,日复一日。
可是出狱之后找工作,老板知道他杀过人,又被砍伤了右眼,样子凶神恶煞的,没有一个人敢要他。
在这里,大家都有心酸的故事,都受过牢狱之苦,没有歧视,也没有指指点点。
成子和李姐在一起,猛兽忽然变成了小羔羊,对李姐温柔又心细。
可是李姐的家人,怎么能接受一个做过杀人犯的女婿呢?
在此之前,付妈妈已经撮合了多名刑满释放的人员成家。
“成子,你要是行,小李和你确定下来,你将来能对她好吗?”
“那我指定的。”
“你能对她孩子好吗?”
“那指定的。”
“应该有一颗忏悔的心,这样以后的生活才能更好。” 一番劝导后,李姐更加坚定地选择和成子在一起,也最终说服了家人。
2020年7月19日,付广荣为这些有过故事的新孩子们,举办了集体婚礼。
“看到他们都有了工作,成了家,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欣慰。”付广荣说。2020年11月6日,儿童村因政府征地被强制拆除。
其中住过的女犯孩子,加上刑满释放的人员,一共有64人。
因为儿童村被拆除,自己的家也没有了,付广荣只被Z府安排去了临时住所。
“ 这64个孩子可以说是我一生的见证者。
如今,儿童村的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我也老了。
如果将来,还有人记得有一个叫付广荣的老太太曾经做过64个孩子的母亲,这就足够了。” 当然,我们会记得这样一位“付妈妈”,将半生的心血都投入到公益事业上,不辞辛苦地奔波与操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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