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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咸丰年间，河间府的街头有家德源布庄，掌柜的姓柳，人称柳老爷。柳家世代经商，家中堆金积玉，全家吃着山珍海味，住着高宅大院，日子过得幸福甜蜜。 柳老爷有一妻两妾，先后生下八个儿女，虽说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可却有嫡庶尊卑之分。他对嫡长子柳冬庆尤为看重，一心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 柳冬庆长得仪表堂堂，文质彬彬，做起事来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他的脾气秉性跟父亲极其相似，颇有经商头脑，这也正是父亲看好他的原因。  这日，布庄里迎来一个大客商，他穿着讲究，谈吐不凡。柳老爷亲自出面接待，两人相聊甚欢。待谈妥价格，客人当场拍板定下一大车布匹，柳老爷从中大赚一笔。 柳冬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上去好像心不在焉，实际上在默默地跟着父亲学做生意。货物装上马车，客人扬鞭而去，柳老爷笑着走进店里，冬庆迎上前夸赞父亲有本事，分分钟就谈成一桩大生意。 柳老爷顾不上说笑，让儿子去仓库里盘点一下存货。不多时，柳冬庆来到父亲面前，说道：“仓库里货物已经不多了，需要赶紧备货才是”。父亲点点头，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道：“这事还真是不好安排”。 两日前，柳老爷刚刚接到一个请柬，他的挚友胡秋生的儿子不日即将完婚。他本计划过几天去趟保定府，专程前去胡家贺喜，可眼下店里又缺货，这让他感到有点左右为难。 冬庆知晓父亲的心思，便主动请缨要去扬州进货。柳老爷闻言喜不自胜，儿子初生牛犊不惧虎，勇气实在可嘉。只是他刚满十七岁，以前从没有出过远门，父亲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管家吴文海笑着搭腔说道：“年轻人需要历练，老爷可以给少爷次机会，让他出去锻炼一番”。吴管家在整个柳府来说，可称得上是个老人，他来府上做事已有二十余载，柳老爷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每次出远门都会把吴管家带在身边。 他思忖片刻，决定让吴管家带着儿子冬庆前去扬州进货。这一去一回差不多需要半个月，柳老爷有点放心不下，再三叮嘱管家，让他在路上好好照顾大少爷。事不宜迟，两人打点好行装，次日清晨乘船前往扬州。 这日晌午时分，商船行至淮安府境内，忽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吴管家做事一向小心谨慎，为了安全起见，他和大少爷一商量决定停船靠岸，等到风平浪静再继续前行。 他们从晌午等到傍晚，却不见有风停下的迹象。柳冬庆坐在船舱中，焦急地向外张望。这时，只见一艘小船正向岸边驶来，待船停稳靠岸，他才发现船上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她长得粉面桃花，仪态万千，柳冬庆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几眼。女子正翘首远眺，见到有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顿时羞得通红。她低下头摆弄着手上的丝帕，看上去显然有点局促不安。 正在这时，船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他刚下船走出不远又折返回来，对着船舱里的人说道：“这鬼天气，真是害人不浅，我看今天的晚饭怕是没有着落了，大家都忍一忍吧！” 柳冬庆坐在船上听得真切，自己倒是有酒有菜，何不请他们过来共进晚餐？正好趁此机会和那个女子认识一下 ，说不准这正是月老牵线，故意促成一段好姻缘。 想到这里，柳冬庆径直来到小船上，只见船舱里坐着一对中年夫妇，看上去他们大概有四十来岁，两人穿着光鲜亮丽，红光满面，一看这穿着打扮就非同一般。 中年男子见有人到访，连忙站起身来。柳冬庆躬身施礼，笑着说道：“今日遭此恶劣天气，想必先生船上没有备下吃食。小生这里有酒有菜，如若先生不嫌弃，可到我船上一聚。” 男子闻言受宠若惊，初次见面怎好意思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他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笑着婉拒推辞。这时，就听见男子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面露窘色，笑着摇头叹息。 柳冬庆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男子不再推辞，带着妻子和女儿上了大船。几个人边喝边聊，不多时船上便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几杯酒下肚，彼此都有了好感。中年男子放下戒备之心，介绍起自己的家世。 男子名叫沈万年，出生于书香门第。妻子焦氏乃是官宦之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位不可多得的贤妻良母。夫妻二人育有两儿一女，如今两个儿子都已经成家立室，唯有小女英莲待字闺中。 柳冬庆询问得知，他们全家此次乘船前往扬州探亲，心中自是欢喜不已。沈万年见柳冬庆年纪轻轻胸怀大志，对他更是多了几分好感。英莲坐在一旁不敢插话，看上去略有几分腼腆。 柳冬庆特意为她斟满酒，表面上是尽地主之谊，实则是趁机上前搭讪几句。英莲被夸得面红耳赤，看着眼前这个俊朗儒雅的男子，忽然有种心动的感觉。 待到酒足饭饱，一家三口回船上休息。柳冬庆跟沈万年商量好，打算在此地逗留一晚，明天再一同启程前往扬州。送走沈氏一家，柳冬庆准备躺下休息，这时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悦耳的琵琶声。 他踱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张望，只见英莲怀抱琵琶指尖轻弹，她云鬓高挽，玉钗横簪，指若青葱润泽，歌如画眉宛转。两人眉目传情，柳冬庆心旌荡漾，暗下决心这辈子非英莲不娶。 次日清晨，风平浪静，沈万年早早地起床去街上买来糕点，请柳冬庆和管家一起共进早餐。几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再也没有任何陌生感，宛若亲友一般。 吃过早饭，船夫解开绳索，两艘船一前一后一路南上。次日午时，他们平安到达扬州，柳冬庆看准时机，趁着柳氏夫妇不备，偷偷塞给英莲一张纸条，上面写满对英莲的浓浓爱意。 沈万年夫妇只顾着从船上往下拎行李，根本没注意到这对年轻人正恋恋不舍地话别。柳冬庆从英莲口中打听到他们要下榻的客栈，心中默默记下客栈的名字，两人相约明日巳时门口相见。 次日清早，沈氏夫妇受亲友之邀前去游园。英莲假称身体抱恙，执意要一个人留在客栈休息。待到父母亲友离去，她坐在窗边朝外张望，一心只盼着会情郎。 日上三竿之时，柳冬庆准时出现在客栈门口，英莲婉儿一笑，坐在窗口朝他挥手示意。柳冬庆大步流星地走进卧房，两人紧闭房门互诉衷肠。  说到动情处，英莲暗自神伤，两人虽一见钟情，可毕竟两家相隔甚远。即使郎有情妾有意，唯恐双方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她略带伤感叹息道：“公子若是有意，请三个月内登门来家中提亲。父母看在这份诚意上，应该会同意这门亲事。” 柳冬庆闻言激动万分，当即对天发誓，这辈子只娶英莲一人，绝不会辜负她的一片深情厚谊。英莲情窦初开，被柳冬庆的山盟海誓所打动，随即表白自己的心意，这辈子非他不嫁。 一对有情人紧紧相拥，两人干柴烈火，跨越雷池，英莲失了女儿身。三日后，柳冬庆在管家的协助下购进大量布匹，店家帮忙找人将货物装上船，临行之前柳冬庆去找英莲道别，让她回家等自己的好消息。 十日后，柳冬庆顺利回到家中，父亲对他大加夸赞，说他日后必成大事。母亲专门让下人备好酒席，为儿子接风洗尘。一家人正在吃着饭，姑母笑着走进门来。 丫环赶紧搬来一把椅子，添上一双碗筷，全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吃着饭。不多时，姑母表明来意，此番回家正是想给侄子柳冬庆说媒提亲。 柳老爷夫妇闻言，喜笑颜开，自己的亲姐妹看好的亲事绝对错不了。夫妻二人忙着打听女子的家世，柳冬庆坐在一旁暗自叫苦。他本想找机会跟父母提一下英莲的事情，没想到节骨眼上杀出个程咬金来。 姑母说得眉飞色舞，把女子夸得天花乱坠。柳冬庆坐在一旁低头不语，他怕自己出言伤了姑母的一片好意，自是不敢多嘴插话，唯恐失了礼数。父母听得津津有味，只道是她与儿子郎才女貌，称得上是人间绝配。 说起这个女子，柳氏夫妇早有耳闻。女子名叫青梅，父亲是个举人，在衙门当差，论容貌和才识她绝对称得上是人上人。姑母和青梅两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彼此知根知底非常熟悉。 一年前，姑母曾和青梅的母亲谈论起孩子的婚事。那时青梅才十五岁，父母不舍得那么早给女儿找婆家，打算推迟一年再说。前两日，青梅的父母放出口风，开始为女儿张罗婚事。  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姑母得知这一消息赶紧跑回娘家，打算撮合成这门亲事。姑母把青梅说得神乎其神，柳冬庆倒是有几分好奇。他打算找个机会，偷偷地见一见这个姑母口中的奇女子。 一日，柳冬庆故意从青梅家门前经过，恰巧碰到她带着丫鬟乘坐轿子外出。难怪姑母将她夸得天花乱坠，想不到城中还有这等绝色佳人。若要拿她和英莲相比，简直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柳冬庆忽然有一丝心动，想到他和英莲许下的誓言，忍不住长叹一声。英莲虽好，可两家相距甚远，即使自己说服父母答应下这门亲事，恐怕英莲的家人也未必能同意女儿远嫁。 一连多日，他心事重重，犹豫不决。后来，他忙起店里的生意，就把英莲忘在了脑后。转眼三个月过去了，英莲始终没有等到自己的心上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柳冬庆由爱生恨，觉得自己一份真心错付了人。 时隔不久，柳冬庆和青梅订下婚约，两人准备半年后完婚。这天晚上，柳冬庆刚刚躺下准备休息，忽然看见英莲走进房间，她一脸幽怨，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的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柳冬庆又惊又喜，他张开双臂试图将英莲揽入怀中。这时英莲一把将他推开，从衣袖里抽出一把尖刀。柳冬庆惊出一身冷汗，吓得连连后退。 英莲一脸幽怨，冷冰冰地说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负心汉，枉费我对你一片真情。你可还记得当初发过的誓言？今天我来就是想和你做个了断！” 柳冬庆曾发过毒誓，若是负了英莲的一片真心，这辈子就让他断子绝孙。想到这里，他颤抖着双手从英莲手中接过尖刀，随即举刀自宫。 他惨叫一声，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低头一看发现恶梦竟然成真。柳冬庆疼得大喊大叫，父母闻声赶来，见此情形吓得脸色苍白。母亲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说道：“真是造孽啊！”  两口子不明真相，柳冬庆说出实情。柳老爷托人去英莲家中打听情况，后来才知道英莲已经跳河自尽身亡。她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柳冬庆毁掉跟青梅的婚约，不顾父母的阻拦出家当了和尚，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这段经历，感觉如同做梦一样。 结语： 英莲和柳冬庆在路上偶遇，两人一见钟情，互诉衷肠。英莲以身相许，柳冬庆更是发下毒誓这辈子非她不娶。最终，英莲心灰意冷自尽身亡，柳冬庆举刀自宫当了和尚。事实证明，誓言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常言道：口为祸福之门，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人生在世，切莫随便胡言乱语。有的人动不动就喜欢发誓，殊不知将事情落实到实处，远比发誓更有意义。劝人为善，大功一件。愿众人，诸恶莫作，岁岁平安；众善奉行，事事顺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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