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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奇案:婆因媳撞见私情自尽,媳却自认逼死婆婆,县令巧计辨冤

 人之意 2022-04-27

清朝咸丰年间,东湖县里有户姓章的人家,一家三口相安度日。由于青年户主章正常年在外经商。平时家中只有寡母顾氏与妻子刘氏共同生活。多年来,婆媳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尤其是媳妇刘氏,因怜惜婆母年轻守寡,对顾氏格外体贴孝敬。

每日清晨,早起洒扫庭院,烧好早饭之后,再到婆母房内请安,送上洗脸水一盆,再端上两只热气腾腾的水煮蛋,侍候婆母起床。年长日久,天天如是。顾氏对刘氏也十分钟爱,逢人便夸自家儿媳如何贤惠。这样一来,章家媳妇刘氏“事姑素孝”的名声,便在当地不胫而走,闻名四乡。

一日清晨,刘氏在烧好早饭之后,见婆母房内尚无动静,以为顾氏还在酣睡,便按惯例端着一盆洗脸水,轻手轻脚地跨进婆母卧房。刚要放下面盆请安,只见婆母床上的帐幔低垂,床前除颜氏平常穿的黑色弓鞋之外,还有一双硕大的男子布鞋。

 啊,这男子鞋是哪来的?

既然这双鞋与婆母布鞋并排安放,显然床上并非婆母一人,难道婆母有野男人?刘氏顿时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她立刻羞红着脸,屏声静气地缩回双脚,低眉敛眼,掩门而出。

媳妇跨出门槛之后,顾氏在床上已经被惊醒,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原来,顾氏二十来岁时便不幸失去了丈夫,当时儿子章正尚处童年。她按照封建礼教,决心将儿子抚养成人。但孤儿寡母,过日子也确实不易。幸亏同族有个单身木匠章福洋,为人老实忠厚,经常来关心小章正,嘘寒问暖,主动帮助堂嫂顾氏做点力气活。日子久了,顾氏对章福祥产生了感激之情,常帮他缝缝补补,章福祥也对顾氏由怜惜变为爱慕。更何况两人年岁相当,彼此暗中逐渐滋长了一股眷恋之情。

但在封建时代,尤其是闭塞的农村,寡妇只能从一而终,是改嫁不得的。倘若擅自改嫁,那就是犯下“失节”大罪。在当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世俗观念中,她将遭到人们的卑视,更会受到夫家宗法的严厉制裁。一个男子如果娶了寡妇为妻也将被世人耻笑为娶了个“二婚头’’,在社会上更抬不起头来。

这样,在社会压力的无形桎梏下,顾氏没有“再醮”的勇气,章福祥也碍于叔嫂名分,不敢贸然提出结婚的要求。然而,他们毕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在感情的驱使下,只得暗中偷情。

这天,外出做了数月木工的章福祥刚好回到乡里,听说堂侄章正外出经商,便在深夜钻进顾氏房里叙旧。由于数月未见,彼此心里话分外多,……竟然直到雄鸡报晓,两人还沉溺在梦乡未归呢!

当好梦被媳妇刘氏惊醒以后,顾氏赶忙将身旁的章福祥推醒,催他火速越窗逃走。顾氏在穿好衣衫之后,呆坐一旁,不禁羞泪满面。

想到此番被媳妇窥见,还有何颜面见人,又怎么对得起儿子媳妇?更想到即将面临的宗法制裁和人们的卑视、唾骂,她不禁感到天崩地陷.再也没有勇气生活下去,最终,她颤抖地抽出白绫一条,悬梁自尽了。

顾氏自缢身亡的消息传出后,乡问地保连忙登门查勘。地保见章家只有婆媳两人,婆母顾氏昨天还是好端端的,今晨就寻了短见,觉得十分蹊跷。便查问刘氏,但刘氏只是抽泣不止,说不出个所以然。地保根据自己的老经验,认为婆婆厌世轻生,肯定与}媳妇不孝有关。

在当时,儿孙不孝属于十恶,而十恶罪是不能饶恕的。“于是,他当天便以媳妇刘氏逼死婆母为由,带这人命案子告到了东湖县衙门。

东湖县的县太爷听说辖境内发生了人命案件,当然非同小可,立刻呜鼓升堂。听完地保的告发后,县官下令将媳妇刘氏拘来审问。

见刘氏已跪在案前,县太爷惊堂木一拍,喝问道:“顾氏今晨自缢身亡,可是你这不孝媳妇逼死的?快快从实招来!”

刘氏虽然年轻,但从小受封建伦常道德的教诲,深知“为尊者讳”的道理。她想:作为一个晚辈,是不能张扬长辈的隐私乃至丑事的,更何况婆母顾氏平常对自己也十分疼爱,如果把婆母养汉子的丑事说出来,不但对不起已死的婆母,更对不起自己的丈夫章正。“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这是一个“寡妇偷人”的隐私,如张扬出去,将会给人们以耻笑的口实,章正与盘已都再也没有脸面见人了。

经过一番权衡,她便打定主意。万事由自己承担,要以自己的名誉乃至生命,保全婆母的清白与章家的门风。于是,当她听到县太爷的喝问之后,立刻哆哆嗦嗦地低头认罪,泣不成声回答道:“老爷,是民妇的不是,将婆母逼死的。”

“大胆泼妇,为何逼死婆母?”县令见刘氏一问即服,更加来劲地追问一句。

刘氏早料定县令会加以追问,便将事先编造的一段话说了出来:“青天大老爷,实因婆母平常嫌民妇照料不周,颇为气恼,昨晚又为一件小事与民妇发生口角。民妇一时性起,公然顶撞了几句,说自从到了章家,日夜操劳,一天好日子也未过过,却常常受气挨骂。谁知婆母受不住民妇的这番顶撞,竟然寻了短见。”

县太爷听到刘氏的这番回答,非常得意,认为案情真相已经清楚。于是,他下令将刘氏打入死囚牢。并按大清律例的有关条文写好呈文,向上作了察报,一旦获准,便行处决。

俗话说,人有旦夕祸福。刘氏因婆婆自尽,一夜之间成了死囚。可刘氏收监不久,东湖县的县令人选居然发生了调动,一位姓张的县令走马上任,给刘氏又带来了福音。

张县令莅任之后,按照朝廷的规矩,对所有收监的犯人都重新过堂一次。这位张县令是位颇为精明干练的官员,也很认真负责。他在对案犯进行逐个过堂时,见到女犯刘氏虽然形容枯瘦,愁容满面,但眉宇之间显出一股“神气静雅”的正气,更兼举止大方,根本不像一个蛮横无理的凶恶妇人,不觉疑团顿生:难道这样一个良善女子也会逼死婆母?

张县令用一种疑惑的目光,开口加以诘问:“刘氏,难道你的婆母顾氏果真是你逼死的不成?”

只见刘氏双目含泪,仍然按照初审时的供词供认不讳。虽经张县令再三追问,就是矢口不移。无奈,张县令只得用劝导的语气说道:“你如果有冤情,我一定为你辨白清楚。如果这时你再不实说,就晚了,你的性命也就保不住了。望你三思!”

刘氏听到张县令的这番话语,内心波涛起伏,十分激动,但思考片刻后,又以恳切的口吻哀求道:“大人,民妇负此不孝大罪,还有何面目活在人世,唯一的愿望是早日就刑,望大人成全!”

过堂之后,张县令虽然未曾摸清底细,但却深信此案必有隐情。他想:这女犯好生奇怪,初审时还未动刑就爽快承认自己是逼杀人命的罪犯,当父母官主动表示愿意为其辩冤,她却一个劲儿恳求”愿速就死”,天下哪有这般逼杀人命的凶恶妇女?!

那么,怎样才能解开此案的谜团呢?

他冥恿苦想了整整一天,终于想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是高招的办法。

原来,县衙里有个名叫阿虎的差役,据说是其妻十分凶悍,是当地有名的“母老虎”,不但阿虎对她服服帖帖,就是邻里也怕她三分。谁知道张县令竟然另出心裁地想利用这位泼辣的妇人来充当破案工具。

这一天,张县令将阿虎召到案前,对他说:“现有一件紧要公事,需要你到邻近某县一趟,你赶快回家打点行装,火速前来领票出发。”

阿虎不敢怠慢,赶紧回家向其妻打了个招呼,草草地拿上衣物就赶到县衙报到。岂料,张县令把脸一沉,怒气冲冲地声斥:“你在家逗留了这么长时间,把我的公事都给耽误了,一定是被你老婆拖住了后腿,还不快走!”

说完这话,张县令掷下竹签一支,差人将阿虎之妻捕上公堂。阿虎妻子来到衙门,还未弄清是何事,就被张县令下令行刑,按倒在地猛抽五百皮鞭,直打得血流不止,方才休手。阿虎妻在杀猪似地嚎叫之中,只听县太爷怒斥她拖住丈夫后腿,误了紧急公事,并随即被拖进牢狱,与死囚犯刘氏关在同一间牢房中。

阿虎妻是个天生的火爆性子,向来吃不得一点眼前亏,今朝吃到这番冤枉官司,这口气哪里咽得下,只见她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里更泼口天骂张县令的“昏暴”,叫骂道:“你这昏官,凭什么处治老娘?这样平白无故地打人,老娘心里就是不服!”就这样,“昏官”、“恶官”地从白天一直叫骂到夜晚。三更敲过了!阿虎之妻仍在絮叨不休地一个劲儿叫骂着。

刘氏被她的叫骂声搅得睡意全消,心里对这位受屈的妇女不禁也产生了同情怜悯之心,同时也勾起了自己万般愁肠,便走过来向阿虎妻轻声劝慰:“唉,天下哪有不受冤屈的事儿?大嫂,你只是遭了点打,就忍了吧!”

阿虎妻不听犹可,一听更火了:“我平白无故挨打,凭什么忍?像你犯了死罪,自是活该!”

刘氏不由长叹一声说:“我的冤大着呢!”

阿虎妻子听到这话,倒起了好奇心,暂时忘却了自己的委屈,·迭声地问道:“你有什么大冤,说出来听听。”

刘氏一想自己失言,低下头说:“不说也罢。”如是几次,刘氏只是不肯再说。

阿虎妻又火得骂骂咧咧:“好个刁妇,明明罪有应得,倒拿个冤大来蒙我!保不准与恶官串通来欺我的!”

刘氏听了,更觉委屈万分,不禁含泪说:“我哪要来欺你,我是冒认逼杀人命的死罪,隐忍不说呢。”

阿虎妻奇怪地说:“这又奇了!你为什么要冒认逼杀人命?又为何要隐忍不说呢?”

刘氏为了安慰她,又想与她说来也许无妨,就将自己所谓的“犯罪”经过向阿虎之妻轻声地述说了一二,最后还是劝慰阿虎妻道:“同我相比,大嫂这点鞭背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我劝您还是忍着点吧,反正过几天会放您出狱的。”

阿虎妻子至此也无话可说,心中倒是对刘氏老大不忍,觉得太可惜了这位贤妇。

谁知她们在牢房内互诉冤屈,却是隔墙有耳。机智的张县令料定今夜女牢中会有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早就密派一名听觉特别敏锐的衙役,暗中伏在门外,窃听室内动静。这位监听者听到刘氏叙说的冤情后,连忙向张县令如实作了汇报。

张县令闻报,喜上眉梢。次日清晨,下令将刘氏与阿虎妻一起提至公堂,审问昨夜两人在监中交谈何事。阿虎妻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听到发问,便抢先开口说:“您这位大老爷真糊涂,无缘无故地将奴家打了一顿,我当然心里不服。其实,我的这点冤枉还是小事,可这位大嫂明明有着天大冤枉,却被你们糊里糊涂打进死囚牢。您这位大老爷可得为她主持公道啊!”

经阿虎妻这般一亮底,刘氏傻了眼,知道再也隐瞒不住了,只得将婆母上吊的前因后果以及自己为何主动认罪的动机如实说了一通。张县令经过反复查证,总算彻底弄清了这桩东湖冤案的事实真相,为刘氏平了反。

东湖冤案真相大白,刘氏虽被开释回家,但因婆母顾氏上吊原因已经被纷纷扬扬传播,丈夫章正大为恼火,对刘氏获释归来,不但不加宽慰,反而对她冷若冰霜,有时甚至恶言相加。亲友乡邻更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刘氏不该抖出婆母的“秽行”。刘氏蒙受羞辱,苦度残生,常想:这样活着,倒不如冤死在狱中呢!

至于那章福祥,自从当日清晨从顾氏窗口跳出后,便带着木工家什远走他乡,再也不敢返回故里。

唯独那位张县令,成了闻名全省的贤明官吏,但不巧的是,在办完这件冤案之后,他也奉命调离东湖。继任县令也姓张,名建基。此人虽是位见钱眼开的贪吏,但晚清“中兴名臣”胡林翼升任湖北巡抚后,不加细察,居然将前任张县令的政绩移到了张建基头上,在他的力荐下,张建基平步青云,由县令、知府、道台,直爬到湖北布政使的高位。直到日后张建基因贪赃纳贿被朝廷撤职查办,胡林翼滥保贪吏的真相才大白于天下。

东湖冤案昭雪前后的曲折故事,揭示了封建社会法制及吏政的种种弊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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