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压锅阀不见了,一定是王轩轩,他爱滚着小东西玩,沙发下全是他的杰作,像个琳琅满目的小百货铺。只有我和他进出厨房,我进去做饭、洗碗。他进去上窗台,隔着玻璃看他的鸽子朋友。我如果接纯净水,他就对着水龙头一舌头一舌头舔,他让我知道了猫的喝水离不开舌头。他把水拦腰喝断又续流,流下的水让我爱咋咋地,好没礼貌的家伙,把人与猫的平等考验抛给了我。一定是他滚走了高压阀,反正我找不到了,他就爱这么做事,让我爱咋咋地。无论在我的眼皮底下,还是他私自玩上什么,他都从来不考虑在做好事,还是坏事。他没有怕的意识,却在第一次接受鸽子的爱意时,吓得后退了一步。我用一只精致的小碗接纯净水给他喝,碗边上生了一层水锈,水却从来没有喝过。我担心渴着他,允许他对着水龙头喝纯净水,我看他喝水的时候,内心总有一种愉悦和温暖促使我露出笑脸。我原本极不爱猫,认为猫会偷吃,还会抓人,而且小时候被猫抓过。猫还抓老鼠,看见与老鼠相似的活动会迅速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不曾想王轩轩很是贵气,不但特别会防人,而且到现在也没有抓人的劣迹。他只吃猫粮,或水煮的虾,从不偷吃任何东西。如果不是掉毛,他就是一只洁身自好的猫,从不给人招惹麻烦。不像他初来时的伙伴,那只纯白的冒失鬼,跳到窗帘遮盖的君子兰上,踩坏了刚开的花朵,从此我再没有养开过君子兰花。白猫叫王英俊,和王轩轩同时从成都空运来的,由于养不住,送给了一个女孩,养得比我们好,成了一只高傲的猫公子。 王英俊走后王轩轩不开心好几天,先叫出叫进,后来睡着不吃不喝。我就是从那时喜欢上他的,他竟然比人还有情意。他与我越来越融洽,我的偏见被他的温暖慢慢消融。我因他对人的温情而变得柔软。因他从不记仇的乖巧,心生怜惜。他胆子越来越大,由原来不敢见人,到现在什么人都敢靠近。我想是我惯坏了他,而我的好意却让他丢失了防范之心。他认为任何人都像我一样不用提防,他的危险慢慢来临,冷不防会被踩了尾巴,太靠近人的危险是信任惹的祸。也许是爱屋及乌,王轩轩是我儿子从小养大的猫,我女儿相依为命的猫伙伴。我对王轩轩也如孩子,他干什么都不怕我,无论干了什么坏事,不但不赶紧跑开,还会站在原地喵喵啊啊说上半天猫语。我干什么他都要掺和,我拖地他坐在前面看我的拖把,我打字他要爬去一半键盘,还要抱我的胳膊,像个请求关爱的小孩。王轩轩刚来时不是喝拖把水,就是喝洗脚水,我和女儿心生厌恶,但很快又被他的温柔抵消殚尽。他现在只喝纯净水,不是嘴馋了,我认为是进化了。猫很聪明,我认为与人通了灵性的动物是养出来的,而不是天生就灵。 那天他叼着一根鞋带玩,我走到哪里,他叼到哪里,意思让我提着逗他玩。玩了一会我要忙了,收走了鞋带。他不罢休,歪着头看我,眼睛圆得要流出海水。我被他萌笑了,开启与他之间的人猫对话,我说,你如果找来另一根鞋带,我就跟你再玩一会。他从容地走开,我以为他知难而退了,正好可以打发走他。我开始打字,约莫几分钟后,他衔着另一根鞋带走来。到我跟前放下鞋带,眼睛里又要给我流出海水。他竟然真的找回来了,他听懂了我的语音。我突然明白,神话里神仙的爱兽是养神的,不是天生就是神兽。其实王轩轩早能听懂我的语言,不一一细举,举不过来。2018年王轩轩才两个月大,儿子从成都空运到嘉峪关,又从嘉峪关开车接到家里,女儿记住了那个日子,1月1日。后来,我发现王轩轩守在窗台上专注地看一个地方,含情脉脉,目不转睛,我突然怀疑,他是不是有了爱情。他爱恋的对象不是猫,而是一只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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