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第51期总第51号
文 / 蒋寒 重症室，昏迷中老爷子醒了。 有话交待。 裴根送上耳朵：“爷爷，您说。” 嘴唇吃力地翕动，吐字也不清了。毕竟年过百岁了，老革命平常话就不多。一定是心中埋藏着什么秘密？裴根不愧是电台的金耳朵。费劲才将爷爷吐出的音符拼凑成八个字：组织、汇报、虎山、牛四…… 见老爷子又昏迷过去，亲人们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啊，他不挂念离去二十多年的奶奶，不提病逝的儿子和先他而去的女儿，却挂念组织什么牛四虎山？ 干休所张所长也纳闷儿，对裴根分析：“老干部思想汇报坚持得很好啊！你爷爷虽然话少，但每次汇报材料写得都细，连思想上有违背一个党员形象的想法，都要如实汇报，检讨并自我纠正，表率作用很好啊！对组织也从不隐瞒什么。虎山，牛四又是怎么回事呢？” 老爷子这时候挂念的，一定是重要的人。目睹挂着吊瓶，插着氧气管，昏迷的老爷子，都不忍打扰。要说，他挂念的人不利组织，断然没人相信。何况他是个身经百战久经考验的老战士。要说，他是因为一段感情，可牛四明明是个男的啊。“也许就是个女的呢，排行老四嘛！”有亲人质疑。随即被裴根否定了：“爷爷不是那样的人。奶奶去世那年，爷爷还专门向组织做了思想汇报。他向组织保证，我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不再找老伴儿了。这事还一度被传为干休所的佳话呢！都夸爷爷觉悟高，对革命事业和爱情忠贞不渝！” 或许不叫虎山，是佛山？查阅大量资料，包括老爷子的履历、战斗经历、思想汇报以及日记，没发现他去过佛山。可惜当年与老爷子并肩战斗过的同志都不在了，没法核实。要找到牛四和那什么山，干休所没这个人力和财力。裴根更是耗不起，只有等爷爷病情缓一点，再问。 老爷子再次醒了，再问，依然是嘴唇吃力地翕动，吐字不清。裴根只拼凑出两个字：牛四。一定要找到牛四！满足爷爷最后的愿望。 动用了网络力量，大海捞针。电台同事也劝：“也许真有其人，却不在人世了呢？何况是也许。”没等到牛四的出现，老爷子带着遗憾走了。追悼会上，张所长做了深刻检讨，并表示一定要配合裴根，找到牛四。哪怕找到的只是音讯，以告慰老爷子。向各地革命纪念馆及相关网站发出信息，凡涉及“虎山”“佛山”“符山”等地名的地方，都去函了…… 石沉大海。干休所再无精力过问。裴根也想放弃，可这是爷爷最后的牵挂！他难忘爷爷当时说话的激动，是恨不得立马见到牛四。再咬牙，他百度搜索，加入了相关微信群，调动能够调动的力量，继续找。他猛一咯噔，牛四和那个什么山啥关系呢？难道牛四是那个什么山的土匪头子？循着这条思路，他仿佛看到点希望了。 缩小了范围，搜寻那个特定年代，与土匪有关，与那个什么山有关的线索，并将老爷子在那个年代的战斗经历，串成一篇图文并茂的文章，发到了朋友圈，短短几天，被大量转载……两个月后，一封从马来西亚飞来的信件让裴根震惊了。 来信语气恳切：飞毛腿，没想到，你还活着。记得那天，我俩去给大队送电台和情报，经过沸山，遭遇了土匪，在密集的枪声中，我见你中弹倒下，我被劫上了山，还以为你牺牲了呢！后来…… 信件中夹着一张黑白合影照，画面有些模糊，一比对，那个高个子正是当年的爷爷。裴根很兴奋，拿着信件赶到了干休所。张所长看了也很兴奋：“没错，资料显示，你爷爷当年有个绰号就叫飞毛腿！通信兵嘛，有时情报得亲自送。” 裴根搭乘国际航班，来到马来西亚，见到了已改名叫牛阿泰的老人。听说飞毛腿几个月前离去了，最后还挂念着他，一个年近百岁的老人失声痛哭了。 根据牛阿泰的叙述，裴根大致厘清了爷爷的挂念，可以说是他一生的挂念，他担心牛四被土匪劫去？或是跑了？生死不明。而他被游击队救下，因为疗伤也脱离了原部队，几经周折，却从此成了埋在心头的一块心病…… 牛阿泰老人悲恸地说：“你爷爷我们是一个村的兄弟，大我七岁，我知道，他将此事埋在心里是为我好……” 事实是，牛四没有背叛组织。 后来的故事也很曲折，他没能劝降土匪，反被打散的国军收编了，他多次逃跑没能成功，再后来全国解放，他也没脸回到革命队伍…… 张所长听了裴根的汇报，也才释然。 相关链接：十点半文学有偿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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