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告诉你, 咱们现在欠了一屁股债, 还得还那烂尾楼的房贷。 杜家已经30年没办过喜事了。 上一回,依稀还是杜轩周岁时。可那会儿条件有限,刘虹想在自己工作的国营食堂给儿子办抓周宴,但思来想去,还是回乡下婆家摆了流水席,一方面是为省钱,另一方面也有显摆张扬的意思。但对大摆筵席,她全无兴趣,只冷冷拒绝:“不办,我不喜欢。”到了杜轩时,考上的只是区区一个二本,且就在本市,实在无颜面大操大办。最终只叫了家中近亲,不声不响搞了一场家宴,算是给杜轩庆祝。但这30年里,刘虹和杜轩都没少吃席,礼钱一次一次送出去,金额也水涨船高,从20来块飙升到了现在的200块。若是关系亲些,五六百也不在话下。“结婚是大事,爸妈为你们高兴,希望亲戚朋友能见证这种幸福。你们放心,一切事情都由我操心,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只要出现、配合一下司仪就可以,行不行?”杜轩有些动心,可转头看看,尤安妮神情冷淡,显然没有太大兴趣。她乐意费心思拍一套婚纱照,也愿意收下昂贵的婚纱。但闹哄哄的婚宴,只会让她觉得,自己和杜轩像一对被围观的小丑。“好了妈,我们都累了,改天再说吧。”他挂断电话,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尤安妮,决定按兵不动。她对老伴儿唠叨,反反复复念着送出去的礼金,面上的不满一层堆一层:“你儿子一点都不像你,人家是妻管严,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呢?尽气我|!老的小的,没一个让我省心!”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烦恼似乎都能跟杜伟龙扯上关系。无论是谁招惹了自己,刘虹都能拐弯抹角地,骂到老伴儿头上去。大半辈子过下来,两人已被鸡零狗碎折腾为真正的怨偶。“怎么不关你的事?彩礼是怎么来的?你忘了?我可告诉你,咱们现在欠了一屁股债,还得还那烂尾楼的房贷。趁办婚礼好歹挣点儿,有什么不对?”家里的事情,杜伟龙似乎从不操心,无论情况如何紧急,他都能优哉游哉地抽烟看电视。生气归生气,她却没有勇气去找儿媳妇说理,更不敢强迫她做任何事。她开始明白,一言不合就打胎,确实是尤安妮的行事作风。因为站在她身后的,是一对能无条件包容女儿的父母。想到杜娟,刘虹心里一个激灵,忽然又想到,弟弟结婚,姐姐没有不回家的道理。如此,她就能跟女儿见上一面了。所以,她又把电话打给了尤安妮,这次,她说的是软话,开始话里话外地卖惨。“安妮啊,自从上次跟你去广州,我就再也没见过娟娟了。原本想着等你们结婚,她会回来。听妈说,咱们还是办吧,也能跟亲戚朋友们见个面,热闹热闹。”“那么多人,乱糟糟的,招呼这个招呼那个,多累啊!算了吧,没必要搞这么一出的。”尤安妮依旧抗拒,“你要是想杜轩他姐姐,随时去看她好了,买张机票很容易的。”无奈,刘虹只得使出杀手锏,将真实情况告知儿媳妇儿,“买了烂尾房,房贷却不能不还。我跟他爸的积蓄都搭里头了,没办法,给你的彩礼是借的。趁着办婚礼, 多少收点儿,把债还一还……”尤安妮沉默半晌,却始终没有松口,她把球踢给丈夫:“你跟杜轩说吧,我累了。”平心而论,婆婆这一番话,多少令她自责。可短暂的自责后,她又立刻清醒过来,这种事儿,千怪万怪,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去。婆家的钱,她只拿了彩礼那部分,而那部分钱,至今还躺在银行账户里,没动半分。至于房子,她和杜轩共同承担,不存在依靠婆家的问题。自己好歹是从国营食堂退下来的,退休工资虽然不算高,但也能安居乐业,不必临近暮年,还要去苦哈哈地看人脸色。俗话说得好,一分钱压倒英雄汉,更何况这不是一分钱。更何况,刘虹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她有经验,做起来轻车熟路,累是累了点,但也能挣两千来块钱,再贴补点,好歹能应付房贷。刘虹希望,老伴儿能跟自己一块儿干。“两个人干,就有两份收入,房贷就解决了。咱们的退休工资就攒起来还债,等债还完了,日子就能好些了。”“我都干一辈子了!退休了,还不能消停一下?我有退休工资,我饿不死!房子是儿子的名字,贷款也是他的名字。现在他结婚了,成人了,让他自己去解决!儿孙自有儿孙福!”刘虹大怒,“轩轩现在还背着另一个房贷呢!以后还要生孩子养孩子,都靠他,怎么活?”“小尤能顶什么事?就算有小尤,两个年轻人也难!做父母的,难道不该帮衬帮衬?”作为一个心疼儿媳的母亲,刘虹万万不能看着儿子背上几座大山,在艰难生活中匍匐向前。对老伴儿的不作为,刘虹睚眦欲裂。这些话传到尤安妮耳朵里时,她心思一动,忍不住改了主意。“行吧,那就听你妈的,办吧。不过我先声明,我不操心,我只出席一下。另外,你务必要告诉你妈,是我同意的,不是你。”杜轩挤眉弄眼,“好人你当,坏人我当!这是处理婆媳关系的第一定律,我懂!我十几年前就悟出来了!”-未完待续-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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