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说他哪儿都不去，走了之后，家人把沙发挪走，摆上八仙桌，设个灵堂。遗体存放三日，来人祭奠可以上香，他就要一个传统的葬礼。 要在山上选个墓地，现在拆迁泛滥，希望入土为安，不想被打扰。山上选个高一点，南北方向，如果死后真有在天有灵可以保佑你们呢…… 经过最后一次肝肠寸断的疼痛，他沉沉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一切就按他生前的嘱托进行着…… 第一天。叫来有见识的老人趁着尸骨未寒擦洗身子穿上早就备好的寿衣，叫来当地主持丧事司仪注销户口，清理银行卡。和大多数平凡的老人一样，他没有多少存款，几十年牙缝里省下的经过生病也所剩无几，特意交待儿子留给撇下的老伴。而此时的老伴哭诉的不是感激却是几十年的苦楚与不幸，以至于最后那一丝丝的信任也因为这点滴的余额付诸东流…… 三三两两的亲朋好友前来吊唁，会有生前闹过别扭的也冰释前嫌，脸上满满的是对人世无常的悲怆和缅怀逝者的凄凉。进门叩首三拜，围着遗体，家属们还礼哭诉，来的若是女眷会陪哭，或伤心或礼节性的应付都要有的。 年老的家属会哭诉得绘声绘色，抑扬顿挫，如泣如诉也就是这样吧，会把 葬礼的哭诉带入高潮，别说是亲人就是路人听了也忍不住泪眼婆娑，伤心不已。不过这样的哭诉不能持续很久，会因为体力不支被劝停的。 晚上，家属们轮流值夜。他没有病痛，静静的躺在哪儿。看不到他为了忍住病痛而变得狰狞的面容，听不见他因为忍不住病痛咬牙呻吟的声音，家属们或许会如释负重的，或许也有睡得很香的。夜，好静……遗体下边的香油灯忽明忽暗给这间客厅增添了几分诡异…… 第二天，是葬礼的最高潮。前来送祭的人会越来越多。来一波，家属们会哭一波。从伤心到麻木，从身不由己到不得不…… 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有多日不见的亲朋好友见面互诉家常，拉着自己的儿子，孙子，相互介绍，彼此羡慕寒暄着，彼此炫耀享受的天伦之乐。一度忘了这是个葬礼酒席…… 哭诉就越来越轻了，此时乐器就派上了用场，家属们尽力保持如丧考妣的表情，礼节性的应付着来宾。此时若能不把席间谈笑风生的亢奋带到遗体旁就是对逝者最大的尊重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晚上，会叫起全部家属，包括孩子们。大家围着遗体披麻戴孝跪着，聆听葬礼司仪唱出逝者孝子贤孙的名单，孩子们懵懵懂懂的跪着，在顶起的头巾下偷瞄大人们的举动，对于孩子们来说，一个老人去世了和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根本没有区别，他们只求这仪式尽快结束，让他们在这难得的假期痛痛快快玩一回没有家长监督的游戏！ 司仪掀开逝者的面布，让家属见最后一面。面容也算安详，但没有一丝生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人”。此时的人们早已调整好情绪，不禁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第三天，火烧安葬。殡仪馆的殡仪工面无表情的抬起遗体，像做着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推进炉门的一刹那，几乎麻木的亲人们，此时此刻才是真正体验到什么叫生死离别的瞬间，对于以后的痛定思痛皆是后话了…… 当手捧着热乎乎的骨灰盒，你会宁愿相信那是逝者的体温，不是火烧的余温。 入土时或哭不出声，或已经麻木，或自我安慰入土为安，但是必要的哭还是要继续的。面对着坟头，人们虔诚的心情远远大于伤心，他们跪着祈祷，期盼会有在天之灵，祈祷得到逝者的庇佑，祈祷不能实现的梦想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人生，就这样，结束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