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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从苏北到内蒙 1951年，倪匡在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学习了三个月后，顺利毕业。 毕业后的倪匡，成了基层公安干部。 被分配到苏北垦荒，建农场。 苏北条件艰苦，受冻、挨饿，几乎是家常便饭。 让出生于上海的倪匡，真正体会到了干农活的辛苦。 时间一转，四年过去了。 在苏北农场初具规模后， 一些外地到位纷纷来苏北农场“招兵买马”。 据倪匡回忆，当时有青海的、内蒙的，还有新疆的。 被问及为什么选择去内蒙时， 倪匡缓缓道，当时自己的计划是： 由东而西，由南而北。 打算先到内蒙住上一两年，再到青海，最后去新疆。  “这个愿望，自然是没有实现。” 讲到此处，倪匡叹了口气： “在内蒙过了两个冬天之后，关山万里，到了香港， 一住就是三十几年。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倪匡从苏北报名去内蒙，很快就得到了批准，心里很是高兴。 只是出发之前的一件事，却让倪匡吃尽了苦头。 这事就是打疫苗。 当时，但凡报名去内蒙的人，都要接受防疫注射。 防疫并不是打一针这么简单。 而是要打十五针。 十五针下去，不仅手臂、屁股疼痛无比， 倪匡还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烧，真是苦不堪言之至。 不过，当坐上北上的列车后。 这十五针之苦，又早被倪匡抛到了九霄云外。  列车是专车，没有固定的班次，一路走走停停。 每到一处，都要停上半天之久。 如此有趣的行程，正合倪匡爱玩的本性。 不仅可以尽情欣赏所到之处的风光， 特产更是不容错过。 倪匡称，印象最深的两次是吃鸡。 第一次是到符离集，吃烧鸡，好吃到连舌头都咬破了。 第二次是，行至德州，吃扒鸡。 扒鸡端上来，随手一抖，鸡肉都被抖了下来，手里只剩下一鸡骨。 香气马上四溢开来，香味滑嫩之极。  就这样边赏景，边吃肉， 倪匡在火车上呆了一个多星期后。 终于到了目的地：黑龙江省泰来县。 泰来县的温度虽比苏北低得多，但是却不用怕挨冻了。 因为下火车之前，每人发了一件老羊皮大衣。 据倪匡所述，这种大衣，是只有皮板，没有布面的，绝对的纯皮。 羊毛有三四寸长，重量同样大得惊人，估计得有十几斤。 挨冻，自然是再也不会了。  不仅不会挨冻，挨饿也不会了。 到达内蒙后，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愁肉食。 食堂里出售马肉，三分钱就能买一大碗。 味道同牛肉无异，只是肉质较粗，吃起来也是相当可口。 倪匡称，在内蒙，虽然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骑马。 但这里的马，却是又多又便宜。 贵的是马鞍。 平常人是买不起马鞍的，骑马时都是披个麻布袋。 但凡是有一副马鞍的人，就神气非凡，其人也一定大有来头。  倪匡骑的马，自然也是没有马鞍的。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在草原上任意驰骋时， 得意非凡的样子。 倪匡回忆道，那是生平第一次骑马，真是兴高采烈之至。 蒙古马的个头不高，十分容易上。 虽没有马鞍，仍是恋在马背上一整天，怎么也不肯下来。 一直到入黑投宿时，从马背上一下来，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原来两条大腿内侧，都磨出了血， 屁股也疼得如刀刺扎一样。 不过，在内蒙古生活，不能没有马， 倪匡忍痛骑了半个月，也就习以为常了。  总之，相较于苏北的艰辛，内蒙要好过得多。 这里虽冷，却有御寒的衣物， 虽然粮食匮乏，每顿也能吃上肉。 在这“衣食无忧”的地方， 倪匡爱玩，爱搞怪的本性，也得以充分暴露。 最后，终因得罪上级，被迫逃出内蒙，南下入港。 而这一切，还要从狼狗说起。 02、狼 在内蒙草原上，狼非常之多。 不过，在人多聚居的地方，狼很少闯进来。 若是一个人在野外，遇到肚子饱的狼，还好， 若是碰到饿的，就要相当小心了。 至于怎样区分饿狼和饱狼，倪匡很有经验： 要看狼的脚印。 饱狼的脚印是直的，饿狼则是呈“之”字。 在内蒙生存，这是必备的技能。  倪匡在内蒙第一次听到狼嗥时，惊恐万分。 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再后来，竟对狼好奇起来。 用陷阱抓到了一只母狼，关在大铁笼里。 那母狼虽被陷阱的夹子，夹断了一条腿，却仍然凶猛如故。 倪匡见此，突发奇想，在铁笼里又放进去一只雄狼狗， 想培养出真正的狼狗。 结果，竟然成功了。 那母狼竟一连生下了四只小狼狗。  倪匡称，那只雄狼狗，本来已有狼的血统， 再加上一半狼性，这四条小狼狗之凶狠，自是不言而喻。 不过，这四个小家伙也有狗性， 对喂养它们的人，绝不下口。 但外来者，可就要惨了。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倪匡的上级，也是当时的大队长。  这天，大队长来到倪匡所在的中队视察工作。 倪匡得知后，事先把四只狼狗关了起来。 本来一切正常，临走时， 大队长忽然拉开了藏着狗的屋里的门。 这四只狗虽不大，可是门开处， 也只听得狗厉吠，人惨叫。 那四只狼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队长扑了过去。 大队长倒也临危不乱，及时拔出配q，射了四下，狼狗应声倒地。 尽管如此，队长的手背仍给咬破，棉裤也给咬出了棉花。 队长样子十分难堪，厉声道： “这是谁养得野兽？” 大家个个噤若寒蝉，倪匡见此，只好硬着头皮承认。  队长倒没有再说什么， 但倪匡在队长心中的印象，已一落千丈。 此事刚过去不久，倪匡因为狼，再一次得罪大队长。 事情的起因是一名测量员。 这位测量员，带着测量仪器独自赶路。 忽然发现有一头狼，一直跟在他身后。 那狼也不攻击，只是一直跟着，可能是还不太饿。 却把那个测量员吓坏了。 只好主动去赶这只狼，但手里并没有武器，只有测量仪。 最后，狼被赶跑了，测量仪也弄坏了。 驱赶狼虽不犯法，但毁坏测量仪，却是不爱护国家财产罪。 是要开会批评的。 批评会上，大家踊跃发言，那个测量员也诚惶诚恐。 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声，令举座愕然。 这声音当然是倪匡发出的。 会议是大队长主持的，顿时发怒，质问倪匡为何发笑。 倪匡道， 你们要他怎么样呢？他一点也没有不对。 要是他不把狼赶走，却叫狼叼走了， 茫茫草原，水平仪也肯定找不回来。 现在水平仪虽是坏的，至少可以修，他又有什么错呢？ 倪匡讲完，批评会的矛头，也徒然转向。 不再管测量员的事。 而是直指倪匡“在那么严肃的场合竟然纵笑”一事。 倪匡据理力争，毫不示弱。 竟把大队长说的哑口无言，在数十人面前，大失声望。 因为这两件事，让倪匡和大队长之间闹得很不愉快。 所以，等到倪匡自己犯错时，大队长再也不会手软了。 03、远离 在内蒙，倪匡犯得错误是，破坏交通罪。 寒冬，为了取暖，拆了一座木桥。 至于具体原因，倪匡自己的说法并不唯一。 访问时，倪匡讲的是， 自己当时是一个小队的领导， 运煤途中，忽然大雪封路， 一行人被困在了山里，冻得要死。 于是，倪匡提议，把烂木桥拆掉，生火取暖。 坚持了两个星期，救援队到的时候， 一座木桥也被大家拆完了… 而专栏中，倪匡写的是， 自己住的地方，因为大雪封路，运不到燃料。 屋里已冷的结了厚厚一层冰。 于是，带了工具，和几个人，把附近的一座木桥拆了。 将桥板带回住所，生火取暖。 不管是那种情况，最后的结果却是相同的， 木桥被拆了，罪名也成立了。 倪匡被关在了方圆十里没有人烟的小屋里。 每两个星期，有专门的人，给送一趟粮食， 顺便再带走倪匡写的几万字的检讨书。 那间屋子，虽然狭小，却也有炕。 倪匡又自砌了火炉一具，用来取暖。 有时也用来烧烤用陷阱捉到的野味。 不怕冷，也不怕饿。 唯一害怕的是在晚上，一定要用结识的木棍顶住门。 因为饿狼会围着屋子叫个不停。 倪匡回忆道， 那段日子，因为不知道结果如何，心里负担很重。 不然，独自一个人， 过着鲁滨逊漂流记的生活，倒也逍遥快活。 鲁滨逊在孤岛中有一只狗陪伴， 倪匡的小屋里，却有一只波斯猫。 一日，倪匡自外回来，忽然发现炕上多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端详了半天，才看清，那是一只毛极长的猫。 那只猫，通体是浅色，眼珠是灰绿色。 身体很干净，就是长毛纠结在一起， 变成了一团一团，打满了结。 倪匡事后回忆称， 那会儿根本就不知道这只怪猫到底是什么猫。 直到来了香港，才发现， 原来那只猫，是一只极好看的波斯猫。 反正时间多的是，田鼠干也吃不完， 倪匡决定收养下这只猫。 无聊时，就替它解毛上的结。 这一只猫，陪倪匡排遣了不少寂寞的时光。 听他诉苦，也听他讲自己的梦想。 不管怎么说，在这四处荒无人烟的地方， 有一双眼睛可以终日相对，总还是不错的。 倪匡称，自己第一篇被译成英文的小说：《老猫》， 就是以这只猫为基础写的。 与猫相伴三个月后。 一天，倪匡组织科的朋友忽然到访。 刚见面，就对倪匡讲道， 大队长已经决定了，要把你送到上头去， 之后就要对你正式进行审判了。 两人呆坐了一会儿，那人问倪匡有何打算。 倪匡突然拍炕而起，道：“怎么办？逃……” 第二天早上，那人决定去给倪匡偷马， 好马是偷不到的，牵来了一匹又老又瘦的老马。 倪匡称，自己当时实在是不想要它，却又没其他办法。 只好跨上马背，绝尘而去。 不料刚上路不久，就下起了雪， 天地茫茫，极目所望，尽是乱琼碎玉，不见人影。 似乎天地之间，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茫然沧凉感顿时涌上心头。 倪匡回忆称，直到今天，做梦时仍会梦到那天的情景。 后来方向也不辨了，路也无法认了，只得随马而行。 直到这时，倪匡才发现自己有多幸运， 原来那匹老马是认路的。 “老马识途，真是一点也不错。”倪匡感叹道。 一直走到天黑，到了一个小庄子，居然有小吃店， 倪匡要了一大碗豆浆，两根油条。 此时手已冻得连碗都端不起来了， 只好俯首就着碗喝。 一碗喝下去，温暖到手指脚趾都能感觉得到。 吁了一口气，真是由死而复苏的感觉。 这时，大雪已经止了。 一打听，这里离泰来县城，只有三十里远。 当晚趁着月色，又上马赶路，到火车站时，已是午夜时分。 此时的火车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火炉也是冷的，倪匡生着了火，蜷缩在大厅的一角。 凌晨时分，听到火车进站的轰鸣声。 一路风尘就是为了坐火车离开， 而火车真正来时，心情却又落寞之极。 这一去，从此不知何处是目的，真是前途茫茫！ 倪匡一咬牙，提着行李，上了火车。 随着火车的隆隆声，倪匡走了一站又一站，一程接一程， 后来，越走越远，越走越暖，及至大连时，虽同属东北， 已然是桃花盛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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