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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蹇涩字词试解（十九）
刘福新
□ 翌日即来答拜。展其刺呼，始知余姓德名。（第二天就来拜访。看过了他的名刺，才知道余是他的姓，德是他的名，叫余德。刺呼：即名刺，今名片。）
□ 向暮，有两昆仑捉马挑灯，迎导以去。（昆仑：此处指奴仆。前面已经多次提到“昆仑奴”这个词语。）
□ 明日折简报主人。尹至其家，见屋壁俱用明光纸裱，洁如镜。金狻猊爇异香。（金狻猊爇异香：贴金的狻猊——狮形香炉上点燃着珍贵的奇香。狻猊：音suān
ní ，传说中的一种猛兽，常以此形象制造器物。爇：音 ruò，点燃、焚烧。
——见《余德》
□ 会上元日，水月寺中诸尼作盂盆会。是日，游女如云，女亦诣之。方随喜间，一女子步趋从，屡望颜色，似欲有言。（会上元日：正好上元日。会：正好、恰巧。上元日：旧历正月十五日元宵节。盂兰盆会：《盂兰经》曰：“目连母亡，生饿鬼中，佛言须十方众僧之力，七月十五日，具有味五果，以着盆中，供养十方大德，后世营僧尼供，谓之“盂兰斋”。盂兰盆会本在七月十五举行，也就是“中元节”。此处说上元日作盂兰盆会，为借指也。随喜：佛教用语，指参观庙宇、拜佛吃斋，或见人做功德而乐意参加。）
□ 封曰：“娘子朱门绣户，妾素无葭莩亲，虑致讥嫌。”（全文意思：娘子你是朱门绣户的有钱人家，我与你连个远亲都不是，去了怕遭致讥笑和嫌弃。葭莩亲：比喻远亲。葭莩，音jiā
fú。葭，初生的芦苇。莩，芦苇杆里的薄膜。葭莩，其实是取“莩”的“薄”、“远”之意。）
□ 时孟生贫而多才，意将择偶，故十八犹未聘也。是日忽睹两艳，归涉冥想。（当时，孟安仁家里很穷，却很有才华，想着找一个好妻子，所以到了十八岁还没有定亲。这一天，他忽然看到了两个容华绝代的佳丽，归家后便胡思乱想起来。涉：到，进入。）
□ 封拒曰：“妾非毛遂，乃曹丘生。十一娘愿缔永好，请倩冰也。生愕然不信。（封三娘推开了孟生，说道：“我不是来毛遂自荐的，而是像汉朝年间的曹丘生举荐季布那样来你这里推荐别人的。我有个女伴叫十一娘，她愿意与你缔结百年之好，请你赶快找媒人去她家提亲吧。孟安仁听后十分惊异，不相信竟有这样的好事。毛遂与曹丘生：指自荐者与荐人者。倩：音qìng，请别人为自己做事。注意，这个字在这里不读qiàn。冰：冰人，即媒人。）
□ 公闻益怒，竟许某绅家。且疑十一娘有私意于生，遂涓吉速成礼。（涓吉：选择吉日良辰。）
□ 封曰：“实相告，我乃狐也。缘瞻丽容，忽生爱慕，如茧自缠，遂有今日。此乃情魔之劫，非管人力。再留，则魔更生，无底止矣。娘子福泽正远，珍重自爱。”言已而逝。夫妻惊叹久之。（封三娘对十一娘说：“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一只狐，只因为看到你容貌美丽，突然萌生了爱慕之心，这倒好，就像作茧自缚，以致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这是情魔的劫数，与人力无关。如果再留在这里，情魔会更加滋生，就没尽头了。妹子的福分大着呢，前途无量，请自诊自爱。说完这段话就无影无踪了。孟安仁与十一娘夫妻俩惊叹了好长时间。注意：“言已而逝”，是指说完话就不见了，可不要认为“说完话就死了。”）
□ 逾年，生乡会果捷，官翰林。投谒范公，公愧悔不见。固请之，乃见。生入，执子婿礼，伏拜甚恭。公愧怒，疑生儇薄。生请间，具道情事。公不深信；使人探诸其家，方大惊喜。阴戒勿喧，惧有祸变。又二年，某绅以关节发觉，父子充辽海军，十一娘始归宁焉。（过了一年，孟安仁参加乡试、会试，果然连连报捷，中了举人、进士，皇恩浩荡，在翰林院供职。之后，他投递帖子，要拜见范公，范公此时既惭愧又懊悔，不愿意见。经过孟生一再请求，范公才答应了。孟生进到屋里，向范公行女婿的礼仪，伏地叩拜，十分恭敬。范公恼羞成怒，以为孟生是在嘲弄、羞辱自己。孟生请范公到密室里，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事情的经过。但范公不大相信真会有这样的蹊跷事，派人到孟家一打听，才知道确实是真的，喜出望外。他暗中告诫孟生不要张扬，唯恐传出去会遭到灾祸。又过了两年，那个官绅因为行贿被人告发，父子二人充军到辽海。十一娘这才放心大胆回娘家探亲。儇薄:音xuān
bó，轻浮，不庄重。这里有故意嘲弄、羞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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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辛曰：有人把《聊斋志异》中的男女归结为“十大情事”，有《婴宁》、《聂小倩》、《辛十四娘》、《香玉》、《公孙九娘》、《白秋练》、《阿宝》、《连城》、《娇娜》、《小翠》。还说，这些故事大都不圆满，只有《聂小倩》与《白秋练》的结局还算是比较完美。
其实，《封三娘》在《聊斋志异》中也是一大情事。这里面不仅有男女之间稀奇古怪的故事，还有女子之间的极为让人赞叹不已的友情。封三娘与十一娘之间的同性友谊真可以作为现代女人之间学习的榜样了。略微遗憾的是，十一娘一心要报答封三娘，要与封三娘共效英皇，也就是共同侍奉一个丈夫。在十一娘与丈夫孟安仁的合计里，孟假装出了远门，封三娘被十一娘劝醉，到了夜里，孟安仁偷偷溜进来，跟封三娘睡在了一块儿，给封三娘破了色戒。封三娘懊悔不跌，由此离开了他们夫妻。
在古代，实行一夫多妻制，两个甚至几个女人共同侍奉一个男人是常有的事，但是封三娘在极力撮合、计划了十一娘与孟安仁的婚姻之后，就应该毅然离开，可是却被十一娘苦苦地留了下来，以至于发生了后面的事情，这也是一种缺憾。不过，十一娘与孟生最后的结局还是好的。可能有许多文人觉得十一娘与孟生都是人世间的人，其中的女子一方不是鬼狐，就没有将其作为一大情事。其实，封三娘作为狐已经进入爱情婚姻纠葛了，而且还是个“超级导演”角色。封三娘是以十一娘闺中密友的身份参与尘世间的，依我看来这种感情更宝贵。以此看来，应该将《封三娘》列入其中才行。为什么只列入“十大情事”呢？“十五大情事”甚或“二十大情事”有何不可？
——见《封三娘》
2009年3月14日打字
2009年3月18日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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