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巴黎的浪漫究竟源于何处?“谁在乎呢?”唐尼接着写道。当你踏进圣母院,“管风琴和祈祷的声音盖住了沉重的脚步声、低沉的聊天声、手机铃声和百叶窗随风飘动的咔嗒声”,此刻,不信神的人也会为之感动。只要你身处这座城市,“巴黎氛围”就会触你的动眼耳鼻舌身意。 ——英国剧作家迈克尔·弗莱恩曾认定,“每座伟大的城市都有她独特的气味……”如果仅用一种气味来暗示巴黎,大概多数人的选择会是咖啡、奶酪和牛扒的香气,也可能会有女人用香奈儿的可可小姐或五号香水象征这座城市。塞纳河潮湿的气息、伏尔泰码头的混杂气味、巴黎人从中世纪修道院和“饮水者俱乐部”继承的葡萄酒弥漫的丹宁味儿,大概都是“巴黎气味”代表的不错选项。——除了这些肉身可触、可感的特质,巴黎的幻术当然也来自隐秘于这座城市上空的“各种观念、希望、梦想、信仰和误解”。巴黎的文学、音乐、绘画,巴黎的时尚、美食,巴黎的哲学、政治、新闻,都善于冲击旧的规条和传统,建立新的典范和标准。——在巴黎,你很难在意识中分清楚属于物质的和属于精神的部分,正如法国本土作家阿涅斯·波西耶在对巴黎左岸的法国文艺圈进行细致回溯时的感受:“我从未想到,历史会如此朝着我的五官席卷而来,想法、冲突、各种知识辩证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真的没想到,过去以实质的形式浮现出来,能触、能闻,甚至能尝到。”历史、文化、艺术和思想,都是活生生的巴黎的一部分,并不盘旋在生活之上,而是被生活在其中、生活在今天的巴黎人淡然接受、重新定义。——法国人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是,C’est la vie(这就是生活)。Ah,C’est la vie,让我们享受Joie de Vivre(生活的乐趣)。不管她是带着旧日气息的玫瑰人生,还是来自激进的存在主义的大脑。也许,巴黎最拿手的幻术,就是身与魂、往昔与未来、有形与无形的糅合,难解难分。在河之洲——2000多年来不断吟咏“所谓伊人,在河之洲”的华人,当然会对塞纳河“水中央”的圣路易岛情有独钟,塞纳河的左岸和右岸这样带有鲜明文化地理特征的区域,也会引发汉语写作者特别悠远的想象。——与法国作家保罗·瓦莱里亲熟的梁宗岱先生翻译了陶潜的组诗,辑成一本法文版的《陶潜诗选》,并题赠给罗曼·罗兰。翻译家柳鸣九先生曾写下《巴黎散记》,移步换景,描摹出巴黎一幅幅人文的和日常的画卷。法华的文化交流由来已久,汉语写作者对法国文化,尤其是文学的关注度非常高。施康强先生于20世纪90年代末编辑的一本《塞纳河的沉吟——法国书话》,收录了从林纾到鲁迅、戴望舒,以及傅雷、罗新璋、柳鸣九、郭宏安、吴岳添、余中先、周克希和施康强本人对法国文学名作的评论,年代跨度很大,所涉法文作品极丰,评论水准至今仍有很高的价值。——如今书写巴黎及其文化的汉语写作者不胜枚举,这里只聚焦一位女性书写者——梁宗岱的高足卢岚女士。她旅居巴黎数十年,目光始终聚焦于中法文化交流。卢岚格外关心法国文坛走向,在巴黎的星空下,先后写成《塞纳书窗》《文街巷陌》《巴黎读书记》《与书偕隐》等,将法国作家其人、其事、其文娓娓道来。她《访巴尔扎克故居》,看遍《梵高:翻腾着的颜色》,回顾《雨果的流亡年代》,追踪《屠格涅夫的法兰西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