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2. 05.04 四月初四 星期三 【5.4青年节快乐】  【作者简介】
 小说 北海▪有翼 ——比翼鸟新编 ▎世说新语 相传此世曾有比翼之鸟，鸣声婉转，动人心肠。而今，不再是传说中的时代，北海濒临着枯竭，万物不再如昔日富有生机。 很久之前的某个秋日清晨，雾气正浓，百步之外目不能及。旅店的客人们从夜的混沌中渐渐恢复神志，恍悟中听到马蹄阵阵，但这一阵马蹄，并未能惊破世人的美梦。起早的店小二听到蹄声，裹紧衣物走出店来查看。“嘿，真是个凉秋。”模模糊糊的一个人影跳下马来，待他走近，原来是一位素衣侠客，面布灰尘，边幅未修，身上的粗布布料和鬓角挂着雾气凝结的水珠，看样子是有了一阵子奔波。 店小二迎了上去，侠客却并未理会。他径直走向一位坐在角落之中的中年人，抱拳作揖，好似老友相会。店小二嘟囔着回到柜台，原来是这二人仅是饮酒，再无他求。  秋日的凉风涌入店内，拍打在小二身上。这风虽凉，在小二看来，却在一年四季的风中最为舒适，好似给天下增加了些许悲戚的江湖气息，也让客栈的客人较其他季节更多了。小二看向二人的座位，突然发现二人已不见踪影，在酒桌上留下了一排铜钱，于是小二心中疑惑却并未深究，照旧做起往日的活计。店开久了，什么事没见过，小二心想。 不觉中日已西斜，店小二也打算歇息。可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小二打开了店门，原来是早上的二位侠士，要求留宿此店。 二人在座上继续饮酒，小二只好在柜台相待。恍惚之间，时光飞逝，今夜已近子时。二位侠士已经醉酒，店掌柜早已入眠，楼上的住客鼾声不止。店小二昏昏沉沉地将要睡去，模糊地听到一位侠士说到“本为死生挚友，何必殊死相搏？”“李规啊，李规，人生如此，你我无力相争啊。”二人大笑，但蕴藏着一丝忧伤。渐渐地，二人不再大笑，似乎是进入了无忧的梦乡以忘却烦恼。店小二思忖道“真是两个怪人。” 一股幽风吹过，卷走了店小二的思绪，也带走了一日的喧嚣。飘飘荡荡的风儿渐行渐远，世界重归于寂静与安详。 素衣侠客行走在河畔，踏过飘落的秋叶——吱呀吱呀、脆弱不堪。秋叶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但将在来年的春天，重现往日的生机。  如今已是深秋，河水冰冷。一艘船儿泊在素色清流之上，融于孤山落叶之中，凄静无声，只影无依。 他默默地走向船去，而后立在小舟之侧。船中的姑娘，对他，选择视而不见。她只是静静的抚琴，在深秋的时刻，琴声不绝，却会使人心生忧伤。 二人并未对话，他也只是在她身旁立着。告别时刻依旧单调冷漠，一句“树木茂盛，而树下繁花盛开之时，我会回来陪你”说罢，侠客转身离开，没有回头。侠客的身影渐渐没入混沌，姑娘向他离开的方向望去，目光迟迟未移。 之后的几年，李规一直流浪江湖，为自己的心愿奋斗。然后复仇无果，而权婧也体弱病多，恐无时日。李规叹息，决定走上极端之路。 正逢年关，王城之内，夜如白昼；王城之外，彩灯连里。世人沉浸于节日的喜庆与热闹之中，有何人知晓多少苦难的人，陷于内心的自责或痛苦之中。当自己遭受到这种苦难，又有谁不是怨天尤人。侠客笑了笑，继续在灯烛下饮酒图醉。可惜佳节之际，无佳人陪他共度。或许侠客亦有难言之隐，不可去见他的心中之人。 正月初三的夜里，两只信鸽飞离王城，一只飞向家乡，一只飞往某河之畔。次日清晨，在初日的照耀下，侠客告别了王城。  那姑娘名为权婧，自其父权英受诬告而惨死，便孤身只影荡舟于朔河之阴。而李规行走江湖，曾习武艺，亦读圣人之书。本应是进士及第，无奈当朝晦暗，与金榜无缘。从那日起，李规成为了家乡人饭后笑柄。不幸接踵而至，李规之父也因伤寒而终。当李规在父亲墓前叩首离去之后，李规和权婧的人生走到了一起。 某年夏季，李规和权婧于朔河之畔相遇。二人互相怜悯，将彼此视为人生之依靠。因为权婧之父正是为了考场之案而身遭劫难。慢慢地，二人心生情愫，爱慕彼此。就在这时，权婧的叔父权德找到了他们。他在那场灾难中侥幸得生。 “皇帝昏庸，唯有杀之，才可平反尔父之名。”权德劝说李规帮助他们，可权婧却不愿李规牺牲自己，她更向往当今的安宁。但李规却决心复仇，改变这个腐败无能的社会。侠客决意暗杀皇帝，即使身死与权婧永别。权婧无能为力，只有在这一年的仲秋之季，将自己亲手织成的白衣穿戴在他身上，给予他最深的思念，予其以最深的祝福，注视着他踏上生死未卜之路。  这一夜，侠客彻夜未眠。去年仲夏，李规向帝国挑战；时至今日年关，由宰相赵赫章带领的帝国军队已经驻扎在十里之外——明天，他将与帝国正面相对。三年的漂泊，也将在彼时终结。 李规选择步行前往驻军之处。阵前的他并未恐惧，他走到中军之前，与宰相对话。“权婧之父，本无过错，为何尔等大臣助纣为虐，不思进谏，反而顺水推舟？”宰相回答他说：“普天之权，唯皇帝一人；九州之事，皆决与帝王一人。权英之事，不必再论。”宰相不再发言，李规也陷入思索之中“我的行踪无人知晓，帝国又是如何找到我？” “我只愿知晓何人泄密，便愿接受帝国封赐。” “我在朔河之南捉到了权德，他对我们讲述了一切秘密。” 李规站在原地，一刻，三刻……不知过了多久，李规转身离开，帝国却并未阻拦。“我将在五日之后，在此处接受恩赐。” 侠客走在河畔，看着小舟中静坐的佳人。她已憔悴。 “我为你织的素衣，被你弄成了这般模样。” “路途奔波，难免对你有所思念。一身素衣，代表你我的情思，怎忍心拖弃？” 权婧哭了。在仲春的午间，在旧人相逢之日，一切却不是喜悦。他们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他们，而李规也要离她而去。 “繁花已经盛开，可你我就要分别。宰相曾答应我，只有我为帝国效力，他们便不在追捕你。我只可以离开，别无选择。”  侠客终于在今年的秋日和权德见面。这城外喧闹的小店，今日却显得格外凄静。他和权德饮酒，直至深夜。那时，侠客忘记了权德的背叛，二人仿佛千年的挚友，何语不谈。醉了酒，昏着头睡在了店的堂内。 接下来的故事，大家便有所了解。翌日清晨，李规再次前往朔河之畔，和权婧做最后的道别。那一夜，平静的朔河变得暴躁，仿佛是因为权婧的泪水注满了朔河的河道。远处的帝国军营，遍野千里，一切如旧，并未受到这泣人泪目的离别影响。 当太阳再次将光明施舍给大地，宰相赵赫章着礼服，配玉环，金紫缨冠，荣光难遮。李规走向前来，并未跪拜，亦未接受册封。他拔出剑来，好一阵寒光，这是世界的唯一一丝清白。宰相退后了一步，面布惊恐。而李规却将剑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寒芒闪过，此刻，李规的身躯不在挺立，而是倒在了地上。一股热血从伤口涌出，汩汩流出的血液淌在黄土上，好似朔河，衬着初日，绘出千年来最悲情的画幅。 权德想要去朔河寻找权婧，而在小舟之中，已是空无一人。如今，权德已成贵胄，富态荣光。他走在这萧森的林中，华丽的衣着与自然格格不入。他在附近寻找，妄图找到权婧的一丝踪迹，可这竟是徒劳。权德转身准备离去，可在此时，一股热血溶着悔意，涌上心头，紧紧攫住了权德的呼吸，只让他觉得天悬也地陷，世界再也无光。  在朔河的上游，茂盛的树下，一丝细绸薄衣，仿佛在静静地等待权德到来。一副字，书曰“既谋得富贵，我与你的信任，不值一文。既时以至今，我将与伯矩永生相聚。”原来，在李规自刎而别的那一刻，权婧便对此世无所求。她投身朔河——她和李规便在此相识相知，而她也化身为一只独翅单足的俏美鸟儿，鸣声婉转。它一直向东啼鸣，望着东方。某一日，村民看到另一只长相相似的鸟向它飞去，二者绵缠不已。忽然结合为一，冲向天际，鸣声迟迟未绝。 据说权德在那日之后就魂不守舍，终日面带疲惫之意。不久，权德自刎身亡。 后来，天帝感念二人，使朔河的流水变得迅猛，冲刷洗去了凡世的尘垢。比翼鸟的鸣声也不在哀伤，转而变得活泼喜悦，闻者莫不喜上心头。 这就是我了解的比翼鸟的故事。比翼鸟已去，可它在世间带来的故事也许一直未绝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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