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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 刘传明:老刘

 新用户9326cauu 2022-05-04 发布于安徽

老刘是我,也不是我。

父亲年迈仍健在,十足的“老刘”;我读师专时,同学送我昵称“老刘”。三十多年下来,终被盼成了标准的“老刘”;娶妻同姓,岳父自然姓刘,而今老人家已年近九十,卧病在床。因“老刘”尚在,夫人一直称我“小刘”,实属无奈;儿子乳名“毛毛”,同事不买账,总爱叫“牛牛”,都姓“刘”嘛。儿子小学二年级时,某天清早有人敲门,是一女娃,直问:“阿姨,老刘在家吗?”。夫人惊疑,家里何来“老刘”?难不成是找“刘老师”吗?刚好儿子屋内闪出,原来是同班同学。这“老刘”叫得令人捧腹,不免惊呼时代变了。

今儿想说的“老刘”是我爷爷。

爷爷六十出头就走了,适逢一九六零年。父亲当时还没成家,作为酒厂职工,被外派搞会战。饥病交加,没等到父亲赶回,爷爷就倒了头。这件事,父亲提的多,尤其饭桌上喝点小酒之后。父亲念叨爷爷的过去,零零碎碎的,专挑好的讲。说明在父亲心中,爷爷的形象是高大的,对爷爷的匆匆离世深藏着遗憾和愧疚。爷爷走的急走的早,连张照片都没有,这“高大形象”我只能脑中拼凑。

其实爷爷身材应不算高大,从我和父亲的体貌或可推知,但这不影响爷爷留下的良好口碑,也是爷爷留给后人的最珍贵遗产。十来岁出长工,十六岁干“大领”,二十来岁的爷爷已是农事一把好手,直到借口须南下外地成家,才好不容易辞掉东家挽留。到嘉山地界后,爷爷安家立户,租地事农,几乎“白手起家”。

一年夏初,因多日干旱,正待包浆的麦子望水欲穿,欠收已成定局。某天下午,爷爷突然套上犁铧,把成片的麦地翻了个底朝天。众人不解,惊问:“老刘啊,你是不是被老天给气糊涂了,眼看着麦子快能收了,就算减产,多少也够糊嘴吧?”爷爷笑,只顾着干活。夜里,雷雨交加。早晨大家起床后发现,水流遍地,爷爷已将旱地硬生生地改造成水田,正张罗着家人插秧。后来的事实说明,爷爷的决断是对的,与其看天收不如顺天意。从此众人对“老刘”的能耐和果敢五体佩服,奉为农事杠把子。

为填饱两大家子十几张嘴,爷爷举家迁往彭郢附近租下更多田地。但非常不幸,连续几年夭折了俩个孩子,爷爷奶奶极度悲伤。二姨奶好事善卜,说此地太凶,不宜留。不得已,爷爷携家带口又回到了靳郢,做了李姓大户佃农,落居南后街(后易名望衡街)。爷爷精明、业专,勤勉、厚实,得雇主好感,在其帮携下学做商贸副业,逐步开立一家猪行。凭借名声,爷爷以一口信誉,周转城乡之间,生意做的有声有色。“老刘”或“刘老板”的名号虽不算大,在明光镇还是有些响度的,家庭状况逐渐殷实起来。

彼时父亲正青春年少,却不用别家孩子那般劳苦挨饿。身体没受亏,自然长得结实。如今的父亲八十有余,依然农耕不缀,几乎不曾吃药打针。每每及此,父亲总会不无感概,夸赞爷爷待人宽厚、持家有度、营生有方,惋惜、怀念之情溢于言表。这些往事是近期在家陪二老吃饭,父亲小酒上头时自然吐露的。还说,若不是前头丢了两个哥哥,加上你大伯走的又早,或许你爷爷就挺过难关了。

我出生时,大伯已病故,扔下满堂儿女,因而对大伯同样的没有半点印象,只在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淡淡地存在。两个姑姑早年远嫁南京,如今年事已高,但在困难时期对我们照顾有加,令人时常感念。走过沧桑,历经光阴变故,手足情深更显弥足珍贵。

父亲这辈“老刘”,一生经历不同时代,走过诸多沟沟坎坎,朴实无华,勤俭至简,却沿袭许多老传统,赓续不少旧家规,多是关乎来往礼数、教诲做人之道。记得我少小之时,尽管贫困到缺油少盐,然父亲常买回些诸如《百家姓》《昔时贤文》《女儿经》之类的书抄给我们读阅。父亲说,爷爷不识字但识事,家规礼数很讲究,也鼓励子女识文断字,只怨自己贪玩,书读的不精。

爷爷的往事,尚待续写。关乎“老刘”们的故事,愿一代代薪火相传,生生不息——可以平实,但少些平庸。

文化明光|我为家乡代言



图片:网络
编辑:董祖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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