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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是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提出来的，是中国古代联系世界的一个纽带，一端是中国的汉朝，一端是罗马帝国，从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出发，向西穿过河西走廊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天山南北，翻越帕米尔高原，进入中亚、南亚、 西亚、欧洲和非洲。开创丝绸之路的，是西汉外交家张骞，巩固丝路的，是东汉史学家班固。 丝绸之路的建立，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连通着中国和西方。于是，中国华丽的丝绸源源不断地进入欧洲，古老的中国文明深深地影响着同样古老的文明古国罗马。 A.中国丝绸“冲击波” 记得1982年2月，荆州马山一号楚墓考古发掘出土大批战国丝织品时，我曾查阅了大量有关中国丝绸历史的资料，以《骄傲啊，赛里斯》为题，撰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解放军报》上。不过，当时还是军人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中国古老的丝绸在历史上居然会与战争有关，甚至引发战争，或者影响战争的结局与进程。 德国经济学家威廉恩道尔在《石油战争》一书中说到，近一百多年来的世界现代史就是一部石油竞争的历史，石油政治正在决定世界新秩序。不过对于千年以前的古代世界来说，中国丝绸无疑和石油一样，是具有同等地位的战略物质。丝绸之路的影响巨大，不仅在于它是中西方交流的重要渠道和体现，还在于它使得对中国丝绸的价值认同超越了国界，成为世界主流大国都认可的“普世价值”。 为了争夺桑蚕资源与技术人才曾多次发动战争的楚王，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当中国尤其是楚地生产的丝绸传人遥远的西方后，西方国家之间为了争夺宝贵的“东方神物”爆发了多次外交冲突乃至战争。甚至，进口中国丝绸，居然直接或间接导致当时与楚国同样强大的罗马帝国经济大崩溃。 轻软光亮、华丽无比的中国丝绸，受到欧洲人的热烈赞美和欢迎，被当作至宝。他们把中国丝绸称为“大也勃儿”（意思是和真的一样），把中国称作“丝国”，对中国充满了美好的憧憬。特别是埃及艳后克丽奥佩拉，对中国丝绸的喜好与追求更是非同一般。当时，为了节省珍贵的丝线，她把从中国辗转运抵埃及的丝绸，交由宫庭织工，先是将从中国买来的丝绸服装一件一件的拆开，再重新编织成服装或做成点缀服装的饰品。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的确，越难得到的东西，就越显得金贵。 话说2000多年前，古罗马纺织技术非常发达，那些用亚麻织造的麻衣，轻柔透明，风靡贵族阶级。然而，当中国的丝绸远涉重洋到达中亚、西亚和欧洲各国时，一下子就成为贵族们视玉如命般的向往。周匡明先生说：“从遥远的东方通过荒漠的西域道，经中亚、西亚到达欧洲，中间辗转贩卖转手到罗马，丝绢价格已极其昂贵。当时罗马的上等丝料，每磅竟值黄金十二两，有时丝和黄金等价。这样令人咋舌的高昂奇货，连当时的罗马奥利连皇帝也感到目击心伤，他为了防止大量黄金外流，曾带头不穿丝绢袍服，并禁止贵族穿戴丝织物；然而长期以来罗马社会已经奢侈成风，不仅无法禁止，且在上层贵族阶级流行开来了，到了公元三四世纪时，丝织物已成为全国上下崇尚的唯一的时髦服饰。” 其实，当时丝绸不但在西方贵如黄金，就是在其原产地中国，同样也是非常昂贵的。在西周中期的《㫚鼎》铭文中，约410个字，共分三段，其中第二段记载了奴隶主㫚曾向另一个奴隶主买来名字叫陪、恒、耦、仓、眚的五名奴隶，其代价是用一匹马加一束丝，双方并订立了契约。对此，郭沫若先生在《奴隶制时代》一文中写道：“我自己曾经从周代的青铜器铭文中找到了不少以奴隶和土田为赏赐品的记载，而且还找到了西周中叶的奴隶价格：五名奴隶等于一匹马加一束丝。”用一束丝加一匹马就能换得五个奴隶，蚕丝的珍贵由此可见一 斑。 历史上的安息国，就是公元前3世纪波斯人建立的一个强大的帕尔提亚帝国，是那时伊朗高原疆域最广、势力最强的国家，而罗马帝国则是西方国家中，购买中国丝绸最大的主顾。只是，罗马所处的地理位置不好，要到中国购买丝绸，首先要东渡大海，到达安息和条支。而安息位于东西方贸易交流的卡口，安息人为了独占中国的丝绸贸易，在长达数百年的时间里，一直阻拦罗马人与中国人的直接交易。
B.丝绸战争 天堂，是人们理想中追求的极乐世界。当然，灵动的中国古代丝绸，本来就是如埃及诗人所说的那样，“像天堂似的美妙的东西”。只是，白雪皑皑之下，常常藏污纳垢。丝绸“看上去很美”，却掩盖了多少刀光剑影与腥风血雨。人们常说“红颜祸水”，惹祸的不是红颜，而是人类的贪欲。楚国丝绸的发展，从一开始就与战争结缘。文明进步的代价常常是血与泪，不知这是不是人类这个宇宙间最优等生灵无法逃脱的宿命呢？！ 在缺少贵金属的古代，丝绸有着硬通货的功效，因此，为那薄薄丝绸而兵戎相见，几乎成为了人们最原始的本能，甚至一片桑叶也常常成为战争的导火索。 既然不可能“山寨”中国丝绸，那么中国丝绸的贸易权也就成为西方各国争夺的焦点。波斯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垄断了中国丝绸的贸易，再由波斯商人转手销往罗马。罗马人为了买到更便宜的丝绸，就去联合埃塞俄比亚人，计划绕过高价垄断经营的波斯，从海上去印度购买中国丝绸，然后东运罗马。然而这个绝密行动被泄露，得到情报的波斯人，使用武力威胁埃塞俄比亚退出与罗马人的交易。无奈的罗马人只好请与波斯近邻的突厥可汗帮忙调解。然而，面对巨大的经济利益，波斯人断不会放弃自己垄断的权力。 据亨利玉尔的《古代中国见闻录》中记载，公元6世纪，突厥派出了一个由粟特人组成的使团到达波斯，打算与波斯进行一场谋求能够允许其商队在波斯境内自由通过的谈判。然而，波斯为了独占中西丝绸贸易之利，不但不答应使团提出的要求，还将粟特商人在波斯收购来并准备贩运到罗马的丝绢统统烧毁，以表示波斯不同突厥人就此问题进行谈判的坚决态度。突厥不愿放弃，又派出第二个使团，波斯人立即采取断然措施，公然制造了将大部分使团成员毒害致死的惨剧，导致双方矛盾迅速激化。 和平谈判已经破裂，战争的阴云笼罩天空。谈判桌上不能解决的问题，只能靠肌肉和拳头去实现。东罗马帝国联合突厥可汗，于公元571年出兵征讨波斯。 这一仗，双方打了整整20年。特别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中国丝绸不仅在西方诱发了战争，甚至还在罗马军队与安息军队作战时，“帮助”了安息军队一把。在公元1世纪那场著名的卡尔莱战役中，罗马与安息两军在幼发拉底河流域崖战正激，罗马军队强大的攻势已打乱了安息军队的阵脚。突然，安息人亮出了一幅幅巨大的军旗，霎时间，一大片颜色鲜艳夺目的军旗轮番挥舞，猎猎作响，将正午明晃晃的太阳光芒拆射过去，刺得罗马人睁不开眼睛。罗马人以为这是天神下凡帮助安息人，顿时斗志丧失，慌乱中闭着眼睛成了安息人的刀下鬼或阶下囚，20000余名罗马将士阵亡，10000余人被俘。据西方史学家考证，那些鲜艳刺目的军旗，就是用中国丝绸制作的。这就是罗马人历史上失败得最惨的一次战役，他们不是被打败的，而是被从未见过的艳丽丝绸战旗吓败的。罗马人为此大为困惑，后来千方百计地了解到，这种光彩夺 目的东西就是丝绸。一些西方学者认为，这些丝绸军旗，就是罗马人第一批见到的中国丝绸织物。 真可谓是一见钟情！从此，罗马人就成了中国丝绸最狂热的“粉丝”。
C. 罗马人与中国丝绸的亲密接触 中国华丽的丝绸，从此以其神秘的力量令罗马人痴迷不已。后来，罗马也正是因为美丽的丝绸与中华文明发生了直接的紧密的联系。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所研究员、博导孟凡人先生说：“自卡尔莱战役后 ，丝绸很快为罗马社会所熟悉，并成为罗马人梦寐以求的宝物。” 十年后，罗马帝国的恺撒大帝在罗马的一次庆功会上，展示了他的一件战利品一一一位凯旋的将军向皇帝献上的中国丝绸。丝绸展开后，所有的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惊诧不已。这也许是罗马人首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丝绸，亲手轻拂这种滑软细腻的神秘织物。从此以后，罗马人一发不可收拾。仅仅只是几年之后，罗马人已经开始以穿戴丝绸为时髦。 据史学家张星烺的《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1册记载：西方人知道中国有丝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但中国丝大量输入西方各国则是从秦汉时期开始的。 公元一世纪罗马时期的博物学家普林尼在其《自然史》里写道：“赛里斯以树林中出产的细丝著名，这种灰色的乱丝是在树上生长的，他们先将丝用水浸湿，再加以梳拢，于是妇女们将丝整理再织成丝织品，销行于世界各地。”普林尼虽然是著名的博物学家，但他毕竟从来没有到过中国，对于来自中国彩霞般美丽的丝绸，充满了惊奇和神秘感，竟然真得以为蚕丝是树上生长出来的。 普林尼还在《博物志》中写道：“罗马的妇女竞相穿着半透明的中国丝绸服装来展现女性的魅力。”据普林尼估计，那时罗马每年支付进口中国丝绸的货款高达10万盎司黄金。到了罗马后期，由于国库枯竭，财政极度困难，就连凯撒大帝身穿中国丝绸衣服出席宫廷宴会时，都被认为太奢侈了，从而遭来大臣们的反对声。 由于中国丝绸轻盈透明，罗马元老塞涅卡一再劝诫罗马的妇女们要再端庄一些，并警告道：穿着中国的丝绸衣服，几乎就跟脱光了衣服一样赤裸。这样外出必然会引起严重的后果。尽管受到这样的责难，但中国丝绸在罗马仍然十分流行。就如同一个人吸食鸦片一样，本来已经脱下了麻衣，换上丝绸服装的罗马人，谁又可能再去换穿上粗糙的麻衣呢？于是，称雄一时的罗马帝国，不得不大量进口中国昂贵的丝绸，最后竟然使经济陷于崩溃，毁于一旦。美国史学家斯塔夫里阿诺斯在《全球通史》中写道：“朝廷的奢侈使得帝国的支出不断上升。”“严重的经济失调也削弱了帝国”。 话说2000多年前的一天罗马帝国的恺撒大帝去剧院看戏。当他出现在包厢时，陪同看戏的文武百官们全都惊呆了。恺撒大帝身穿的长袍灿若朝霞，美如鲜花，长长地拖曳在地毯上，如同一团轻烟飘过。大臣们再也无心看戏，都把目光投向皇帝的新衣，一时，议论纷纷。 后来，大臣们才知道，恺撒大帝身穿的“天衣”，是用中国丝绸缝制的。当时，欧洲人还穿着厚重的亚麻服，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竟有如此轻盈绚丽的衣料。正如张正明先生所说，2000多年前，“希腊人的衣料以麻织品为主，还没有丝织品。楚人的衣料，等而下者为麻织品，等而上者为丝织品”。
D. 西方人对丝绸的想象 也许，正是因为当时整个西方世界都是以麻纤维为衣料，希腊人同样不知道中国的丝绸是如何生产出来的，以至于希腊作家赛内克说：“我不要推罗人的紫红染料，也不要遥远的赛里斯人采自他们树丛中的丝线。她不用针刺绣旭日出处的赛里斯人采自东方树上的罗绮。”因此，西方人不惜用最美的语言来赞誉中国丝绸，或称“小公主”，或称为“天下第一织物”。 一位罗马皇帝谈论起中国丝绸时，竟然会用诗化的语言说，“真像一个美丽的梦”。而埃及作家、诗人科斯麻士更是赞美道：“如果人世间真有天堂的话，世间那些醉心于寻求天堂之乐的人们，你能有什么办法去阻挡他们不向往呢？天堂是理想中的世界，可是人世间却真有像天堂似的美妙的东西，这就是来自天的边缘的赛里斯的丝绸，人们为了贪图这种肉体淫乐，不避艰难险阻而往天涯海角寻求丝绸，就像迷恋梦寐以求上天堂一样无法阻挡。”特别有意思的是，希腊诗人佩里特斯居然把丝绢描写成从竹叶中浸制出来的。 神奇的中国丝绸，甚至还出现在伊斯兰教经典《古兰经》中。《古兰经》对天堂做了美轮美奂的生动描绘，其中有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天堂中生活的人们，都是穿着用中国丝绸做成的美丽、舒适的衣服。 神秘的东方丝国，就这样用神奇的丝绸文化征服了罗马人乃至整个西方世界，也诱发了西方对东方的垂涎。 过去，我从古文献资料中看到这样的记载时还想象不出中国丝绸何以有这样的魅力。直到马山一号楚墓战国丝绸的出土，才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试想一下吧，马山一号楚墓的墓主还算不上是楚国的贵族，其随葬品就如此的豪华和奢侈，如果发掘出了一座楚国的王墓，那里面的丝绸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难怪罗马的皇帝会陷于其中而不能自拔哩！ 在当时，瓷器与丝绸是中国的两大金字招牌，是古代中国出口贸易的“独门绝招”，既为中国挣来整船整船的黄金白银，也为中国赢得了“瓷之国”与“丝之国”的美名。那时，天下有谁人不知“丝绸之路”和“陶瓷之路”哩！ 就说“丝绸之路”吧，是连接中国与罗马的一条陆地交通线，由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1877 年提出来的，他曾七次沿着这条商路来到中国，著有三卷本的《中国》一书。而“陶瓷之路”，则是一条海上航线，起源于唐代中后期。当时，中外通商，就是依靠这条海上大动脉。由于瓷器跟丝绸不一样，怕碰，易碎，最适合走海路，因此，“陶瓷之路”又称为“海上丝绸之路”。 来源：《荆州文旅频道》微信公众号 作者：张卫平 张 旗 2022-04-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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