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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垦戍边北大荒的上海知青

 PD顽童 2022-05-04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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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1. 知青回忆:初识上海人

  2. 花钱买的“国防绿”

  3. “假领子”及补丁服

  4. 麦乳精

  5. 绵白糖

  6. “数九”寒冬喝凉水

  7. 上海返城知青:能活着就是福气

知青回忆:初识上海人
作者:陈坚

南人与北人,即南方人与北方人,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中,因地域的不同而形成的文化和性格,随着人口的大流动,经济建设的发展,越来越被人们关注和讨论。做为中国一个特殊地区的上海人往往被人们理解为南方人的代表。建国几十年来上海人为共和国的的堀起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我初识上海人是在那个“人口大流动,民族大融合”的文革时期。

那年的夏天我们是最早一批来到北国支边的北京知青,当大豆结夹,玉米灌浆的时候连队里传说将有一批上海知青要来了。在那个生活枯燥毫无乐趣可言的劳作中这无疑是一桩特大新闻。在北方生活久了偶然间碰到个把外地人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特别是上海人的洋派举止,生活习惯,衣着打扮,及令人闻之如听外语的上海话都让我们倍感新鲜。

一日,连长找到我郑重其事的交我一件重要任务,连里马上要来十几名上海知青,南方人初到北方各方面多有不便,我相比之下要算老战士了暂时当几天他们的领队,负责带他们熟悉一下环境,以便尽快分到各各班排去接受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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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连队的拖拉机喘着粗气拉来了一帮身穿草绿服装,细皮嫩肉的青年男女,远远地就听到他们唧唧喳喳的喧闹声。待连长介绍过,我便组织人员帮他们卸行李。大小箱子,大包袱、小口袋搬得我们上气不接下气。送到了寝室看着他们整理东西,不时变戏法似的从箱里、包中掏出各种糖果点心、锅碗瓢盆,成捆的挂面成摞的卫生纸......。不用说那小山也似的包袱里面肯定是四季衣服被褥。我于是真切的领悟了上海人的生存能力和对待生活的态度,那里象我们这些北方佬铺盖一卷以为是到哪里度假。孰不知这一走就没想到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再看他们用上海话交谈的热烈劲却又让我一句也听不懂,不免又有些气恼。于是我不客气地提醒他们,我应当领他们去吃饭了,他们这才发现我的存在,便又一窝儿蜂的围过来用很蹩脚的普通话和我讨近乎。午饭算是很照顾他们,破例上了盆粉条烧肉和白面大馒头,看他们愁眉苦脸鼓着腮帮子嚼馒头的神态,我忽地记起来,人们都说上海人是米饭养大的看来是不假。今后那一天三顿玉米大馇子主食窝头的好戏在后头呢,看他们怎样过得了这个与工农相结合的坎,我到真有点替他们担心起来。

几天以后,在下地干活之前我以一个“老兵团战士”的资格发表了几点意见,大意是请他们注意在语言和生活习惯上要严格要求自己,诸如男女生接触要注意影响穿着睡衣睡裤球衣球裤最好不要出寝室的门云云,这些虽然是小节但要考虑到当地群众的接受能力,要把这些放到路线斗争的高度来认识,放到有没有贫下中农阶级感情的高度上来认识。他们很快领会了我的话外音,他们开始学着用东北方言和我们讲话,但只要是上海人凑在一起便要好生过回家乡话的瘾。于是我就想上海的语言也许能标示些什么吧,不然上海人为何如此钟情自己的语言。没过多久他们就分散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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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与北方的生活习惯差别是相当大的,这对那些初别家门的上海人来说过好这一关确实是很难的了,但是人的最基本的生存权迫使他们去适应环境。他们很快用带来的糖果与当地的老乡混熟了并用他们的锅灶烧一些可口的食物。许多看似极简单的东西被他们稍做加工就可以当做美味隹肴。嫩玉米、青毛豆......。吃“旺鸡蛋”就是那时跟他们学的。上海人的到来给这个极落后的荒原带来股清新的感觉。上海人惊人的适应能力和影响力让我们这些自诩来自毛主席身边的“革命者”自愧不如。因为是重新掌握一种语言于是他们不久就会说一口道地的东北话,他们会把臃肿的冬装缝制得相当得体,他们也能在北国漫长的冬季一连几个月不洗澡,也会捉住个虱子并不大惊小怪地侃句幽默“不长虱子没人味”。他们还凭着自己的勤奋好学和精明能干率先钻进了拖拉机、康拜因的驾驶室而引起各地知青的艳羡。于是大碗喝洒大块吃肉已不再是北方汉子的专利,那种初来时彼此生分的地域小圈子很被南北大融合的大家庭所取代了。没几年当听到那位北方汉子谈了个上海姑娘,那个上海小伙讨上了北方媳妇也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正如鲁迅先生所言:“南人北人均有其长,北人优点为厚重,南人的优点为机灵,但厚重之弊也愚,机灵之弊也狡......相书上有一条,北人南相,南人北相者贵,我看这不是妄语。北人南相者,是厚重又机灵,南人北相者,不消说是机灵而又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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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很多地方上海人撑出的世面不少,这是一群经过艰苦环境磨练和岁月苍桑考验的上海人,这是一群北方化了的上海的男人女人们。他们曾以他们的精明、聪明和文明影响了当地的一方水土。难怪听到许多东北朋友在观看反映上海生活的电视剧时就纳闷,怎么那里边的上海人一付娘娘腔一派女人相一杯啤酒就会被灌得昏天黑地,而我们身边的上海人那豪爽那胸怀竟令人别有一番感觉。

我敬佩上海人但我更喜欢北方化了的上海人。

北大荒十年

作者:管寿义(上海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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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钱买的“国防绿”

一九六九年三四月间,我还在中学里“待分配”,我们那一届还有“四个面向”,但我的“档子”是板上钉钉的“外农”(外地农村)。“工宣队”和老师给我指明的革命方向是黑龙江、吉林和内蒙古,三省区任选其一。

学校开过几次动员会,由“工宣队”和老师给我们作动员。

有一回作动员报告的老师是我们学校的专职团委书记,一张大嘴,叭叭的,可能说了,讲话极具鼓动性。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他说,“同学们!如果你们去黑龙江,一人发一套军棉袄、军棉裤!”(下面一阵掌声!)“还有一件军大衣!”(下面一阵热烈掌声!)“而且”,团委书记推了一把快要滑到鼻尖的眼镜,几乎是蹦着高的说,“今天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他顿了顿,才高门大嗓地宣布:“军棉袄 —— ,军大衣 —— ,上面的钮扣都是为知青特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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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大礼堂里一阵欢呼,再加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声震屋瓦。有同学带头挥拳喊上了口号,喇叭里及时的放出“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激昂乐曲,会场气氛开了锅!当场就有几个“外农”哭着喊着跳上台,坚决要求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黑龙江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我是当年的六月份奔赴黑龙江的。

出发前就领到了“发”的棉袄棉裤棉大衣,里外三新,国防绿的,挺厚实。偷偷的在家里试穿过两回,除了没有领章帽徽,隔老远一看,还真像个军人!

出发时上海已经入夏,我是披着绿棉袄上车的,不是都说黑龙江冷吗?带上它挡挡寒!上车一看,披绿棉袄的还不止我一个,绿车皮、绿军装,又是专列,我们就像是新兵蛋子乘坐军列到黑龙江的。

我们农场主要就是上海、天津、哈尔滨三地知青,离三里远就能分辨出来:哈尔滨知青一身黑,天津知青一身土黄,上海知青一身国防绿。数上海知青的服装色最正,和当时的军装一个色。

爱惜这身“军装”,后来妈妈还把我的棉袄改成了“脱卸式”,以方便洗涤。又装上“海虎绒”领子,穿在身上挺神气。

过了几年,农场突然说要扣除我们的棉袄棉裤棉大衣钱,三大件一共是人民币 37.50 元!分四个月扣清,四个月分别扣 10 元、10 元、10 元、7.50 元。

37.50 元,是当年知青一个多月的工资,知青土里、泥里、水里、火里、雪里,流血流汗一个多月才能挣来。

上面说要扣,你说知青那可咋整?没想到下乡还拉下了饥荒。想不明白!但当年讲究个“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在执行中加深理解”,没招,执行吧!

得亏了那四个月冻菜汤多,还能省一点。如果炒菜多,我怕自己的无产阶级立场还不太坚定,真不知道能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曾经算过一笔帐,算出我在黑龙江十年的总收入是 3960 元。现在回想起来这帐有做花帐之嫌,哪经得起审计?为啥?水份太大。旁的不说,至少得“刨去”我们“买”棉袄棉裤棉大衣的 37.50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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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上海“发”的呀,为什么要黑龙江来扣呢?

堂堂大上海也太不仗义了,我们听话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甚至连性命都准备搭上了(事实上有部分荒友长眠在了黑土地上),就算你政府“随礼”,把这套装备“发”给我们,又能咋地?!怎么睡醒了似的,都过了好几年了又想起来要了呢?又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给你给你”,一会儿又哭着喊着要回去了。

—— 至今整不明白。

“假领子”及补丁服

上海人管“假领子”叫“假领头”,那既是上海人的发明,也是上海人一直遭人垢病“小气”的铁证之一,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戴那玩意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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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叫“假领子”不准确,其实“领子”倒是真领子,一点儿也不假,用它来冒充“衬衫”,那“衬衫”才是假的!

在准备下乡的物品中,准备了好几套旧衣裳,上装的肘部,裤子的屁股、膝盖(东北叫“波罗盖儿”)上全是大补丁,家里还特地找邻居用缝纫机踏了一圈又一圈,图的是结实、耐磨。不打补丁的衣裳也有一两身。除此以外,我还带了三个“假领子”下乡,在下乡以前我还没有戴过那玩意儿的经历。

打满补丁的衣裳在农场帮了我们的大忙。那时候我们全都干的是农活,又累又重又埋汰还糟贱衣裳,谁舍得穿好的衣裳?当时也没那个条件。不仅男生是这样,女生也全是这样。花季的年龄,一身的补丁服。

好衣裳那是在夏秋天的晚饭后、休息天,或者到场部、龙镇、北安去办事才穿。那时候会根据天气情况戴上“假领子”,驴粪蛋子外面光,挺唬人,当地人讲话“穿得像个人似的”。

“假领子”的优点是不言而喻的。“假领子”一般都做得比较挺括,像高级衬衫。如果几个假领子的颜色不一样,经常换洗,还给人以“挺趁”的印象,那也是我们的“形象工程”。“假领子”易洗,在农场洗洗涮涮不方便,尤其是对男生来说,能偷懒则偷懒,洗一个领子肯定比洗一件衬衫要省事得多。

外地知青最初对上海知青戴“假领子”不以为然,没少讥讽,后来他们也转变观念,多有托上海知青回家时给捎两个来的。

戴“假领子”很容易露出马脚:如果穿的是衬衫,那袖口指定能露出衬衫的一截;如果戴的是“假领子”,那袖口只能露出别的内衣的一截,而且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与“假领子”不同色。

老牟头曾担任四连连长,当地人,也算见多识广。下乡初年有一回他在我们起床的时候来知青宿舍,小李坐在炕上穿衣裳。

上海知青小李啥都好,就是挺能得瑟,“吾孰与徐公美?”,自我感觉挺好。他戴“假领子”不像我们偶尔戴戴,我们通常是逢年过节才隆重地戴上,他经常戴。

老牟头瞅了一会儿,觉得挺纳闷,没闹明白,吧嗒吧嗒抽蛤蟆烟;他忍了又忍,但如鲠在喉,实在憋不住了,不吐不快:—— “小李子你是咋的啦?一个大小伙子咋还喜欢穿女人的衣服呐?!”

麦乳精

列位看官:看到这张照片是不是觉得特别眼熟、特别亲切?

我很少逛超市,即使进去了往往也是直奔主题,买完早已想好的东西就赶紧往家蹽。因此,在我的印象中仿佛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麦乳精了。

然而在三四十年前,知青拥有一罐麦乳精也是可了不的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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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每次结束探亲假回农场,旅行袋里总会有一罐麦乳精。马口铁的罐子,外面很喜庆地印着“福牌强化上海麦乳精”等字样。

麦乳精是啥?它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注:正是我们下乡的时候)发展起来的一种速溶性含乳营养固体饮料,以牛奶(或奶粉、炼乳)、奶油、麦精、蛋粉为主体,并添加蔗糖、葡萄糖、可可粉等原料,经过调配、乳化、杀菌、脱气浓缩、真空干燥、粉碎、包装等工艺过程而成为一种具有酥松、轻脆、多孔状的碎粒和部分细粉的产品。

“麦乳精”原名“乐口福”。除出口产品使用“乐口福”外,国内销售称为麦乳精,这也是根据配方中原料性质决定的。(以上两段引自百度,略有删改)。

在农场的时候我们喝的都是些什么水?

—— 最多的是井水。盛夏从深井里打上来的水都是拔凉拔凉的,冬天的井台上冰溜子老厚老厚的,有时候小猪、耗子,甚至小牛犊在井边蹓跶找水喝,乐颠了一不留神就出溜下去了,没人知道,我们就喝那埋了沽汰的水。奇了怪了的是那时候很少听说有人跑肚拉稀,你说这知青有多扛造!

—— 泡子里的水。割麦、割大豆的时候专职送水的或者根本赶不上趟,或者“僧多粥少”,一会儿就水筲见底,大家伙渴得嗓子眼冒烟,急眼了只能喝泡子里的水。能有泡子就正经不错了,就怕别说泡子,连池水沟子都找不到;

—— “涮锅的水”,这是食堂生产的,学名也叫“汤”,两分钱一碗,只要你有钱,可劲造。

在这样的条件下,如果有一罐麦乳精,那是啥气派?

常常是春秋两季或是冬天,或者轮上歇礼拜,或者晚上有电影,反正那天一定是个好日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麦乳精罐头盖子,擓两勺在茶缸里,冲上烧开的水,搅和搅和,一股麦芽清香的味道散发在“威虎厅”里,靠着炕上的行李卷,轻轻地抿一口,那才体会到什么是“愉作”(东北话,特别舒坦、自在之意) —— 李主任讲话:解放前大地主也不能这么享受吧?

麦乳精吃完了空罐头舍不得拽,当时还有一种塑料袋包装的麦乳精,比罐装的能便宜一些,后来我们就带塑料袋包装的。一开了封就马上灌进罐头里,一是袋装的立马摇身一变,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变成了“罐装”的了,二是罐头的密封性比较好,麦乳精存放的时间长一些,不容易结块 —— 麦乳精哪能天天喝?得细水长流。坐喝山空,小日子不想过了咋的?

写到这里想打住了,起身赶早到大超市里去转悠转悠,踅摸踅摸,没准儿还有?如果有,买上一罐,冲上一杯,在浓浓的甜甜的麦香中回味往事 ... ...

绵白糖

我们奔赴北大荒的时候,中国还处于计划经济下的“票证年代”,啥都凭票供应。上海除了有粮票油票布票烟票鸡蛋票等以外,还有“糖票”,按“户”发放。

到了农场才发现小卖部里有的是绵白糖,而且没有票证限制一说,可劲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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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绵白糖是用甜菜制成的。我们农场也种一部分甜菜。

绵白糖简称绵糖,也叫白糖,是我国人民比较喜欢的一种食用糖。它质地绵软、细腻,结晶颗粒细小。我总觉得东北的绵白糖特别的白,特别像北大荒那厚厚的积雪。

听常去干部职工家属区串门的荒友说,知青来串门,家属门认为差不多就等于“来戚儿”了。主人会像城里人一样热情招待。他们拿杯子不是倒茶,而是倒糖水:杯子里放半杯子的绵白糖,倒上开水,拿根筷子一搅和,双手隆重的递过来 —— 这个礼节等同于“上炕、上炕!”,也等同于藏族同胞给尊贵的客人献上洁白的哈达。

虽然在农场的时候我上干部家属家串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我也享受过这样一次殊荣,受宠若惊。真正是手捧糖水,喝在嘴里,甜在心里。

爱吃甜,东北又盛产绵白糖,这帮助我度过了在北大荒连续好几年吃“返销粮”、成天吃窝窝头的最艰难的岁月。

吃“返销粮”那阵,我们“钉耙”吃窝窝头。北大荒的窝窝头也是照二两一个做的,挺大,土黄色的,特别糙。

成天吃窝窝头,就着它刚出笼浑身冒气的热乎劲赶紧填几个,混个肚子圆倒还罢了;一旦这家伙冷了实在难以下咽。后来发现在窝窝头的“眼”里倒点绵白糖是个不错的主意,还能将就吃几个。不吃饱哪有力气干活?好在上海人对甜不打怵。外地人到上海,总觉得上海菜太甜,不习惯。事实上,上海人确实爱吃甜。记得小时候过年吃汤团,我们都要蘸着绵白糖才觉得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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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返城以后再也不碰窝窝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还是吃过一回。有一次开会,中午吃饭时领导点的菜。“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引自鲁迅《藤野先生》)北方的窝窝头一进了南方的饭店,个子立马苗条“迷你”了许多,还被尊为“保健食品”。酒足饭饱后同事们都说窝窝头好吃,甚至还有人流露出羡慕我们在北大荒能天天吃上窝窝头的神情!

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们哪里知道当年我们在北大荒干着繁重的体力活、成天吃窝窝头的酸辛?!

“数九”寒冬喝凉水

在北大荒我们喝的最多的是啥?我想,除了经常性的一天三顿冻菜汤,我们喝得最多的应该就是凉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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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连队有水房,每人每天可以打一暖壶开水,但这一暖壶开水常常不仅仅是用来喝的,甚至刷牙洗脸也指着它。有时侯明明记得还剩半瓶没舍得一下子喝掉,可真想喝水的时候却发现水没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做好事不留名、代劳先给喝了。没有条件奢望能可劲地喝开水。因此,我们喝得最多的是凉水,一年四季,无论酷暑严寒,就直接喝从井里打上来的拔凉拔凉的井水。

在地里夏锄、割麦、割大豆,挥汗如雨,衣服后背都是云朵般的盐渍,嗓子眼渴得冒烟,这时候喝一大缸子送到田间地头的凉水,那才叫个痛快!但僧多粥少,你抢我夺,一忽儿水筲就见底。不解渴,急眼了的我们多次喝水泡子里的水。拂去上面一层浮土,双手捧起来就喝,只图眼前痛快,还自我安慰: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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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晚上整个“威虎厅”里常常没有一口水,人人喊渴,可又人人不愿动弹,因为井房离宿舍不近。“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担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现在是几十号的“和尚”,事情就更难办了,“炒豆众人吃,炸锅一人事”,谁肯出头?“打坐”的“打坐”,“念佛”的“念佛”,咋整?远水也要解近渴呀!没招,只有抓阄才最显得公平。不走运的两个荒友摸黑一步一滑地挑来两个多半筲水搁在宿舍当间,两筲冰水散发出逼人的寒气。“众僧”人人伸家伙,你一缸子我一缸子,没多一会儿就把两多半筲水喝去大半。

“三九寒天喝凉水,点点滴滴在心头!”真的,能完全感受得到那拔凉拔凉的冰水像一条线顺着喉咙一直到心头。

在北大荒喝凉水喝惯了,习惯成自然,还喝上瘾了。

回家探亲多在冬天,在家里常常擓起凉水就喝,母亲用怪异的眼光瞅我,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

这儿子还真成了农民了!

上海返城知青讲述艰苦经历
能活着就是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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