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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花儿告诉我的事

 江昭和 2022-05-05 发布于北京

当阳光不那么暴烈的时候,我们去景山公园看牡丹。


一朵一朵碗大的花,姹紫嫣红,在枝头怒放或者枯萎。

当然一路上,有牡丹有芍药(外形酷肖,但一个属木本,一个属草本,恰似绣球和紫阳的区别),有郁金香,还有其它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种种。

尽管人间疫情反弹,地铁封锁,各种焦头烂额,各种愁眉紧锁,但花依旧盛放,遵循着自己的命途轨迹,一丝不苟,那景象,恰似杜牧诗句“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情调。


尽管《甄嬛传》里将芍药比华妃——庭前芍药妖无格,将牡丹比皇后——唯有牡丹真国色,凭空分出三六九等,将揶揄与阿谀揉在对花的评断里,但无碍它们心无旁骛,盛衰更迭。

花本无辜,不过是人世沧桑,无以言说。

有时候想做一棵树——受三毛蛊惑,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没有悲欢的姿势,站成永恒,却又觉得高不可攀;又或者是因为蔡明亮那句:就当自己是一棵树好了,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激进的发展,就是每天长点枝叶什么的;

有时候想做一片云,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受尘世烟火煎熬,一切都是过客,一切都无伤大雅,一切都可转瞬成空;


更多的时候,想做一朵花,山茶栀子那种,痛痛快快地美一次,美过之后,无声凋谢与坠落,质本洁来还洁去——太多人想做玫瑰,那样浪漫,那样华丽,那样被人寄托深情,莎士比亚都赞美它,一朵玫瑰是一朵玫瑰,无论叫什么名字它依旧是玫瑰,亦舒干脆在小说里为她许许多多的女主角取玫瑰的名字,大概是希望她们能活得美不胜收,却也有自己的荆棘守卫,不为世道所侵扰,然而现实总是残忍,后来亦舒干脆在《就是喜欢》里写,“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么,做一棵仙人掌也不坏。它有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气质,一年四季是那个样子便是那个样子,悠然自得,满身尖刺,却不犯人,慢慢长大,不留神还真看不出来,很有一套。生有绿姆指,种什么活什么,郁郁苍苍,蓬蓬勃勃,真是天赋”。


还听过这样的答案,如果有来生,想做一颗石头,无声无息,一动不动。


无论做什么,都比人来得清爽简明。


在自己的世界里千娇百媚,不解释、不抱怨、不煽情、不言说。


是黄碧云《后殖民志》里的话,“她看看那些批评,摇摇头,说,他们那样容易总结我。然后微笑。”


这是很高的境界,人非草木,自然做不到“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们那样脆弱,我们有那样许多话要说,我们觉得被世界辜负,所以有那样多的怨气与苦楚。

尤其在世事动荡的时候,身边难免充斥过多戾气,围成令人心浮气躁的漩涡。


但我总会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尽力做一个温柔的人。


不是因为骨子里温柔,也不代表时时刻刻处处温柔,只是因为曾被温柔对待过。


在做自己的基础上,明朗开阔。


如果做不到温柔,那么至少可以保持缄默——“你在一旁看着、听着,仿佛你的人生只是一场梦。当你不想再看时,可以闭上眼睛。”(谭恩美《喜福会》)就让一切在你这里终结,回到一处清净安宁的所在。这也是一种功德。


这不是一棵树、一片云、一朵花需要做到的事情,却是一个人在这残破世间,想要守持好内心的那一片清净自得所不得不接受的功课。

这也是一个人,可以从一棵树、一片云、一朵花身上得到的领悟。


有一天,你也是这样希望,如一朵花般被记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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