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经常上山割草,草丛的野兔成为我唯一绚烂的记忆。14岁,那时候我还是电磨的一个临时工,堡子里开了挂面场,要招收员工,我娘忍着含泪的双眼,由于岁数小,我拿了姐姐的户口薄,姐姐比我大两岁,成为电磨的一名员工。电磨不分昼夜地生产,我们分开白班与夜班工作,对于我,上夜班的唯一好处,就是白天还能帮助家里干农活儿,于是,我和怕熬夜的工人换班,我的工作大多都在黑夜。 天亮时,我回到家里,睡一觉,醒来都是上午10点左右,我提着篮子,到后山割草。偶然遇到一个野兔窝,那些毛茸茸的小野兔刚刚出生,蠕动着光滑的身子,呆萌可爱。无数次,我想把它们抱回家,自己饲养,但我总是不忍,我害怕它们会不适应家庭养育,会死去。我也害怕他们的妈妈回来,找不到自己的孩子而悲伤。 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洞兰兰,洞兰兰和我在野兔窝边上做了个记号,无论我两人谁上山割草,都要去看一眼小野兔。大概一个月后,我再次来到野兔窝的时候,四只小野兔不见了。我跑到村里,找到洞兰兰,洞兰兰非常镇静的样子,和我说:“我娘说了,野兔一出窝就跑了,快别找了。” 我忧伤了很久,很多次上山割草,我都会情不自禁地看看那个野兔窝,希望那些小野兔记得自己的家,哪怕与我相遇一次也好,但每一次,我都特别失望。半年后,堡子里来了一个收兔子的小商贩,我惊奇地看到洞兰兰的妈妈提着几篮子兔子出售,那一瞬,再熟悉不过了,四只挂着银白色箭子毛的野兔已经长成大兔子了,洞兰兰娘嘻嘻哈哈地和收兔子的小商贩开着玩笑,点着钞票。 我找到洞兰兰问:“你为什么要骗我?我看到你娘出售兔子了,那些兔子就是我们在山上遇到的。”洞兰兰小声对我说:“对不起,是我娘抱回家里的。”此后,我和洞兰兰再也不是好朋友了。 到了冬天,风雪弥漫,野兔会辩不清方向,撞到电杆上碰死的,有的被人下套子套死的。后来山上建了厂子,野兔不见踪影了。我离开电磨,到了食堂,当了一个管理员,偶然大家谈论起以前山上的野兔,谈起山上已经倒闭的厂子,洞兰兰和我又恢复了好朋友的关系。 我们嫁到同一个镇,成了邻居。有一年,我回到堡子里,参加侄女的婚礼,刚上土坡,草丛中两只野兔如箭一样从我们车边跳过,像飞起了两团白雪。我顿时一阵欣喜,仿佛自己回到了14岁,还是那片山坡,还是那样荒草涌动,还是那些活泼可爱的野兔。岁月不饶人,我顿时潸然泪下,已过60的我再也回不去14岁了,但我又看到了野兔,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草丛中,但愿人间再无杀戮,但愿万物和谐共生。 作者简介:倪树枝,1955年出生,热爱阅读,写作,曾任食堂管理员、学校后勤工作,退休后从事餐饮工作。 枸杞文学 枸杞文学公众号枸杞文学网站 世界华人文化院林业分院 枸杞文学,心灵指南 生活伴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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