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霞光满天（四十七）

霞光满天（小说）

张玉冰著

四十七

       飞霞有一天在省城的东方红广场溜达，突然看到了以前的老同事张謇迎面走来，飞霞觉得格外亲切，聊了起来。

      这位张老师的一件事给苟飞霞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多年以后她都会想起，想起那件事，飞霞就会思考同一所学校的老师们，思想境界和为人处世多么不同啊，有人狷介，有人谄媚，有人庸俗，有人清高，有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个个都像是这个世界舞台上的演员，塑造着各自的角色，饰演着这出大戏。

      她想起那一年学校的数学老师王润生的母亲去世了，因为王老师儒雅温良，深受师生们爱戴。学校老师几乎都去吊唁，在张謇老师那里搭了礼金。

      丧假满一周后，王润生老师来上班了，张謇老师逐个通知搭了情的老师们:“中午王老师道答各位，大家都去香满楼吃饭。”脸色憔悴的王润生老师袖子上别着一个“孝”字章，凄楚地站在酒店门口迎住大家，不住地感谢。

      苟飞霞因为最后一节有课，来迟了，进了酒店发现人都坐满了。站在酒店门口帮忙招呼人的张謇老师看见她，就亲自带她到满座都是领导的包厢里。苟飞霞看到相邻的包厢推拉门打开着，坐满了女老师。女老师们见飞霞进来，立即招手叫她，喊服务员加了一把椅子，飞霞坐下说:“谢谢姐儿们！与领导坐一桌可不自在呢！”
      郭政文副校长因为值班也来迟了，他在飞霞后面进了门。刚一落座，就对满座说:“刚清校完就过来了，叫你们不要等我嘛还要等！现在开始吧！”

      张謇老师看郭副校长坐下后，就走过来说:“郭校长，你把份子钱搭了吧。我查了一下，就剩你一个人的钱没收。”
      郭副校长环顾四周，满座人都脸色惶恐。张謇老师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等着，郭副校长突然大声说:“我能来，就把他高抬了！我还给他搭钱吗！？”
       张謇老师反问他:“你来把谁高抬了？”
       郭副校长逼视着张謇老师，一字一顿地说:“我日理万机，能来就不错了！是我看得起他！我还从来没有给谁掏过钱呢！”
      张謇老师讥讽道:“你来把谁高抬了！你不要脸！回回白吃啊！什么玩意儿？”

       郭副校长脸涨得通红，“嚯”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把眼前桌面上的茶水杯子打翻在地，稀里哗啦的！吓了大家一跳。其他领导都赶紧将张謇老师推出了包厢，过去劝慰郭副校长，“别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得与这样的无赖计较！”
      郭副校长气咻咻地怒道:“我还从来没有给谁搭过钱呢！难道我本人来不比搭钱重要吗？啥人嘛！眼里只认钱！谁不要脸？你们说说！是他不要脸还是……别给脸不要脸……我……君子不与小人一般见识！”

       看了这出戏，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食欲大振，饭后，回校，老师们没有人再提这件事。

      过了两周，张謇老师的课被停了，学校让他停课反省，课时津贴也没有了。“他那落后的教学方法怎么能适应现在的教学改革呢？”郭副校长在会上说。

      飞霞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记着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