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又一关键城市要搞“独立公投”，俄罗斯到底在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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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乌冲突爆发后，乌克兰南部的赫尔松地区是最早被俄军占领的重要区域之一。现在，不断有当地的居民借着夜色从那里逃走。逃难的群众告诉媒体，俄罗斯准备在赫尔松进行一次“独立公投”。

美国驻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大使迈克尔·卡彭特（Michael Carpenter）在5月2日表示，美国认为俄罗斯正计划承认南部城市赫尔松为“独立共和国”。他表示，有迹象表明，俄罗斯将在赫尔松策划独立投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曾表示，这样的行为是不可接受的。

在不少前苏联国家当中，亲俄的分离主义势力发动“公投”宣布“独立”已经不是一件新鲜事了。从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到南奥塞梯，再到8年前被夺取的克里米亚，每个有亲俄势力存在的地区几乎都出现过“独立公投”。那么，为什么俄罗斯这么执着于“公投”呢？

Mil.ru, CC BY 4.0, via Wikimedia Commons

赫尔松人宁愿逃离也不愿公投

乌克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的克里沃罗格市，是泽连斯基的家乡。最近，有不少人从将近两百公里外的赫尔松逃往这座城市。克里沃罗格市的有关机构欢迎他们来到这里，帮助这些逃难的人们重新安置。

从赫尔松逃出来的乌克兰人以及一些乌克兰官员告诉CNN，俄罗斯计划在赫尔松地区进行一次“虚假的全民公投”，希望能表现出当地民众支持成立一个名为“赫尔松人民共和国”的新实体，就像此前乌克兰顿巴斯地区的两个“共和国”一样。 

很多赫尔松人并不愿意支持俄罗斯的这种行为。他们宁愿趁着夜色逃走，或者在俄军检查点前丢弃自己的汽车徒步穿过田野，也不愿意留在赫尔松帮助俄罗斯人或出卖自己的国家。

一位来自赫尔松的母亲表示，她在公投发生之前“尽可能快地”带着她的女儿和两个儿子逃了出来，她担心接下来18岁至60岁的男性会被征召加入俄罗斯的军队。

她说：“我们那完全被占领了。那里没有食物，没有钱。我们一无所有，他们会进行全民公投，带走我们的孩子。我儿子18岁了，他们会把我儿子当成炮灰的。”她曾两次试图逃跑，但是在第一次逃跑的时候，俄罗斯军队曾向他们的汽车开枪。

一位母亲带着女儿和两个儿子逃离了赫尔松，图源：CNN新闻截图

尽管克里沃罗格已经相对比较安全了，从俄占区逃到这里的人们还是没有完全放下警惕。有一对逃到这里的父子表示，他们担心俄罗斯人知道他们逃跑的事情之后，会针对还留在赫尔松的亲戚。

儿子说：“如果他们发现了我们，他们会射杀所有留在那的亲戚。我们是靠双脚从赫尔松走出来的，一路跋山涉水。”

CNN报道称，4月26日的时候，俄罗斯在赫尔松建立了一个全新的亲俄政府，并且开始加强对当地的控制。乌克兰官员表示，这是由于俄罗斯目前还无法在赫尔松进行公投，他们并没有获得当地群众的支持，也需要时间来为公投创造条件。

虽然“独立公投”暂时被推迟，但人们还是担心这种投票会在未来发生，这导致乌克兰人在复活节期间明显加快了逃离赫尔松的速度。克里沃罗格军政府负责人奥列克桑德·维尔库尔（Oleksandr Vilkul）透露，乌军方已经成功从赫尔松地区撤出了7000多名群众。

维尔库尔说：“有的人骑着自行车，有些人推着独轮车，还有些人就只靠一双脚，走了一百多公里的路程。人们不想也不能在被占领的状况下生活着。”

泽连斯基对俄罗斯的这一阴谋高度重视。他此前表示，任何在乌克兰南部赫尔松和扎波罗热地区的所谓“公投”都会导致俄乌双方的和平谈判破裂。

他还在一条视频中告诉占领区的民众，要警惕俄罗斯人的圈套。他说：“你们要非常谨慎，不要随便向那些入侵者们提供信息。如果他们要你填一些调查问卷，留下你的护照信息。请注意，这不是在帮你。”

“如果莫斯科方面下达了相关的命令，这些信息就会被用去伪造所谓的'公投’，他们可能上演这样一出戏码。现实就是如此，请小心。”

与俄罗斯相关的叛乱总有“公投”

在与俄罗斯有过冲突的前苏联国家当中，不少国家都存在着所谓的“亲俄派分离主义势力”，而这些武装势力几乎都进行过所谓的“公投”，从所属的国家中“独立”。这样的“公投”可以算是俄罗斯的老套路了。

据中阿肯色大学的研究介绍，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的俄罗斯族人，在1990年的时候就准备宣布自治。此后，分裂主义武装与摩尔多瓦政府军几度交火。1992年7月，在俄罗斯的调停下，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才与摩尔多瓦达成了停火协议。

图源：BBC 

此后，俄罗斯在这一地区维持着约1500人的驻军。在2006年，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最终还是举行了“公投”。97.1%以上的人表示支持独立，并应当最终加入俄罗斯。95%的投票者表示拒绝与摩尔多瓦统一。这一结果并未得到西方国家的承认，但俄罗斯却表示了支持。

南奥塞梯的情况与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很相似。格鲁吉亚境内的南奥塞梯地区，与高加索山脉北部的北奥塞梯地区（俄罗斯境内）有着强烈的联系，一直希望脱离格鲁吉亚的统治。

在1990年的时候，南奥塞梯就单方面宣布独立，但没有获得外界承认。1991年到1992年期间，南奥塞梯与格鲁吉亚发生了战争，最终在由俄罗斯、格鲁吉亚与北奥塞梯组成的维和部队的监督下，双方才停火。

但南奥塞梯一直没有放弃独立的决心，在2006年的时候发动了一次“公投”，表示要从格鲁吉亚独立出去。最终，俄罗斯与格鲁吉亚在2008年的奥运会期间爆发了战争，格鲁吉亚的军队被赶出了南奥塞梯。

而在2014年俄罗斯夺取克里米亚的时候，情况也十分类似。俄罗斯在1997年的时候就从乌克兰租借了克里米亚的塞瓦斯托波尔作为黑海舰队的基地，一直在此处有驻军。

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表示，时任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身陷政治风波之后，曾邀请俄罗斯派兵介入，于是俄罗斯才向克里米亚地区增兵。俄罗斯随即就在克里米亚举行“公投”，把克里米亚纳入俄罗势力范围。

这些地区的遭遇，几乎都遵循了一个固定的模式：（1）俄罗斯族分离主义者或亲俄派势力与所在国发生冲突；（2）俄罗斯派军队前往争议地区“维和”；（3）在俄罗斯驻军的前提下举行“公投”。

对俄罗斯而言，这些“公投”能为俄罗斯提供一个拉拢其他国家俄罗斯族与亲俄势力的借口，也是俄罗斯绕过联合国与国际社会，直接对前苏联国家或周边邻国进行进一步军事介入的手段。

爱丁堡大学法学院教授斯蒂芬·蒂尔尼（Stephen Tierney）在研究中指出，科索沃、南苏丹、东帝汶等国家，都通过公投宣布脱离所属国家的控制。虽然具体情况有所不同，但这说明公投这一手段，可以为“独立建国”提供一条克服宪法障碍与国际法限制的通道。

蒂尔尼表示，俄罗斯通过公投来分裂邻国领土的行为，存在着钻国际法漏洞的问题，也说明了公投作为领土重组的工具存在着一定的争议。

美国外交关系协会专家，前美国国务院法律顾问约翰·贝林杰三世（John B. Bellinger III）曾就克里米亚问题表示，虽然美国与欧洲官员质疑克里米亚“公投”的合法性，但是国际社会并没有太多推翻这些所谓“公投”的手段。

就算相关国家把这些问题上诉到联合国，俄罗斯也可以凭借在安理会的地位进行阻挠，比如利用一票否决权进行否决相关提案。其他国家的政府可以请联合国大会对相应的“公投”进行谴责，但是谴责并没有强制性的法律约束力。

即使联合国大会提请国际法院进行裁决，且国际法院裁定俄罗斯违法，俄罗斯也可以拒绝执行，俄罗斯在安理会的否决权可以让他否决强制执行的提案。

赫尔松“独立”对俄罗斯的意义

对于俄军来说，赫尔松这一地区在军事上的战略意义太过重要，所以他们需要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力度。另外，新的“独立共和国”，也会和顿巴斯地区的两个“独立共和国”一样，成为俄罗斯在谈判中的筹码。

俄军在3月2日就占领了赫尔松，这是他们占领的第一个乌克兰主要城市。这座城市位于第聂伯河流向黑海的入海口，正好处在乌克兰南部的中心位置。控制此处后，俄军既能向东支援马里乌波尔，又能对西部的敖德萨造成威胁，还可以沿第聂伯河北上进攻。

图源：ISW

俄罗斯中央军区副司令鲁斯塔姆·明纳卡耶夫（Rustam Minnekayev）将军此前表示，俄军在第二阶段的作战目标是，完全控制乌克兰南部，在陆上打通从俄罗斯到克里米亚的通道，并最终建立起与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区的联系。

明纳卡耶夫卡说：“控制乌克兰南部，这是通往德涅斯特河左岸地区的另一条出路。在那里，讲俄语的人们也受到压迫”。这一战略目标意味着，俄罗斯很可能会继续以赫尔松地区为依托，在乌克兰南部，继续向西发动进攻，威胁尼古拉耶夫与敖德萨等地区。

此前美联社也分析称，如果能成功夺取敖德萨，那对俄罗斯人来说将会是一场巨大的战略胜利。因为敖德萨是乌克兰最大的港口，对乌克兰的商品出口至关重要，也是乌克兰海军的总部。一旦敖德萨陷落，那么乌克兰就会失去整个黑海海岸，海上贸易就会被完全切断。

目前，俄罗斯已经对敖德萨进行过多次导弹袭击。

虽然俄军此前从陆上朝敖德萨推进的进攻，一直被乌军阻击在尼古拉耶夫地区，但如果俄军能够牢牢控制住赫尔松地区，那么敖德萨面临的威胁就会一直存在。

在政治方面，通过进行假公投成立新的“赫尔松人民共和国”，也有对俄罗斯有重要意义。俄罗斯在这一地区的军事存在，可能会以不同的名号存在。另外，这也是俄罗斯与乌克兰谈判时可以用的新筹码。

华沙研究所的分析指出，一旦俄罗斯通过虚假的“公投”成立“赫尔松人民共和国”，那么俄罗斯将会以“为赫尔松人民共和国建立武装力量”为借口，在当地发起参军动员，补充军员数量。这些以“赫尔松人民共和国”为名的军事行为将会被“官方化”。

另外，成立“赫尔松人民共和国”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俄罗斯在谈判中的地位。在此前的俄乌谈判中，俄罗斯把承认卢甘斯克与顿涅茨克两个“人民共和国”作为谈判的条件之一。“赫尔松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将会为俄罗斯增加一个在领土问题上要挟乌克兰的筹码。

俄罗斯也可以把承认“赫尔松人民共和国”作为一项谈判的条件，也有可能再次效仿2014年顿巴斯战争爆发后的处理方式，声称没有占领乌克兰的南部地区，乌克兰应该与这些地区的代表进行谈判。无论采取哪一种处理方式，俄罗斯都会在相应的谈判中占据主动。 

（本文系《加拿大和美国必读》投稿系列，不代表本公众号观点。）

参考资料：

https://www./news/world-europe-60604876 

https://www./international/article-699243 

https://www./news/ukraine-says-russia-planning-sham-independence-vote-in-occupied-regions-01650594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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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article/russia-to-annex-transnist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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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article/russia-ukraine-putin-business-europe-black-sea-224009801161d899abb0cc94c9b17d2f 

https://edition./2014/03/13/world/europe/2008-georgia-russia-conflict/index.html 

https://www./news/2008-08-10/unrest-in-south-ossetia-timeline/471112 

https://www./1985/01/19/world/text-of-us-statement-on-withdrawal-from-case-before-the-world-court.html 

https://www./world/2022/05/01/kherson-russia-ruble-internet-referend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