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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特别的书 汉宣帝的故事 昨天更新了一期汉宣帝，内容都来自《汉书》和《资治通鉴》，包括廷尉和郑昌给汉宣帝的奏折都是史有明文的。 然而，文章还是被删了。 根据小将们在我微博的留言，盲猜是对《俄国群雄传》系列的不满，但花钱举报对不起他们的拳拳爱国之心，于是怒气都发泄到这边了。 这正是，犯它们鹅爹者，虽古必告。 那这回呢，我重新写一下这段，加上读者们与我的讨论，换个角度再阐述下这段历史。  让我们把目光转向西汉地节四年（前66年），这一年山阳、济阴两地下了一场巨大的冰雹，连飞鸟都能砸死。在汉朝，一切自然现象都能被新儒生看作是谶纬警示。说白了，这就是上天要通过这种方式对皇帝讲几句了。儒生作为老天爷和皇帝之间的翻译，掌握着很大的话语权。 过去在霍光时代，霍大将军就不爱儒生，因为按照儒生的“翻译”能力，霍光办的事怎么都不合上天的意思。恰恰因为如此，汉宣帝才亲近儒生，想借他们的势力对付霍家。 比如这次大冰雹，那一定是上天对人间的暴政不满。放心，以汉宣帝的自信和大气，绝不会认为有人这么说是对他的抹黑，更不可能认为说这种言论是收了匈奴的钱。因为这对于汉宣帝来说，是个展现仁德圣明的机会。  这就要牵扯到一个哲学问题，父母犯罪，儿子该不该举报？丈夫犯罪，妻子该不该举报？爷爷奶奶犯罪，孙子该不该举报？ 按照古代法家的观念，举报这种事人人有责，大家首先是皇帝的奴才，其次才是家庭的一员。不过在古代最盛行举报的时代，也没有人堂而皇之地去举报。举报这种事得偷摸进行，因为实在是丢人。只不过在一些更荒唐的时代，举报成了一种光荣。宵小之徒去举报还要声明这事是自己干的，仿佛自己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那要是按照儒家观念，当然了，我说的儒家是先秦儒家，不是汉以后那种外儒内法的假儒家。儒家认为，亲人之间靠血缘和感情维系，举报亲人这种事实在离谱，不应该去做。因为即便是家人犯罪，自己家人不去举报，也不影响案件的侦破。作为家人，不能跟着作恶，要进行规劝，但不要举报，也不能阻挡别人惩治罪恶。 这才是人类社会，不是丛林社会。 但秦以后，人人都是皇帝的奴仆，亲情这种事从商鞅变法开始就是重点打击对象。所以，不举报家人的话，是要跟着犯罪的。 所以，人人都是举报工具，人类社会的情感纽带被破坏，大家都不爱身边的人，反而去爱那些千里之外自己都不认识的人，这就离谱了。  我忽然想起有个朋友曾得意洋洋地跟我讲，疫情期他爸爸下楼遛弯不戴口罩，被他给举报了。结果他爸被居委会一顿训，他反而觉得自己好厉害的样子。吓得我决定从此跟他少接触，这人太可怕了。作为儿子，不去好好劝说自己的父亲戴口罩，却要去举报，以我个人的价值观，不认为这是件值得炫耀的事。 总之呢，在西汉地节四年的时候，人们被法家驯化的时间还短，基本价值观还在。所以，汉宣帝在大冰雹后下旨：“自今子有匿父母、妻匿夫、孙匿大父母，皆勿治。” 这一下，汉宣帝攒足了人品。这不是仁军是啥？百姓更爱汉宣帝，儒生更愿意为汉宣帝出力。汉宣帝的伟大形象就跟霍光形成了鲜明对比，同时也意味着，霍光当年的规矩被打破。  儒生嗅觉多灵敏，一下就懂了，于是他们的奏章如雪片般飞向朝廷，陈述霍光时代的痹症、揭露或家人的不法。 从制度的角度讲，汉朝跟我们熟悉的明清不一样。明清时代皇帝必须全知全能处理一切，而汉朝的朝堂基本上是各司其职。 比如这个奏章，得由尚书先看，有重要的才给皇上或者丞相看。所以我们看《三国演义》的时候会发现，诸如曹操这类权臣上位的时候，不仅仅是丞相、大将军，还必须是尚书令，道理就在这。 儒生们上了奏折之后，眼巴巴等回帖呢，发现“帖子”没消息了。那甭问，准时被“限流”了，或者是被“删帖”了。  于是，儒生们改了主意，都绕过霍山给汉宣帝发私信。 而霍山也发现情况不对，发帖的人少了，感情都换平台了。 然后，问题就来了。霍光死后，他儿子霍禹当了大司马，但没有大司马印信，等于霍禹这个大司马没法“加V”。 霍山是尚书，但奏章不往他这边来，所以霍山这个尚书当了个寂寞。霍山还是骑都尉，统领长安城外的胡人、越人组成的骑兵，但印绶被收走了，给了汉宣帝的亲信史家、许家两家的子弟。 霍山的哥哥霍云担任中郎将，负责未央宫的警卫工作。他的上司是霍光的女婿光禄勋范明友，在写《楚汉四年》的时候我介绍过汉代宫廷警卫工作，光禄勋（郎中令）负责宫内的警卫，卫尉负责宫外的警卫。但是，除了这俩人之外，未央宫的卫尉和内部其他中郎将都是史家、许家的人，所以这俩人当了架空领导，而且霍云又是史书有载的著名翘班侠，他只要能出去打猎，绝不去上班。  由于事情起了这些变化，霍山觉得不太正常。讲道理啊，没有霍家，就没有汉宣帝的皇位。汉宣帝怎么会这么针对霍家？当朝中开始流行批评霍家的时候，那一定是皇帝想批评霍家。 霍山不理解，霍家到底做错了什么？霍光死前，是把自己的封地拿出一部分分给霍山和霍云，没有再要朝廷的爵位。霍光没有指定接班人，且从不限制皇帝的成长。而霍光死后，霍家的爷们儿从不跟皇帝争权，反而吃喝玩乐。那怎么王翦贪财和萧何贪污是让皇帝放心的行为，他们霍家这么干反而遭到了皇帝的不满呢？ 直到有一天，霍山听到了一个可怕的谣言，仿佛能解释清楚汉宣帝对霍家不满的缘由。  这个谣言很离谱，但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据说，汉宣帝的发妻许皇后是被霍光的夫人霍显给毒死的。这种谣言四起，还没人控评，很危险啊。 因此，霍山与霍云、霍禹、霍显在一起隆重召开了家庭会议。在谈及那令人绝望的谣言时，更令人绝望的消息是，这个谣言经当事人霍显证实，居然是真的。 霍禹、霍山、霍云大惊失色，过去霍显老说他们仨是猪队友，闹了半天霍显才是猪队友。摊上霍显这么个媳妇儿，真是白瞎霍光这个人了。有这事不早说，现在兵权、政权都没了，才知道原来霍家跟皇帝有仇，这麻烦大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汉宣帝也不好直眉瞪眼地干掉霍家。许皇后的死时间已久，当时的汉宣帝没敢发难，也没有拿住凶手，现在翻案也没证据。而且，霍家人除了生活奢靡之外，也没有什么犯罪行为，总不能说霍家人不晓得勤俭节约，推出去斩了吧。 这个时候，汉宣帝迫切希望霍家先动手。但是，霍家已经没了兵权，动不了手。那汉宣帝就需要一个神助攻出现，来帮助霍家动手。 霍家人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丝毫没有想到出事的点竟然在霍云舅舅的家里。  且说霍云的舅舅叫李竟，李竟有个好朋友叫张赦。张赦找李竟讲述了扭转乾坤的秘籍，那就是让上官太后召见丞相魏相和平恩侯许广汉，然后将此二人杀死。接着废掉汉宣帝，另立新君。如此，天下又是霍家的了。 这主意高了，就如同古今中外那些著名的军事专家的经典理论一样，比如狗血破大炮、海带缠潜艇、神符挡机枪、雾霾防激光……  如果按照现代法治精神来看，张赦就是说说，这事也没干，不算犯罪。不过这要是在司法糟糕的古代，那这事说说就等于做了。 不过还有个问题，这事是张赦私下跟李竟说的，也没去长安街头演讲，理论上不会让别人知道。 可能张赦和李竟从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长安群众这种神秘的热心组织。长安群众张章揭发了张赦和李竟的密议，汉宣帝下旨让廷尉和执金吾逮捕张赦等人进行审讯。 这种事既然核心人物是霍家，理论上，霍家的人也得抓吧。但是汉宣帝下旨，不许再抓其他人。  霍山赶紧召集霍家诸位爷们儿和霍显一起开会，会议很快定了调子，别等着皇帝先出手了，让诸位霍家的女婿也参与进来，谋反吧。 这个计划就按照张赦的来，可以让光禄勋范明友和中郎将霍云去长乐宫见太后，以丞相魏相祭祀先帝们减少贡品为由，召见魏相和平恩侯许广汉，然后杀掉他们，废汉宣帝，立霍禹为皇帝。 这么好的计划刚达成共识，汉宣帝的圣旨到家里了。汉宣帝派霍云为玄菟太守，这一杆子就给霍云支到朝鲜了。 这时候，霍家内部出现了分歧。霍云、霍山、范明友认为，就这样吧，累了。霍显、霍禹、邓广汉认为，还能再抢救一下。 于是，霍云、霍山、范明友不玩了，他们选择了体面的自杀。 他们一死，汉宣帝从容逮捕霍显、霍禹、邓广汉等，霍禹被腰斩，霍显及霍氏兄弟姐妹全部被当众处死，因与霍氏有牵连而被诛杀的有数十家。 太仆杜延年因为是霍家旧友，也被罢免官职。 霍皇后毫无意外地被废黜，十二年后自杀。 而神秘的长安群众张章则被封为侯。 如此，霍家的时代结束，汉宣帝成为了大汉朝真正的皇帝。 那么，同样是权臣家族，为什么霍家的表现还不如汉初的吕家？我们再读这段历史的时候，是要为汉宣帝叫好，还是该为霍光鸣不平呢？ 可能这个问题会导致删帖，那么这次先不谈，下次我会单写一篇更加全面地阐述这个问题，看看善于举报的小将们还有什么花招。 购书地址 楚汉四年： http://product.dangdang.com/29248979.html 汉武帝的外儒内法： http://product.dangdang.com/29248925.html 君子能修其道，纲而纪之，统而理之，而不能为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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