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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县学子听一场“形势”报告,台上的人真敢说

 华州文史荟萃 2022-05-07 发布于北京
那一场“形势”报告
 作者:焦天尊

那是1960年秋季学期,是12月末或者1961年元月初的一天,武功地区的大专院校学生都到“西北农学院”听报告。是西北农学院党委书记陈吾禹作“形势报告”;据说他是中共中央委员。那时武功地区有 西北农学院,林业学院,陕西武功水利学校,陕西农校,陕西林校,杨凌高中。科学研究单位有:西北、陕西水利科学研究所,中国农业科学研究院陕西分院,西北生物研究所。我在武功水利学校求学,是农田水利专业137班。当年与我同班的同学中,还有来自华县的杨国兴,温兆荣,梁彦平等。其它几所院校中也有很多来自华县的学子。

当年听过那场形势报告的华县学子

  那一天,天气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的样子。农学院在杨凌镇西北的张家岗,进了朝南的大门是广场,东西两旁是篮球场,正北是个舞台,大家席地而坐,陈书记坐在台上,由于天气冷,那么多人,鸦雀无声,讲话声音清晰响亮:“同学们......困难时期,低标准,瓜菜代......头脑发热了么......河南来了个报告团,他妈的,吹牛团,小麦亩产六七千斤,他们在台上吹牛,我们在台下拍手......。”

当时听到这样讲话,我心里想,陈吾禹真胆大,敢于那样讲实话,好像是代表政府承认错误。我只所以记忆那么具体、清楚,和我记日记有关系——“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对立派的朋友,抄家当作“现行反革命”证据拿走了。后来又说“日记”里说的是对的,最后平了反,“公安局”没有将那些个人物品归还。

那时,我从陕西日报看到,全国劳动模范、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一九五七年到莫斯科参加世界青年大会,陕西省礼泉县“烽火人民公社”的领导人王保京,被保送到西北农学院学习深造,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这场报告。我知道的是,他,1958年,他放小麦高产卫星,亩产3千斤,他做报告有板有眼,具体措施是:地上搭起两层架(就等于三亩地了),光照问题?电灯照;通风问题?鼓风机吹......。礼泉县有甘河灌区,归泾惠渠管理局管理,所以王保京的活动泾惠渠管理局的干部们就知道的多。

1965年春,我到华县工作岗位,与同志们说起陈吾禹的报告,有一位农学院水利系1965级毕业的杨军良,农学系1964级毕业的徐顺和和我一样,有强烈印象。还有一位1963年毕业的郭俞熙同志说,他还听过河南“报告团”报告(他是59年秋季入学,河南报告团来过西北农学院)。

  回忆起来,我记得,在1956年泾惠渠管理局的机关食堂是五分钱一个馍,到1957年是五分钱二两粮票一个馍。那个时候,机关干部与工人粮食定量标准,是不一样的,工人是月45斤,干部是36斤。

1960年9月我到武功水利学校上学,11月,我们的口粮标准降低了,男生月31斤,女生月30斤。城镇居民口粮标准降至最低;月27斤。据知道,农村公共食堂基本散完了。   全民都是低标准,瓜菜代,我们班一位同学,得了一号病,当时在西安把浮肿病编为一号病。经校医诊断证明后,每天吃饭,给饭碗里加一湯勺熟(五六粒)黄豆,还是有效果的。

我们学校党委书记柳寅亭作报告说,搞些小球藻,给同学们加强营养。不上早操了,不上体育课,晚上在操场跳集体舞,活动身体。每天下午同学们拿上网斗,到野外搞野菜,回来倒在食堂水池边,冲洗干净,加到饭食里;学校化学实验室测定,玉米毛根里含淀粉,所以,到野地里挖、拔玉米根,回来洗净,晒干,粉碎成面,加到饭湯里。

这时候,杨凌街道偶然也有卖馍的,也与学校食堂的馍一样,玉米、杂粮面疙瘩,一个伍角钱,我遇到也买过。可能是由于饥饿的原因吧,武功的白香瓜,闻起来香,吃起来甜,印象深刻。这可能就是《孟子》文里说的“饥者甘食渴者甘饮也”。

我一位姐姐,做了一双棉鞋,邮寄给我,在鞋口里夹了一个小红薯,这是一颗特别珍贵的爱心。我用削铅笔刀切成小块,放到搪瓷缸里,再加些水,可是,没有火炉呀,怎么煮?我找到烧暖气的锅炉房,炭火在火门深处,我将缸子用煤铲推到里面红火处,看水开了,拉出来很快就凉了,出了锅炉房,一口气喝完。

  1961年,收麦时节,我们班35名同学,班主任任韬带领,还有一个在职的水利干部进修班,到三门峡库区收麦。

我们到西安转火车。那时候,因为三门峡水库淹没,陇海铁路在华县境内拐了个最小半径的S急弯,向南山爬高,火车经过急弯,轮毂与钢轨摩擦声很大很大,每天都有养路工给铁路路轨上途机油。到华阴的“桃下车站” 下车,自己扛上被褥等行李,向北走十多公里,一路走着,看见河道跌水坑里,清清的水,好多鱼晃游着,可能是因为十里八乡没有人了,牠们才能活着。

    到“义和村”住下。义和村原来是一个很大的村庄,农民们都迁移走了,巷道依旧,房屋没有了,全是残墙断壁,石碾子好好的还在;高高的“称杆”也在,用以从井里吊水......。在高墙上搭起大帆布,一边压在地面,我们就靠墙卧铺住下了,中午太阳一嗮,特热,晚上又特冷。

  我们手握镰刀,一把一把割倒麦子,再用麦干捆成小捆,学校有辆解放牌汽车,拉到场里堆放。一天晚上,我坐在汽车上,路两旁都是熟了的麦子,一只兔子在前面跑,司机猛加油门,撵过去;我们下车看,并没有压上兔子。

晚上,借用西北农学院的脱粒机,也用他们的拖拉机带动 ,我们小伙子抱麦捆舞弄,脱成麦粒。 

没有菜吃,在野地里揪些“灰条”、“刺蓬”盐水煮熟,没有面粉,将麦子放在碾盘上碾烂,煮熟吃。麦收割完了,我们到地里拾麦穗。我们在那里劳动了一个星期吧。

  困难时期,学校到三门峡水库库区无主的土地种小麦,也在渭河滩地办农场。

秋季,我们班已经是第二学年,改变专业为“水工建筑专业207班”。十一月,到渭河滩学校的农场劳动,带队的老师是牛老师,农场负责人是张老师。一天,好像是要下雨似的,老师说到地里挖些红薯改善一下生活,我们十个小伙子背上背篓及工具向滩地走去。我能想起来姓名的有:王新民,伊均治,陈万一,张兆乾,蒙忠旗,雷满顺,谢成兹,我......。红薯地在夹心滩——就是渭河河水中间一片高地,要过一道小河才能到达;在小河水边锚着一只小船;看来水面有十几米宽,大家都没有划船的经验,还数我坐船过黄河多次,看到船工们把船向上游拉一段距离,再撑槁,船顺水流向对岸。我们向上游拉了一段距离,槁撑一下,可是船顺流而下,又回到了原地,我们就又向上游拉,这次拉的远些,伊均治拿槁,用大力气猛撑,到水流中间用槁又撑一下,水不深,船顺流而下,就靠对岸了,我们扎上锚,去挖红薯。

不一会儿,我们背篓里装着红薯,走到水边,水面宽了好多,我们知道渭河正在涨水。虽然是秋季,但是还在“汛期”,洪水来临,河面宽了,水深加大,流速快了。我们用同样办法,将船向上游拉了一段距离,起锚、撑槁,船不向对岸漂,而是顺流而下,蒙忠旗,拿起搞,在船尾扎住水底,船没有停,还是慢慢地顺流下移,蒙忠旗被槁把挑起来,霎时间被抛甩到水里了,他站立起来赶快把住船沿,上到船里,此时船速很快,而且旋转,大家都楞站在船中,呆若木鸡,船顺流而下,大家都楞住了。

船漂过了漆水河入渭口,到了渭河主流,河面一望无际,此时,船被主流大浪推至水边向下漂流,离岸边不远,我看见水浅了,就跳下船,倒在水里,我爬了起来,同学们大声喊:快 快 快,我爬到水外,跑着,赶上船,抱起同学抛下的锚杆,把犁铧一样的锚尖扎脚下,脚下是卵石,把我绊倒了,船照样漂流,同学们一样大喊 快 快 快,我站立起来,追上船,又抱起锚杆,鼓劲扎下,船慢下来了,不料,嘣的一声,锚绳断了,这样,同学们都跳下船。我已经冷的腿滞了,大家让张兆乾拉我先回住处,拉我跑了一会,腿灵活了。

我俩到了漆水河入渭口,十几米宽,我们试探着过,张拉着我手,我下水,一下淹到腰部,只得出水。

同学们拉船上来,水很平静,我们上船,一槁猛撑,就过了漆水河。我与张兆乾快步跑回驻地,其他同学把船拉回原位。估计船下流有十五公里。

此事后,我被当做“病号”没有劳动,在大宿舍里,同学董政有一个“秦琴”,是三根弦,空音为2  5  1;我专心学弹秦琴。很有成效。

劳动完,回到学校不多长时间,听说农场负责人张老师,因为烧热炕,“煤气”中毒而去世了。

焦天尊与张桂民校友合照

还有后话,1966年春,我在蓝田县金山公社,槐树坪大队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工作队里有西北农学院的师生,我们工作组里有一位王姓学生,那位同学对我讲:当陈吾禹戴着纸糊高帽游斗回来进楼房时,有人喊把高帽卸了吧,陈吾禹说:“就让他戴着吧”,这位同学哈哈大笑。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西北农学院的师生们就返校闹革命去了。

图文来源:作者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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