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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左氏傳序

 弯刀书斋 2022-05-07 发布于江苏省

春秋左氏傳序  孔穎達疏:“序與敍,音義同。《爾雅·釋詁》云:'敍,緒也。’然則舉其綱要,若繭之抽緒。”《說文·糸[mì]部》:“緒,絲耑(端)也。”

“春秋”者,魯史記之名也。記事者,以事繫xì(舊讀jì)日,以日繫月,以月繫時,以時繫年,所以紀遠近、别同異也。孔穎達疏:“繫者,以下綴上、以末連本之辭。”故史之所記,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時,故錯舉以爲所記之名也。孔穎達疏:“表,顯也。首,始也。”

《周禮》有史官,掌邦國四方之事,達四方之志。見《周禮·春官·小史》及《內史》。志,記也。諸侯亦各有國史。大事書之於策,小事簡牘而已。孔穎達疏:“單執一札謂之簡,連編諸簡乃名爲策,故於文'策’或作'册’,象其編簡之形。簡之所容,一行字耳。牘乃方版,版廣於簡,可以並容數行。”《孟子》曰:“楚謂之《檮杌táowù》,晉謂之《乘shèng》,而魯謂之《春秋》,其實一也。”語見《孟子·離婁》。

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與周公之所以王wàng。”孔穎達疏:“宣子,晉卿,名起,食邑於韓,因以爲氏。爲昭公新立,身新爲政,故來聘魯,因觀書於大[tài]史氏,見此書而發言。”事載《左傳·昭公二年》。韓宣子所稱《易象》,今未詳指何書。韓子所見,蓋周之舊典禮經也。織機之縱絲曰經,引申之,一類事物中之大者曰經,之重要者曰經,之綱要者曰經,之恆久不變者曰經。參見“何謂經”。孔穎達疏:“序言史官所書,舊有成法,故引韓子之事,以此言結之。韓子所見《魯春秋》者,蓋是周之舊日正典、禮之大經也。知是舊典禮經者,傳於隱七年'書名’例云'謂之禮經’,十一年'不告’例云'不書于策’,明書於策必有常禮。未脩之前,舊有此法。韓子所見而說之,即是周之舊典。以無正文,故言'蓋’爲疑辭也。制禮作樂,周公所爲,明策書禮經亦周公所制,故下句每云周公,正謂五十發凡是周公舊制也。必知史官所記有周公舊制者,以聖人所爲,動皆有法,以能立官紀事,豈得全無憲章?”

周德既衰,官失其守。上之人不能使《春秋》昭明,赴告策書,諸所記注,多違舊章。陸德明音義:“崩薨曰赴,禍福曰告。”孔穎達疏:“周德既衰,主掌之官已失其守,在上之人又非賢聖,故不能使《春秋》襃貶勸戒昭明,致令赴告記注多違舊章也。”仲尼因魯史策書成文,考其真僞,而志其典禮,上以遵周公之遺制,下以明將來之法。孔穎達疏:“'考’謂校勘,'志’謂記載。考其真僞,真者因之,僞者改之。志其典禮,合典法者襃之,違禮度者貶之。上以遵周公之遺制,使舊典更興。下以明將來之法,令後世有則。以此故脩《春秋》也。”其教之所存,文之所害,則刊而正之,以示勸戒。孔穎達疏:“教之所存,謂名教善惡,義存於此事。若文無襃貶,無以懲勸,則是文之害教。”其餘則皆即用舊史,史有文質,辭有詳略,不必改也。孔穎達疏:“'史有文質’,謂居官之人。'辭有詳略’,謂書策之文。”按孔疏“居官之人”指史官。故傳曰:“其善志。”又曰:“非聖人孰能脩之?”孔穎達疏:“上傳,昭三十一年,言《春秋》之書其是善志記也。下傳,成十四年,言若非聖人,誰能脩《春秋》,使成五例也。”蓋周公之志,仲尼從而明之。孔穎達疏:“敘此以上論經,以下論傳。”

左丘明受經於仲尼,以爲經者不刊之書也,故傳或先經以始事,或後經以終義,或依經以辯理,或錯經以合異,隨義而發。孔穎達疏:“錯經者,若地有兩名,經傳互舉,及經'侵’傳'伐’,經'伐’傳'侵’,於文雖異,於理則合。如此之類,是錯經以合異也。”其例之所重chóng,舊史遺文,略不盡舉,孔穎達疏:“丘明略之,不復發傳。”非聖人所脩之要故也。

身爲國史,躬覽載籍,必廣記而備言之。其文緩,其旨遠,將令學者原始要yāo終,尋其枝葉,究其所窮。孔穎達疏:“此說無經有傳之意。《說文》云:'籍,簿書也。’張衡《東京賦》曰'多識前世之載’,載亦書也。躬覽載籍,所見者博,以義有所取,必廣記而備言之。非直解經,故其文緩。遥明聖意,故其旨遠。將令學者本原其事之始,要截其事之終,尋其枝葉,盡其根本,則聖人之趣雖遠,其賾可得而見。是故經無其事,而傳亦言之,爲此也。究亦窮也,言窮盡其所窮之處也。”優而柔之,使自求之。饜yàn而飫之,使自趨之。若江海之浸,膏澤之潤,涣然冰釋,怡然理順,然後爲得也。孔穎達疏:“優、柔俱訓爲安,寬舒之意也。饜、飫俱訓爲飽,饒裕之意也。江海以水深之故,所浸者遠。膏澤以雨多之故,所潤者博。傳之廣記備言,亦欲浸潤經文,使義理通洽。如是而求之,然後涣然解散,如春冰之釋,怡然心說,而衆理皆順,然後爲得其所也。脂之澤者爲膏,言雨之爲潤若脂膏然,故稱膏澤也。”

其發凡以言例,皆經國之常制,周公之垂法,史書之舊章。仲尼從而脩之,以成一經之通體。孔穎達疏:“言發凡五十皆是周公舊法。先儒之說《春秋》者多矣,皆云丘明以意作傳,說仲尼之經,凡與不凡無新舊之例。杜所以知發凡言例是周公垂法、史書舊章者,以諸所發凡皆是國之大典,非獨經文之例。隱七年始發凡例,特云'謂之禮經’,十一年又云'不書于策’。建此二句於諸例之端,明書於策者,皆是經國之常制,非仲尼始造策書自制此禮也。案《周禮·大[tài]宰職》於'八法’之內有'官成’'官法’,鄭衆注云:'官成者,謂官府之有成事品式。官法者,謂職所主之法度。’然則此凡者是史官之策書成事法式也。”按《左傳·隱公七年》:“七年春,滕侯卒。不書名,未同盟也。凡諸侯同盟,於是稱名,故薨則赴以名,告終、稱嗣也,以繼好息民,謂之禮經。”其中“凡諸侯同盟”云云,即是發凡。其微顯闡幽,裁成義類者,皆據舊例而發義,指行事以正襃貶。孔穎達疏:“微謂纖隱,闡謂著明。微顯闡幽皆說作傳之意。經文顯者,作傳本其纎微。經文幽者,作傳闡使明著。丘明作傳,其有微經之顯、闡經之幽,以裁制成其義理比類者,皆據舊典凡例而起發經義,指其人行事是非,以正經之襃貶。”諸稱“書”“不書”“先書”“故書”“不言”“不稱”“書曰”之類,皆所以起新舊,發大義,謂之變例。孔穎達疏:“發凡是舊,七者是新,發明經之大義,謂之變例。以'凡’是正例,故謂此爲變例。自杜以前,不知有新舊之異,今言'謂之變例’,是杜自明之以曉人也。稱'書’者,若襄二十七年'書先晉,晉有信’之類是也。'不書’者,若隱元年春'正月,不書即位,攝也’之類是也。”然亦有史所不書,即以爲義者,此蓋《春秋》新意,故傳不言“凡”,曲而暢之也。孔穎達疏:“仲尼脩《春秋》者,欲以上遵周制,下明世教,其舊史錯失,則得刊而正之,以爲變例。其舊史不書,則無可刊正,故此又辯之。亦有史所不書,正合仲尼意者,仲尼即以爲義。改其舊史及史所不書,此二者蓋是《春秋》新意,故傳亦不言凡,每事别釋,曲而通暢之也。舉一凡而事同者諸理盡見[xiàn],是其直也。不言凡而每事發傳,是其曲暢。暢訓通,故言曲而暢之也。隱公實不即位,史無由得書即位。傳言'不書’,自是舊史不書。仲尼《春秋》皆因舊史之策書,義之所在,則時加增損,或仍舊史之無,亦或改舊史之有。雖因舊文,固是仲尼之書也。丘明所發,固是仲尼之意也。雖是舊文不書,而事合仲尼之意,仲尼因而用之,即是仲尼新意。因舊爲新,皆此類也。”其經無義例,因行事而言,則傳直言其歸趣而已,非例也。孔穎達疏:“《春秋》此類最多,故隱元年'及宋人盟于宿’傳曰:'始通也。’杜注云:'經無義例,故傳直言其歸趣而已。他皆放[fǎng]此。’”

故發傳之體有三,而爲例之情有五。體,體裁。情,情形。孔穎達疏:“傳體有三,即上文發凡正例、新意變例、歸趣非例是也。爲例之情有五,則下文'五曰’是也。”一曰“微而顯”。文見於此,而起義在彼,“稱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梁亡”“城緣陵”之類是也。孔穎達疏:“'稱族,尊君命,舍族,尊夫人’,成十四年傳爲叔孫僑如發也。經曰:'秋,叔孫僑如如齊逆女。九月,僑如以夫人婦姜氏至自齊。’叔孫是其族也,襃賞稱其族,貶責去其氏。銜君命出使稱其族,所以爲榮。與夫人俱還去其氏,所以爲辱。出稱叔孫,舉其榮名,所以尊君命也。入舍叔孫,替其尊稱,所以尊夫人也。族自卿家之族,稱舍别有所尊。是文見於此,而起義在彼。僖十九年經書'梁亡’,是秦亡之也。傳曰:'不書其主,自取之也。’僖十四年經書'諸侯城緣陵’,是齊率諸侯城之,以遷杞也。傳曰:'不書其人,有闕也。’秦人滅梁而曰'梁亡’,文見於此,'梁亡’見取者之無罪。齊桓城杞而書'諸侯城緣陵’,文見於此,'城緣陵’見諸侯之有闕。亦是文見於此,而起義在彼。二曰“志而晦”。約言示制,推以知例,參sān會不地、與謀曰'及’之類是也。孔穎達疏:“志,記也。晦,亦微也。謂約言以記事,事敘而文微。桓二年'秋,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傳例曰:'特相會,往來稱地,讓事也。自參以上,則往稱地,來稱會,成事也。’其意言會必有主,二人共會,則莫肯爲主,兩相推讓,會事不成,故以地致。三國以上,則一人爲主,二人聽命,會事有成,故以會致。宣七年'公會齊侯伐萊’,傳例曰:'凡師出,與謀曰及,不與謀曰會。’其意言同志之國,共行征伐,彼與我同謀計議,議成而後出師,則以相連及爲文。彼不與我謀,不得已而往應命,則以相會合爲文。此二事者,義之所異,在於一字,約少其言,以示法制。推尋其事,以知其例,是所記事有敘,而其文晦微也。”三曰“婉而成章”。曲從義訓,以示大順,諸所諱辟,璧假許田之類是也。孔穎達疏:“婉,曲也。謂屈曲其辭,有所辟諱,以示大順,而成篇章。若僖十六年公會諸侯于淮,未歸而取項,齊人以爲討,而止公,十七年九月得釋始歸,諱執止之恥,辟而不言,經乃書“公至自會”。諸如此類,是諱辟之事也。諸侯有大功者,於京師受邑,爲將朝而宿焉,謂之朝宿之邑。方岳之下,亦受田邑。魯以周公之故,受朝宿之邑於京師許田是也。鄭以武公之勳,受湯沐之邑於泰山祊[bēng]田是也。隱桓之世,周德既衰,魯不朝周,王不巡守,二邑皆無所用,因地勢之便,欲相與易,祊薄不足以當許,鄭人加璧以易許田。諸侯不得專易天子之田,文諱其事,桓元年經書'鄭伯以璧假許田’,言若進璧以假田,非久易也。掩惡揚善,臣子之義,可以垂訓於後。故此二事皆屈曲其辭,從其義訓,以示大順之道。是其辭婉曲而成其篇章也。”四曰“盡而不汙”。直書其事,具文見意,丹楹刻桷jué、天王求車、齊侯獻捷之類是也。孔穎達疏:“謂直言其事,盡其事實,無所汙曲。禮制,宮廟之飾楹不丹,桷不刻。莊十三年'秋,丹桓宮楹’,二十四年'春,刻桓宮桷’。禮,諸侯不貢車服,天子不私求財。桓十五年'天王使家父[fǔ]來求車’。禮,諸侯不相遺[wèi]俘。莊三十一年'齊侯來獻戎捷’。三者皆非禮而動,直書其事,不爲之隱,具爲其文,以見譏意,是其事實盡而不有汙曲也。”五曰“懲惡而勸善”。求名而亡,欲蓋而章,書齊豹“盜”、三叛人名之類是也。孔穎達疏:“善名必書,惡名不滅,所以爲懲勸。昭二十年'盜殺衛侯之兄摯’,襄二十一年'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昭五年'莒牟夷以牟婁及防兹來奔’,昭三十一年'邾黑肱以濫來奔’,是謂盜與三叛人名也。齊豹,衛國之卿,《春秋》之例,卿皆書其名氏,齊豹忿衛侯之兄,起而殺之,欲求不畏彊禦之名,《春秋》抑之,書曰'盜’。盜者,賤人有罪之稱也。邾庶其、黑肱、莒牟夷三人皆小國之臣,並非命卿,其名於例不合見經,竊地出奔,求食而已,不欲求其名聞,《春秋》故書其名,使惡名不滅。書齊豹曰'盜’,三叛人名,使其求名而名亡,欲蓋而名章,所以懲創惡人,勸獎善人。”

推此五體,以尋經傳,觸類而長之,附于二百四十二年行事,王道之正,人倫之紀備矣。孔穎達疏:“至此,說經傳理畢。”

或曰:“《春秋》以錯文見義,若如所論,則經當有事同文異而無其義也。先儒所傳,皆不其然。”

荅曰:“《春秋》雖以一字爲襃貶,然皆須數句以成言,非如八卦之爻可錯綜爲六十四也,固當依傳爲斷。孔穎達疏:“卦之爻也,一爻變,則成爲一卦。經之字也,一字異,不得成爲一義,故經必須數句以成言,義則待傳而後曉,不可錯綜經文,以求義理。”古今言《左氏春秋》者多矣,今其遺文可見者十數家,大體轉相祖述,進不成爲錯綜經文以盡其變,退不守丘明之傳,於丘明之傳有所不通,皆没而不說,而更膚引《公羊》《穀梁》,適足自亂。孔穎達疏:“膚謂皮膚,言淺近引之也。”預今所以爲異,專脩丘明之傳以釋經。經之條貫,必出於傳,傳之義例,揔zǒng歸諸凡,推變例以正襃貶,簡二傳而去異端,孔穎達疏:“若《左氏》不解,二傳有說,有是有非,可去可取,如是則簡選二傳,取其合義而去其異端。”蓋丘明之志也。其有疑錯,則備論而闕之,以俟後賢。然劉子駿創通大義,賈景伯父子、許惠卿,皆先儒之美者也,末有潁子嚴者,雖淺近亦復名家,故特舉劉、賈、許、潁之違,以見xiàn同異。孔穎達疏:“《漢書·楚元王傳》稱,劉歆字子駿,劉德孫,劉向少子也。哀帝時,歆校祕書,見古文《春秋左氏傳》,大好之。初《左氏傳》多古字古言,學者傳訓詁而已,及歆治《左氏》,引傳文以解經,經傳相發明,由是章句義理備焉。是其創通大義也。後漢賈逵字景伯,扶風人也。父徽,字元伯,受業於歆,作《春秋條例》。逵傳父業,作《左氏傳解詁》。許惠卿名淑,魏郡人也。潁子嚴名容,陳郡人也,比於劉、賈之徒,學識雖復淺近,然亦注述《春秋》,名爲一家之學。杜以爲先儒之內四家差[chā]長,故特舉其違,以見異同。自餘服虔之徒,殊劣於此輩,故棄而不論也。”分經之年,與傳之年相附,比其義類,各隨而解之,名曰《經傳集解》。孔穎達疏:“丘明作傳,不敢與聖言相亂,故與經别行。經傳異處,於省覽爲煩,故杜分年相附,别其經傳,聚集而解之。杜言'集解’,謂聚集經傳爲之作解,何晏《論語集解》乃聚集諸家義理以解《論語》,言同而意異也。”又别集諸例及地名、譜第、歷數,相與爲部,凡四十部,十五卷,皆顯其異同,從而釋之,名曰《釋例》,將令學者觀其所聚。異同之說,《釋例》詳之也。孔穎達疏:“《春秋》記事之書,前人後人行事相類,書其行事,不得不有比例,而散在他年,非相比校,則善惡不章,襃貶不明,故杜别集諸例,從而釋之,將令學者觀其所聚,察其同異,則於其學易明故也。”

或曰:“《春秋》之作,《左傳》及《穀梁》無明文,說者以爲仲尼自衛反魯,脩《春秋》,立素王,丘明爲素臣。言《公羊》者,亦云黜周而王wàng魯,危行言孫xùn孫通遜。以辟當時之害,辟通避。故微其文,隱其義。《公羊》經止獲麟,而《左氏》經終孔丘卒,敢問所安?”孔穎達疏::“董仲舒對策云:'孔子作《春秋》,先正[zhēng]王而繫萬事,見[xiàn]素王之文焉。’賈逵《春秋序》云:'孔子覽史記,就是非之說,立素王之法。’鄭玄《六藝論》云:'孔子既西狩獲麟,自號素王,爲後世受命之君制明王之法。’盧欽《公羊序》云:'孔子自因魯史記而脩《春秋》,制素王之道。’是先儒皆言孔子立素王也。《孔子家語》稱齊大史子餘歎美孔子,言云'天其素王[wàng]之乎!’素,空也。言無位而空王[wàng]之也。其言丘明爲素臣,未知誰所說也。'言《公羊》者’,謂何休之輩。'黜周王[wàng]魯’,非《公羊》正文,說者推其意而致理耳。'自衛反魯’'危行言孫’皆《論語》文也。鄭玄以爲據時高言高行者皆見危,謂高行爲危行也。”

荅曰:“異乎余所聞!仲尼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此制作之本意也。歎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蓋傷時王之政也。麟鳳五靈,王者之嘉瑞也。孔穎達疏:“麟、鳳與龜、龍、白虎五者,神靈之鳥獸,王者之嘉瑞也。”今麟出非其時,虛其應而失其歸,此聖人所以爲感也。絕筆於獲麟之一句者,所感而起,固所以爲終也。”

曰:“然則《春秋》何始於魯隱公?”

荅曰:“周平王,東周之始王也。隱公,讓國之賢君也。考乎其時則相接,言乎其位則列國,本乎其始則周公之祚胤也。若平王能祈天永命,紹開中興,隱公能弘宣祖業,光啟王室,則西周之美可尋,文武之迹不隊zhuì隊,俗作墜。是故因其歷數,附其行事,采周之舊,以會成王義,垂法將來。所書之王,即平王也。所用之歷,即周正zhēng也。所稱之公,即魯隱公也。安在其黜周而王魯乎?子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爲東周乎!’此其義也。若夫制作之文,所以章往考來,章,顯明之也。孔穎達疏:“聖人制作之文,所以章明已往,考校方來,欲使將來之人鑒見既往之事。”情見xiàn乎辭,言高則旨遠,辭約則義微,此理之常,非隱之也。聖人包周身之防,既作之後,方復隱諱以辟患,非所聞也。”孔穎達疏:“包周身之防者,謂聖人防慮必周於身,自知無患方始作之。既作之後,方復隱諱以辟患害,此事實非所聞也。”子路欲使門人爲臣,孔子以爲欺天,而云仲尼素王,丘明素臣,又非通論也。孔穎達疏:“案《論語》稱,孔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爲臣。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爲有臣,吾誰欺?欺天乎!’子路使門人爲臣,纔僭大夫禮耳,孔子尚以爲欺天,況神器之重,非人臣所議,而云'仲尼爲素王,丘明爲素臣’,又非通理之論也。”先儒以爲制作三年,文成致麟,既已妖妄,又引經以至仲尼卒,亦又近誣。據《公羊》經止獲麟,而《左氏》小邾射不在三叛之數,孔穎達疏:“小邾射以句繹來奔,與黑肱之徒義無以異,傳稱書三叛人名,不通數此人以爲四叛,知其不入傳例。麟下之經,傳不入例,足知此經非復孔旨,故余以爲感麟而作《春秋》,其意起於獲麟,則文止於所起。”按左氏經“小邾射以句[gōu]繹來奔”文在“西狩獲麟”後。又按《春秋左傳》昭公三十一年云“三叛人名,以懲不義”。故余以爲感麟而作,作起獲麟,則文止於所起,爲得其實。至於“反袂拭面”,稱“吾道窮”,亦無取焉。孔穎達疏:“《公羊傳》稱,孔子聞獲麟,'反袂拭面,涕沾袍,曰吾道窮矣’。《公羊》之書,鄉曲小辯,致遠則泥,故無取焉。”

杜序孔疏依北京大學出版社
十三經注疏整理本


附:杜預《春秋釋例》概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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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即位例第一

會盟朝聘例第二

戰敗例第三

母弟例第四

弔贈葬例第五

大夫卒例第六

滅取人例第七

氏族例第八

爵命例第九

內外君臣逆女例第十

內女夫人卒葬例第十一

侵伐襲例第十二

災異例第十三

崩薨卒例第十四

書弒例第十五

及會例第十六

sōu狩例第十七

廟室例第十八

土功例第十九

歸獻例第二十

歸入納例第二十一

班序譜第二十二

公行至例第二十三

郊雩烝嘗例第二十四

王侯夫人出奔例第二十五

執大夫行人例第二十六

書謚例第二十七

書叛例第二十八

書次例第二十九

遷降例第三十

以歸例第三十一

夫人內女歸寧例第三十二

大夫奔例第三十三

逃潰例第三十四

殺世子大夫例第三十五

作新門廐例第三十六

作主禘例第三十七

得獲例第三十八

執諸侯例第三十九

喪稱例第四十

告朔例第四十一

戕殺例第四十二

土地名第四十四

氏族譜第四十五

經傳長歷第四十六

終篇第四十七

釋例題依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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