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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棉拖鞋 文/安之若素 假日回老家，临行前母亲说:“天气转热了，棉拖鞋可以洗了收起来了。不够的话，趁现在眼睛还行，再做几双。” “够了，够了，鞋柜里有很多双。”我匆忙地回答她。 一双双做工精良的棉拖鞋。鞋面和鞋里缝纫机缝制，丝棉夹层，衬着纯棉里布，鞋底和鞋面手工定型缝制。鞋面和鞋里有暗红，深灰，藏青的。这是母亲给我们做的棉拖鞋。 她是家里的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妹妹。到了上学的年龄，家里要她带妹妹，放牛。妹妹上学去了，她要去队里干活挣工分。哥哥和妹妹都完成了高中学业，她没读过书，扫盲班坐了两天，大字不识几个。说起往事，她至今还带着怨气，出门找不到路，求医挂不了号。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小姐妹介绍了当时退伍回家的父亲，两人谈起了感情。外婆是县城一大户人家的女儿，嫁到山岙里，吃了很多苦，不希望母亲走她的老路。再则，父亲兄弟姐妹众多，生活艰苦，她执意要嫁。结婚后和爷爷奶奶分了家，把陪嫁的三门衣柜，缝纫机等去卖了，又去县城长辈那里借了一点钱，和父亲一起找了块视眼开阔的地，造了座带有院子的屋子。从此，开始了小家庭生活。 印象中，家里是极少闹矛盾的。年幼时，邻居家吵架了，我都很好奇，家里人怎么会吵架的。父亲年轻时承包过茶园，山林，稻田，做过小商贩。她总是默默地支持，即便有不同意见，都是心平气和地讨论。 她是个勇敢好学的女子。
我和弟弟小时候的衣裤都是她一手缝制成的。有兴趣时，偶尔给父亲和她自己做衬衣衬裤。在家里的长方桌上修修改改，居然是合身的。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学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计算那些细微尺寸的。 小时候，逢年过节各家各户都会做点心喜庆节日。她做的馒头，大糕，红豆团等点心可口香甜，亲戚和邻居们经常来向她讨教方法。 我和弟弟上小学后，在长辈的介绍下，她去镇上一家企业工作。两天回一趟家，下班后步行一个半小时左右，回来给我们烧点可口的饭菜，帮我们去小溪边洗厚重的衣服。做了三年光景，企业倒闭了。她又回家养起猪仔，上山采茶，挖野山笋，想着法子换钱，想为我和弟弟多积累些书费。 家搬到城里后，我和弟弟陆续开始工作，她和父亲进了一家家具厂做工，父亲骑着电瓶车，她骑着三轮车“嘎吱嘎吱”地跟在后面。我儿子出生后，她就辞去了工作，帮我带孩子。她对儿子的疼爱是牺牲的，是默默的。儿子和她很亲，长成小大人后，还愿意和她睡在一起，几次把她写进作文里。 我们离开家乡后，她千方百计地找事做。在家附近的荒地开辟了几块菜地，种上四季蔬菜，和父亲比赛似的。拿到退休金后，她又去打了一份零工，早起干活。
总是很少在家里，辛勤劳作。没有带我去看过电影，逛过公园，逛过街。小时候除了依赖就是索取，不懂得父母之不易。那时的我更渴望拥有一个能陪伴我的母亲，渴望有姐姐们一样漂亮的裙子。 她喜欢保存食物，旧物。当日的菜肴吃不完放进冰箱，第二天接着吃，那是常有的事。一家人十年前穿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叠放在柜子里。我有过敏性鼻炎，有时候回家会发作，她觉得不好意思，却又舍不得扔。她说，以前多苦的年代呀，自然灾害，饿过肚子，吃过野菜，衣服都是补丁加补丁的。 她喜欢热闹。孩子假期时偶尔来我家小住，教邻居的嬷嬷们做棉拖鞋，做馒头，一派烟火气。常去村里小公园散步，喜欢和邻居们打个小麻将解闷，不喜欢看电视，有些普通话听不懂。如果有文化，可以做更多的事情，她常说。 我开始慢慢地接受她的一切。真正的爱和尊重我们的父母，这需要时间，需要长大，需要能力。因为爱和尊重来自人性深处的宽悯和理解，是一种力量，要逐步接受和学习才能拥有。  
□编辑：木子叶寒 □图片：安之若素 □ 图片：网络□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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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海燕文化工作室 > 《安之若素 觅真 蔡馨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