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澧州历史记忆——常德会战澧县火连坡镇暖水街阻击战

 文山书院 2022-05-08 发布于北京

渐已消失的坟丘

文/孙松拍

 图片

一、洈水河神秘的日本机关枪

据考证,古镇暖水街早在宋代以前,依靠直达长江的洈水河水运码头,就有了商贾店铺,逐步形成了集市。暖水街号称千年古镇,还真是名副其实的。

解放前,边山河是暖水街乡的一个行政区域,相当于现在的村级集市。边山河在上游,与同样依洈水河而崛起的暖水街,相距不算远。在洈水大岩嘴水库修建前,边山河集市的繁华与人口数量,远不如暖水街古镇有名。随着上世纪60年代末期大岩嘴水库的修建,洈水河水运被大坝拦腰截断,因千年古镇暖水街地处大岩嘴水库蓄洪库区,昔日繁华的千年古镇暖水街,就这样消失了。

边山河位于一脚踏两省的湘西北、鄂西南的交汇处。澧松大桥建成后,生活在本地具有商业头脑的居民们,在省道两旁起房开办商铺。十多年前,家乡好友皮正兴投资临河修建起一个大市场,使边山河日渐呈现出繁华景象。

边山河河水湍急,一泻东去。南岸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卵石河滩。在黑褐色卵石河滩上,随处可见一身洁白色羽毛的白鹤,那红色的细长腿,红白相间、黑白分明,在夕阳斜照下,显得格外耀眼。不远处便是绵延河岸的一片河洲,河洲上杨柳依依,形成一片翠绿色的林地,有喜鹊、乌鸦、布谷鸟,穿梭在翠绿的杨柳树林间,三五成辟的起伏飞翔,它们时而在嬉闹,时而觅食、捕鱼。若是在每年的春夏时节,站在澧松大桥上,来个360度的全景环视,江南水乡的祥和、安宁、温馨、自然、美丽的景象尽收眼底。顺着河堤继续往东,在洈水河下游五六里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千年古镇——暖水街了。

二〇一四年春天,澧松村决定加固洈水河防洪大堤,浇筑水泥硬化堤面。清明前开工,一台大型挖掘机开到了河滩,就地取材从河滩上采挖卵石细砂。河滩上挖掘机轰鸣着,大堤上运输车辆来来往往,一派繁忙景象。

四月十日下午三时左右,忽然间,挖掘机挖出一件长长的、黑乎乎的铁质东西,几位师傅觉得十分讶异,忙停机取下那长长的铁东西,凑近看究竟时,师傅们大吃一惊,“哎呀!居然是一杆枪,好像还是一挺机关枪呢?!”一位师傅眼尖,很快看出了黑乎乎的东西是一挺机关枪,便情不自禁大声喊起来。几个人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只见枪身早已锈迹斑斑,但枪托和弹匣还完好无损,看上去,不像是现在的新式枪械,而极像是电视剧里日本鬼子的歪把子轻机枪。师傅们纷纷估摸着,这机枪应是极其重要的历史文物,随即电话向村干部报告。大伙按照村干部要求,把枪冲洗干净,并小心翼翼送到村部。村负责人向火连坡镇政府及时汇报。经常德市文物局专家鉴定,这挺机枪属于原日本大正十一式轻机枪,轻便携带方便,杀伤力极强,是日本鬼子侵华时的主要步兵武器。因为枪托向右弯曲,被我国军民称为“歪把子机枪”。抗战时期,命丧这款枪口下的中国军人与善良无辜的老百姓数以百万计。这挺浸满了中国人民鲜血的机关枪被常德市文物局收藏,它是日本鬼子犯我中华的铁证,也是中国人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鲜活教材。

洈水河滩上挖出了日本鬼子的机关枪,消息迅速传遍了澧阳坪,也传到了边山河。年轻人一脸好奇与茫然,老人们惊讶并满脸悲愤。

洈水河里怎么会有日本鬼子的机关枪?这个疑问揭开了七十多年前,发生在暖水街那惨烈、悲壮、不堪回首的抗战史事。

一九四三年,日本鬼子在暖水街周边发动了两次疯狂的清剿与杀戮,洈水河两岸的老百姓,饱受日本鬼子侵华战争的伤痛,这伤痛虽已过去了七十余年仍无法抹去。

一九四三年五月十二日,鄂西会战开始,国民党中央军集结了第十集团军、第二十九集团军各一部,在暖水街至边山河一带布防。日军的第十三师团,从湖北西斋沿河而上攻击到了古镇暖水街。五月十四日,暖水街阻击战打响,到五月二十日,国军层层阻击,步步设防,使日本军遭受到了沉重打击,国军伤亡也极其惨重。澧阳坪尸横遍野,到处都躺着国军官兵和日本鬼子的尸体。狙击战坚持七天后,国军开始向西往石门五峰方向撤退,日军也紧随着攻到了子良坪、渔洋关一带。

到了当年的十一月份,常德会战正式开始,暖水街又一次肩负着阻击日本鬼子的主战场任务。这次,日军吸取了五月份鄂西会战中中国军人奋起激烈阻击的教训,第十三师团分兵两路向暖水街气势汹汹地杀来。一路是从松滋的西斋沿河而上,一路绕道从湖北油榨口渡洈水河滩,经常门垭(音)向王家厂、澧县进发,以便增援常德。

时至冬季,洈水河正是枯水季节,河道变窄,河水也很浅。十一月七日,日本鬼子从油榨口北岸一线涉水涉滩进犯,向南岸的澧阳坪攻击而来。鬼子没料到国军早在南岸修筑了防御工事,暂编第六师严守在南岸。鬼子兵刚到河心,就遭到国军暂六师的猛烈阻击,一大部分鬼子兵抛尸洈水河。日军增援部队随后赶到,隔河向我国军阵地连续不停地炮击,暂六师在敌人猛烈炮火攻击下伤亡惨重,只好撤离河岸阵地,登上了身后几百米远的常门垭山岭上,在南山上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阻击战线。

日军第一波趟河冲锋,过河的部队大部分被击毙在洈水河中。枯水季节河滩水浅,尸体太多阻塞了河道。据暖水街和澧阳坪经历了那段历史的老人们回忆,当年,尚旮河的河滩与南岸边上,随处可见横七竖八躺着的日本鬼子和国军官兵的尸体。激战八天后,日军抛下大量尸体窜向常德。此时,泡在河水里的尸体开始腐烂,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尸臭,暖水街澧阳坪老百姓强忍着尸体臭气,在河洲及荒草土丘上,挖坑掩埋了所有的尸体。

国军暂六师部队,凭借常门垭山岭的有利地形,有效地阻击和延缓了日军南进,使不可一世的日本军遭到重创。日军在战报中公布统计数据,鬼子在暖水街一役中损失三千余人。十一月十五日后,日军第十三师团只好改道西侧皮家冲,绕道经石门县往常德驰援。暖水街之阻击战,驻守国军取得了决定性胜利,大大激发了国军官兵的士气。

七十多年后,在洈水河里挖出的这挺机关枪,机枪子弹上膛,弹匣里还有13颗没有来得及射击的子弹,这应是日军机枪手在趟河冲锋时,被我军英勇阻击而毙命,这就是日本侵略者罪有应得的下场。

冬去春来,洈水河又到了涨水季节,滔滔东去的洪水卷夹着泥砂,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积淀中,把70多年前遗留在河底的枪支弹药掩埋,河道里再也看不到,当年中国人民为抵抗日军奋勇还击留下的伤痕,只有那潺潺洈水永无息止地向东流去。

二、那年的躲日军

从我记事后,常听老人们讲,通往暖水街大道两边空地上到处都是成片的坟丘。河堤外的河洲上早年还有人种一季油菜,挖地时只要稍许挖深一点,地下就会露出森森白骨,令人毛骨悚然。后来,人们放弃了在那片河洲上耕种,便栽上了钻天杨。站在大堤上,钻天杨早已绿树成林,一眼望不到边。春暖花开时,杨树披一身绿装;夏天枝叶繁茂,密不透风,夏蝉“知了,知了”的叫声此起彼伏,令人心旷神怡。

在七十年代末期,原武松大队还没有整体规划修建居民点之前,记得我们家老房子的房顶山墙处,是黑乎乎的一大片,我时常盯着这面土砖(当地农村用泥土碾压夯实后,制成的土质砖块)黑乎乎墙的位置纳闷着,这又不是烤火用的火坑屋里,为何独独这面土墙是黑乎乎的呢?

有一天,奶奶看我盯着山墙发着呆,好像知道了我为啥寻思,便给我讲了一段当年“躲日军”(暖水街当地人把日本鬼子进村后,老百姓随即寻隐蔽处躲避起来称之为躲日军)的心酸往事。

奶奶说,暖水街一带的百姓有两次躲日军的惨状经历。那是一九四三年,上半年和下半年各有一次。听说日本鬼子打到暖水街上了,家家户户赶紧收拾行李,慌慌张张锁上门,左邻右舍拖家带口相邀结伴,跑进深山里躲藏起来。第一次发生在上半年五月份的某天,那次是躲在邻居山里的亲戚家里,一共待了十多天后,听说日本鬼子离开了这才回到家里。回到自己屋前一看,天啦!房子被鬼子放火烧了。所幸“躲日军”那些天,几乎天天下雨,不然的话几间房子要烧光的。奶奶阴沉着脸,实在是气愤填膺。她狠狠骂道:“那些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日本佬啊”!

奶奶说,房子烧了还没来得及重修好,日本佬后来又打到暖水街边上来了,到了寒冬腊月,一家人只能将就着挤在一间屋里,过了好久才又在堂屋旁搭建二间偏屋,因剩下的那间屋没有重新翻修,山墙土砖上那被硝烟熏烧得黑乎乎的印迹,就这样一直保留了很多年,成为了日本鬼子侵略暖水街沿线区域铁的罪证。

在南方老家,每到夏日炎炎的晚上,乡村就有晒凉(方言,乘凉之意)的习惯。左邻右舍房前屋后的老人们,一手拿着一把大大的蒲扇(用香蒲叶做成的扇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铄古切今谈天说地。当然,孩童时代的我们,最有兴趣的是莫过于听老人们讲故事了。长辈们说来说去,便会不由自主就说到了跑日军那阵子躲鬼子兵的往事。说起那段惊吓的往事,往往都是咬牙切齿,义愤难平,有的说到伤心处时,已是老泪纵横了。老家有个叫“湘姑爷”的长辈,他家离我家也就200米左右,因湘姑爷的老伴是家族远房堂姑,我便从小称呼他叫“湘姑爷”。“湘姑爷”身材精瘦、为人友善、斯斯文文的。他读过私塾,四书五经、增广贤文之类的古典名句都能信手拈来。我的母亲善良贤惠,又热情好客,“湘姑爷”和好多邻居家,便是夏夜里来我们家稻场晒凉的常客了。但差不多“湘姑爷”每次都是晒凉开讲故事的主角。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也很好,只要我们家的凉床和椅子往门前稻场上一摆放,过一会他准会一手拿着蒲扇踱来的。拎着木椅挑选一处稳当地儿,便用蒲扇边拍赶着蚊子坐在了人群之间。“湘姑爷”讲故事的口音不大不小,语速不快不慢,讲述的故事是最精彩最让人耐心静听的了,只要他一开腔了,一般大人小孩们都不会去随便插话,只是静静地听他娓娓道来。

记得有一回,老人们又聊起了跑日军的往事,“湘姑爷”等大家说的差不多了,只听到他一声重重的叹息,“唉!”大家知道“湘姑爷”应该有话要说了,个个嘎然禁声,只等“湘姑爷”开腔继续。“湘姑爷”叹了口气后,说出了一段人神共愤惊天泣地的往事。

     那还是日本鬼子第一次侵占暖水街时,十几天后,日本鬼子就西去侵犯湖北五峰渔洋关一带了,暖水街的老百姓们,以为鬼子这一去就不会再来,躲进山里的人们都已陆续回家,没想到刚进家门不久,便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跑来一批鬼子,虽然鬼子人数不很多,可在暖水街乡这一住就快一月有余了。每天他们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枪,在暖水街地域四周清乡行动时,便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有一天,三个鬼子兵进了离湘姑爷家“高噶棚”不远团坝岭下的的一个屋场,三个鬼子如饿狼似地抓住了一只老母鸡,立即从腰间拔出军用匕首杀了鸡,扯光了鸡毛,找来柴火,做起烤鸡来。湘姑爷当时才六岁左右,正在和乡邻家的几个孩子玩“跳房子”的游戏,见到鬼子已吓得瑟瑟发抖,几个孩子畏缩在墙角处,大气都不敢出。鬼子们狼吞虎咽吃完了整只鸡,背起枪正准备离去时,突然发现屋子里有一位约摸十八、十九岁梳着辫子、眉目清秀的姑娘,三个鬼子见到姑娘,面目狰狞邪恶地怪笑道:“花姑娘的有”,就如豺狼般发狂地扑了过去。姑娘受到惊吓害怕,拼命挣扎哭喊着救命,可屋场里没有一个大人的影子,几个孩子已经吓得哇哇哭了起来。禽畜不如的鬼子架起姑娘拖进了里屋,一个鬼子折回到稻场的墙边,一把抓住湘姑爷和另外一个男孩的衣领,象拎着两只小鸡似的进了里屋。丧尽天良的日本鬼子,居然要让两个六七岁的孩子,目睹这场惨绝人寰的强奸杀戮过程。畜生不如的三个鬼子轮奸了这姑娘,临走时又用刺刀在姑娘身上扎了几刀,尔后洋洋得意、扬长而去。受到惊吓的几个孩子,惊魂未定跑到有大人的地方,叫回了大人们。可终归无力回天,这姑娘受尽日本鬼子凌辱后凄凄可怜地惨死在了鬼子残忍的刺刀下。

“湘姑爷”说完这段往事已是哽咽不止,平息了好一会,他才说,几十年了,我那时虽然还小,但是亲历见证至今记忆犹新,只能把惨景掩埋在心里,这伤痛的事压抑了他几十年,每当回想这段往事时,他都是胸口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天晚上,乘凉的气氛渐渐地显得异常的沉闷,邻居们都怀着沉重的心情,一声不吭地回到各自家中。

勿忘国耻,警钟长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也是从打那时开始,在我幼小的心里,便埋下了对日本鬼子的仇恨。几十年过去了,已知天命年岁的我,祖辈们讲述“躲日军”故事与湘姑爷晒凉时讲的故事,时常回萦在我耳旁。以至于到了今天,我只要看见老家那些——开着日本鬼子车还自以为得意的“健忘者”,心里总会涌现出一丝丝的困惑不解、哀伤和担忧……因为,才短短几十年过去,那血淋淋惨痛的教训并未远去,那曾经饱受战争侵略,被战乱凌辱惨害的祖辈们有的还在人世。我便以为,这都是某些国人,太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有时,如遇到身边熟悉的亲友开着日本鬼子车,我会找个合适机会,恰到好处来给他们讲讲,什么是民族主义什么是爱国精神。讲一讲中国的近代史,日本帝国只要军事上强大了,就会找许多莫须有的借口堂而皇之来侵略中国。当今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有那么多品牌的名车、豪车、性价比高的好车可以来选择,为什么我们非要迷恋且支持鬼子车呢?!我们的祖辈,曾经被日本鬼子随意蹂躏与杀戮,那惨痛的历史仿佛就在昨天,中国人民与日本帝国有着不共戴天的家仇国恨,而作为炎黄子孙的我们,为什么就那么容易淡忘历史、忘记国耻呢?!

三、那渐已消失的坟丘

在我乡下老家西侧的不远处,有一片种着洋姜的土丘地,是尚旮河通往常门垭的一段缓坡地。史料记载,当年常德会战暖水街阻击战的主战场就在离这不远的常门垭,国军的暖水街阻击战,在这里激战了八天八夜,日本鬼子先后发动几十次进攻,都被国军摧毁在这段山岗与土丘边。这次战役,中日双方死伤近万人。死的人太多,暖水街的乡亲们,出于人道将尸体就地掩埋了。

像这种就地掩埋的坟丘,在澧阳坪到处都有。离我家不远处就有很大一片坟地,老人们说,这便是国军的墓地。

长大成人后,我在家乡工作生活了多年,后来走上了漫漫北漂的创业路,尽管在京城已有自己的事业,可家乡那片坟地一直无法淡忘。

父母生养了我们姐弟三人,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打小便深知,赡养孝敬父母是为人子女的责任与义务。如今父亲已是耄耋之年,即使北漂离老家湖南的路程再远、工作再忙,在每年的几大传统节日时,我都会提前计划挤出时间,想方设法回到家乡暖水街,回到澧阳坪乡里的父亲身边,陪伴着老人家过节过年。

家乡湖南的乡下老家,与湖北省松滋市仅一河(洈水河)之隔,一年中的春夏秋冬四季,在感觉上显得特别分明,不像北方的冬季那么漫长,春秋季节却又特短。秋天不仅是收获的季节,也不像春季那么潮湿,或因时常几十天的春雨绵绵而显得湿冷。我便以为,天高云淡、秋高气爽的秋季,应当是故乡一年四季中最好的季节了。

2021年中秋节来临,我又一次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土。驻足在家乡的土地上一眼望去,北侧洈水河,清凉的河水在静静的流淌;四周田地间,满眼是苍翠欲滴的绿色;南侧曾经光秃秃的常门垭怪石嶙峋,眼下早已被满山的松杉与杂木林覆盖着。

吃过乡里的午饭(下午三四点钟),又不由自主地顺着门前水泥村道,向东头那片坟丘方向走去。我家东侧约八九十米处的路边上,便是我堂兄祺哥的家,祺哥正在自家阶檐(门前屋檐下)叼着烟袋,吧嗒抽着自己栽种的老叶子烟。见到我路过他家门口时,连忙和我招呼道:“喂,老幺(方言,老弟),你中秋节又回来哒,来屋里坐哈撒。”虽然家里就我是男孩,可我的堂兄特别多,十多位堂兄弟中数我年纪小,堂哥们便习惯叫我老幺了。

我们堂兄之间一直相处得很好,尤其是在我懂事成年后,几乎没有家庭之间因琐事引起的言语上的争执,或因田边地界,及房前屋后些许对方占用场地,而引发的矛盾升级。一大家族五六代人相聚一起,还是非常和睦相融的。

尽管祺哥比我要年长几十岁,与我一直是那么客气,打小就从未直呼其名过,都一直称呼我老幺的。我对祺哥说:“不坐了啊,我往前面走走”。祺哥看我没在他家门口坐的意思,便起身赶过来陪我向前走去。我俩沿着乡村的水泥路边走边聊,每到一处,他还提到他小时候知道的一些事物,说这以前是谁谁的老屋地基,哪一年搬家了改成了水田。顺着新修的水泥村道继续往村部方向走去,左侧有块田,记得这块田的名字叫“私房丘”,之所以记得这块田的名字,是因为这水田属于我们曾经十一生产队的集体土地,是算有些偏远的一坵田。还有个原因就是这田的名字比较特别:“私房坵”。右侧的一大片庄稼地,应该是附近农户家的自留地,自留地大多是农户家私人的菜园地,大小白菜菠菜、大蒜、葱、莴笋……绿油油的长势很好。我指着菜园地问道:“记得以前这片菜园地里,还有很多坟墓的,怎么现在几乎没有了呢”?祺哥说:“你可能不晓得,以前这里的很多坟地都是野坟(不知坟墓主人,或没人祭扫的坟)”。他又接着说:“你不提醒,我还真没有太在意,早些年是还能看到一片坟丘,其中有座较大的坟墓前还插着一块一人来高,约三四十公分宽的木碑,依稀记得上面写着一位国军营长的名字”,四周还有好多土坟,主要是“鄂西会战”中为国捐躯的国军官兵”。现在这里早已经成了一片农家菜园地,葱葱绿绿,再也看不到那一片坟丘,只有中间还有一个不大起眼约摸60公分高的小土堆。祺哥指着那小土堆说,这应该就是当年的国军营长的坟堆了。我便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小坟堆”边,注视了良久,似乎感觉祺哥的面色也有些凝重,他一言不发的站立在那。此刻我在想,当再过一些年时,眼前这小小的坟丘,或许会永远消失,能见着的只会是一片种着庄稼的平地了,于是我情不自禁拿着手机,从坟丘的不同方位拍了几张照片。

看着这一片抗战烈士渐已消失的坟丘,脑海里不禁掠过了一丝凄凄的悲凉。那段已载入史册的著名的“鄂西会战”的悲壮场景,一幕幕又浮现在我的面前。

“鄂西会战”是在194355日至612日,日军向中国第六战区守军发动的以打击中国第6战区的主力和中美空军,为打通长江上游航线,夺取停泊在宜昌的船舶,占领洞庭湖谷仓,威胁四川,挫败中国军队的抗战意志的一场战役。鄂西会战的暖水街战场,是由国军主力是第十集团军的8743师驻守,另外被称为杂牌部队的川军第二十九集团军一部,两支部队隶属于第六战区陈诚司令长官指挥。在鄂西会战中两支部队伤亡惨重,防守暖水街的438000多人,战斗到最后只剩1000来人。第二十九集团军44军两位师长壮烈殉国。埋在这片坟地的国军应是川军的官兵。暖水街之仗打完后,当地老百姓看到国军胸前的徽章,便知牺牲的是一位营长和他的战友们,便把这些烈士们就地埋在了这片荒地里。由于当时的条件所限,只是在营长坟墓前立下了一块木制墓碑,并写上了营长的姓名。抗日战争时期,多少壮烈牺牲的中华优秀儿女们,就这样被草草掩埋在异乡他地,并渐被世人所遗忘。

或许,由于复杂的历史背景等缘由,那曾经立有木碑英雄营长的坟丘,随着时光的推移、年代的久远,都会渐渐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知名或不知名的,长眠于这片土地上的英雄们,那来不及记住名字的烈士们,不能因为木碑的腐烂,和坟墓的消失而被人们忘记;

还有那段苦难深重的岁月,不能因为战争的远去,或时间的久远而被后辈遗忘。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因参加抗日战争而英勇献身的烈士们,他们是优秀的中华儿女,是中华民族的英雄,是保家卫国的功臣,在中华民族接力复兴的新征程上,他们誓死抵抗野蛮侵略、保家卫国、舍身取义的伟大精神,将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勿忘初心、牢记使命、奋发有为、砥砺前行!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